白玥珠掙了一下，沒把手抽回來。
    樊青看出白玥珠的不自在，出手製止了程晟燾的莽撞舉動。
    看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著該怎麽辦時，白玥珠揮揮手：“諸位不必為我擔心，我自會和考官說放棄此次考核，最終排名按前三次考核計算。”
    眾人議論聲才紛紛散去。
    程晟燾在她耳邊不停嘀咕著：“若是白公子因為這事進不了甲班，那我是不服的。”
    白玥珠對這些言論一概微笑回應。
    隻見考核官在聽過領路人耳語之後沉吟片刻，清清嗓子壓下了周圍人的議論聲。
    “諸位考生，如各位所見，最後一關的考核項目為六藝之一——射，考核項目早已定好不可輕易更改，要求是所有人不得缺考。但在規定的距離，隻要箭袋的弓箭全數用完即可算作完成考核。”監考官看似融通的說了規則。
    白玥珠的眼神暗了下來，依靠手傷這一借口，若是這一關棄權那她的總成績不會很難看。但若是參加了，即使有手傷當借口，那她想達到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這邊山頂學宮之中，自詡武人文魂的諸鵬被轄製在一群學術界的泰山北鬥中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雖自幼熟讀各種兵法，也憑自己實力上過國子監這種清貴的讀書之地，而不是太學那種權貴求學之處，但他的學問顯然不足以支撐他在這種場合談笑風生。
    在各種學術交流暫停之際，陸陸續續回來的監考官和暗哨也向在座的諸位匯報著學子們的動態。
    聽著傳回來的動態，李伯山捋捋自己的文士胡，樂嗬的向顧之齊說道：“顧兄，你這次可真是淘到好苗子了。”
    顧之齊也笑著回應：“我們這些人餘生最大的樂趣也不過是傳道授業解惑，若是真有好苗子能接過我的衣缽，那我合眼也能安心了。”
    看顧之齊話說到這份上，旁邊人連忙打著哈哈。在座的除了個別幾人，都能聽出顧老言語下掩蓋的心酸，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哪有比自己最看好的弟子轉投他人門下更悲愴的事情。
    諸鵬就是個別人中的一個，他聽著報回來的情報，到了白玥的部分都忍不住坐直了身體。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對這小子產生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但聽到這小子在所有人的表現裏都算拔尖就忍不住高興。
    諸鵬一邊高興，一邊瞪了一眼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副將。
    在座的人精哪裏看不出來這位將軍是為何而來，在匯報白玥的時候也隨著他的心意問的詳細。
    其實不用詳細詢問，白玥的表現已經是值得重點匯報的一員，在聽到暗哨說白玥是如何鼓舞眾人前行之時，有幾位已經打起了搶人的算盤。
    諸鵬更是聽的眼中精光四射，這種會鼓舞人士氣，不放棄自己同伴的人他可太需要了啊。
    顧之齊掃視一眼看出眾人的小九九，內心也暗暗做出一番謀劃。
    正在這時，白玥這組書之一關的考核答卷也送了過來，之前已經有其他組的答卷送來掛起展示，其中也不乏出身書法大家的子弟。
    這一關的考核官也是個狹促性子，早在自己心裏給諸位學子的作品排好了順序，先抑後揚，前麵展開的都是他覺得一般的作品。
    但這一組學子的功底不是一般的優質，哪怕是初初展開的字軸都能和前麵優秀的書法相媲美了。
    待展示到樊青的作品之時，已經有人坐不住了。
    “這副字出自誰人之筆？”衛恒明湊近卷軸問道：“筆鋒落勢宛如蛟龍，整體行文行雲流水，假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家啊！”
    衛恒明愛字，世人皆知。年少不出名之時，就幹過和行腳商人冬衣換字之舉，若不是自家奴仆正巧尋到了他，怕是年紀輕輕就被凍死街頭了。他的評價在眾人之間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原本隔案觀賞的眾人紛紛走出圍在卷軸旁邊觀賞起來。
    坐在原地沒動的隻有顧之齊和諸鵬，顧之齊是因為看到這一組的考官身後還有四個卷軸，也足夠了解自家學生是個什麽性子，自然不著急觀看，等他關子賣完了再看也不遲。
    諸鵬則是自認沒有那份鑒賞的眼光，何況白小兄弟的還沒出來，他對別人的不感興趣。
    接著這一關的監考官許舟又接連展開兩幅，看得眾人是驚歎連連，有些未免懊惱自己怎麽今年就沒開山收徒，讓這些好苗子都收在別人門下了。
    許舟很滿意自己給眾人製造的效果，朗聲說道：“由我督考的這一組學子實在是臥虎藏龍之輩輩出，前麵各位學子的作品我還鬥膽能分出一二優劣，但這兩幅學生實在難以取舍，還望各位前輩不吝指點一二。”
    說著示意身後兩人一起抖落卷軸。
    待周圍人定睛一看，場麵都寂靜了一瞬。
    許舟繼續揚聲介紹道：“右邊這幅是出自信城的雲伽景——雲學子，左邊的出自歸寧城白玥——白學子。”
    諸鵬一聽到白玥的名字也整整衣服走出案幾上前細細觀察起來眼前的兩幅作品，依他的眼光來看，兩幅作品說不出哪裏好，但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這雲姓學子正是和白玥一隊，摔了一跤的學子。不同於白玥瘦金體的分金斷玉之勢，雲伽景寫的字體渾厚有力類似於歐楷，但整體來看既有趙體的行文飄逸之美，又有顏楷的端莊大氣之美，博覽百家之長，屬實出彩。
    看著最後兩幅一起展開，顧之齊也走了下來，細細觀察兩幅字畫。
    周邊已經有人因審美不同發出了爭執的聲音。
    有人說白玥的字體鋒芒太過、意不持重，技巧有餘，意境不足。但也有人說此子年歲尚小已然自成一派，年輕人意氣風發也未嚐不可，此幅作品如字如畫，有幾人在此等年紀能做到如此境地。
    相比之下，雲伽景的卷軸受到的爭議就少了很多，他的作品深受當下篆鎦筆法的影響，符合當下大多數人對字體豐腴雄渾的審美取向。
    但少了爭議就少了關注度，明明是可以放在一起評論的兩幅作品，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白玥的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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