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玥珠拍著他的肩膀說：“那你是多慮了，我看過鄭叔給他準備的包裹，光肉幹就占了大半的地方，餓著誰也餓不著他的。”
    “哎，那今天上完課後，我們去看望一下鄭兄唄，順便幫他減輕一些行李負擔。”劉驊說完伸手搭住了寧無籌的肩膀。
    一直在旁邊隻聽不說的寧無籌身體僵直了一瞬，有些幹巴巴的回應道：“我都可以。”
    白玥珠一隻手攥成拳頭砸到另一隻手的手心：“那就這麽說定了。”
    幾人說說笑笑走到了書舍，劉驊先進了他的班級，白玥珠和劉驊也走到了甲班的門口，正巧碰到了從另一邊走來的程、樊二人。
    程晟燾睨她一眼，用肩膀撞過她的肩膀，徑直走了進去，樊青也隻是略帶歉意的看了她一眼，追著程晟燾走了進去。
    白玥珠對眼前一幕隻覺得好笑又無語，好笑是因為這真的很像小學生欺負人。無語是覺得，當初好像是這位程大少爺自動貼過來的吧，現在因為一頓飯就搞得好像自己辜負了他，也是夠莫名其妙的。看來也是因為自己最近表現的太好說話了，才讓人覺得自己是個軟柿子怎麽拿捏都可以。
    白玥珠邊想邊端著和往常無異的笑容踏進了室內。隻見屋內的案幾大部分都被江南一派的學子占據，隻比他們快了一步的程、樊二人則坐在了最前方。
    見二人走了進來，有一個坐在偏前方的學子站了起來，匆匆走在二人麵前問道：“白公子，您坐到我那裏去吧。我們到的時候，黃銳他們兩人已經占了舍監內大部分案幾，隻有我那個位置還好一些。”
    白玥珠仔細看了看麵前學子的臉孔，是陌生人，之前從未有過交集。
    她知道這不是簡單的謙讓，是示好。她接受了就相當於自動接過新生書院內非江南派領頭人的位置，直接與江南派站到對立麵，但不接，就相當於站在兩派學子的對立麵。
    白玥珠連忙向對方道謝：“多謝兄台掛念我， 隻是不好無功受祿，今日是我來遲了，沒有好座位，怨不得旁人。若是兄台不介意，可否讓我和好友坐在兄台身邊 ？”
    麵前之人被這話說的一愣：“可、可是我周邊沒有空的案幾了。”
    白玥珠微微一笑：“這沒關係，隻要兄台不介意就行。”
    “不介意。”方淩也很好奇這位白公子會搞出什麽動靜。
    他們甲班的地方還是很寬敞的。案幾和案幾之間的距離拉的很大，尤其這位方學子的座位還在最右側。
    白玥珠直接抱起一張後方的課桌頂著眾人的視線放到方淩的桌邊。回去搬椅子的時候還不忘招呼寧無籌：“寧兄，你可以把案幾搬到左邊。”
    寧無籌咬咬牙，也舉起一張桌子放到方淩的左邊。
    收拾好後，方淩被他兩人夾在中間，渾身不自在。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接下了他拋出的橄欖枝，但是又感覺他們有點恩將仇報的意味在裏麵。
    江南一派的更不舒服，這是什麽意思？以後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對上他？
    白玥珠在心底沒形象的吹了個口哨，想到既然不能讓所有人滿意，那就讓所有人都不太滿意。
    折騰完沒一會兒，李伯山踱步踏入室內，下方學子沸騰了一瞬，但隨著李伯山站定 ，堂下瞬間寂靜起來。
    李伯山看著下麵有三個人格外的鶴立雞群，張口欲問又想到今日的課程安排按捺了下來。
    “受顧老之托，今日起，每三日我將為你們授課一次，持續一月。當然，顧老答應的條件是，若有我看上的弟子，該弟子也看得起老朽，那我就把他帶走了。”李伯山笑眯眯的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笑眯眯地掃視過室內每個人的臉。
    看到白玥隻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麵上卻沒有和其他學子一樣激動的神色，唔，程家和樊家那兩小子也一樣，還有白玥最左邊那個孩子，怎麽也不見喜色。李伯山一覽全局後開始有點懷疑自己。
    但麵上還是不露分毫：“好了，言歸正傳，今日你們學子間按照我給的論題相互辯論，讓我來看看你們的本心。今日的論題就是——貴乎？賤乎？在於食乎？”
    聽聞此言，學堂內眾人的臉色都不算好看，心裏都明白是指早上在飯堂的事情。
    白玥珠的也心裏一緊，相互辯論那就是要她和寧無籌兩人去辯論在座幾乎所有人？毫不誇張的說整個甲班除了她和寧無籌再沒有第二個人在飯堂吃飯。別說什麽地域之爭，在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不可能自打嘴巴子說自己早上做錯了。
    果然,片刻後程晟燾率先開口：“食之無貴無賤、人之有貴有賤，若食之不分，則人之不分……”
    白玥珠聽了大半晌，聽懂了程公子的意思就是食物雖然沒有貴賤，但人有貴賤，若貴賤不分則是非不分、階級不分、尊卑不分，人就容易無上無下、無長無幼，秩序大亂。長此以往容易引起天下秩序大亂，挑動戰爭，容易亡國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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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後半段幾乎明晃晃暗示白玥珠就是貴賤不分之人，釣譽沽名之徒。
    周圍人頻頻向白玥珠投來目光，白玥珠隻能端著微笑，臉都快笑僵硬了，哪怕是聽到程晟燾在攻擊她，最多的表情也就是挑挑眉毛，再無其他波動。
    待程晟燾說完，沒等白玥珠反應，寧無籌就蹭一下站了起來：“程公子此言差矣，食之貴賤乃人為也，貴者在其人不在其食，食貴不顯其人，食賤亦不損其名……”
    他的論點則在於貴者自貴，不以外物的條件為轉移，食物的貴賤是人為的劃分，隻有卑賤者會因為外物的華貴而覺得自己華貴。
    兩人一來一往之間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戰火很快點燃了其他人。
    激烈的爭論聲在學堂內響起，但大部分都是認同程晟燾的觀點或者是中立態度，李伯山則一直半合著眼睛對台下的觀點不發表任何看法。
    很快就輪到了白玥珠，白玥珠一直在慢慢完善自己的觀點和說法。當然，她沒有選幾千年後來自她那個時代的觀點，放到現在還是太過於驚世駭俗。
    白玥珠站起身來，緩緩開口：“學生以為，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石之珞珞者也，珞珞者石也……”
    白玥珠將學生們一直在爭論的貴賤之分從對立關係變成了辯證關係，還佐以案例證明貴與賤、高與下是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
    “是以，處之人下，不忘本心，處之人上，不忘初心。飲水當思源，食之本源乃糧也，其貧者種、賤者製，食者貴邪？”
    最後白玥珠回扣了主題，食物的本質就是糧食，種糧食的、做飯的都是所謂的貧賤之人，那你吃飯的人就高貴了嗎？
    隨著白玥珠的話音落下，下課的鍾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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