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徐家九郎才不可能會死！這小子一定會長命百歲！”
    “可他偏偏就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而且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遺言說的也沒錯，他說，讓我別拖累裴淮玉。”
    “呸呸呸！不可能！先說徐家九郎武功高強肯定不會死，再說如果他是為了保護你而死，那肯定是因為他自己做出了選擇，他不可能會說你這麽漂亮的小娘子拖累誰的！”
    阮嬌嬌聽著這老人說的一番話，還沒有覺得他有任何神誌不清的感覺，沒成想下一秒這老人就忘記了自己說了些什麽。
    然後開始到處的找吃的。
    他拚命的找吃的，阮嬌嬌也沒辦法繼續和他對話下去了，便喚來了乙丙丁讓他們再準備多一些吃的過來。
    乙丙丁隻能聽吩咐辦事。
    不然阮嬌嬌要是不高興了，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原本就是想著去他們鄰居家買一些吃食過來，也走不了多遠。
    結果沒成想他們一回來，阮嬌嬌已經完全不在草屋裏麵，裏麵就隻剩下個神誌不清的老頭在那裏阿巴阿巴的吐泡泡。
    “完了！夫人哪去了？！”
    裴淮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恨不得將整個山頭翻過來找一遍。
    卻沒想到，阮嬌嬌居然在阿九的墳前。
    他們剛剛安置好不久，阮嬌嬌就已經找到了他們安置的位置。
    裴淮玉見到了阮嬌嬌，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忍著哭腔，“我以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
    “沒什麽，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見乙丙丁那麽久都沒有回來，我就想去找一下他們，後麵找不到他們，我就想去找你，因為你很久沒回來了，但是我轉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在找到了這裏，就想著給阿九上一柱香。”
    阮嬌嬌指了指阿九的墳前。
    不知道還從哪裏弄來了一壺酒。
    阮嬌嬌還插了三柱香在這。
    香剛剛點燃沒多久，阮嬌嬌剛剛說的那麽一番話都是對的，她也剛到不久。
    “你若想去何處，隻需告知我，我必伴你同往，如今你身子虛弱，我放心不下你孤身外出。”
    裴淮玉話音未落，便見阮嬌嬌輕輕頷首，“好。”
    這聲“好”如春日融雪，驚得他指尖微微發顫——數月來，他不知重複多少遍這般話語，卻總似擲入深潭的石子，難見半點漣漪。此刻她眼中雖仍蒙著層薄霧，卻終於有了回應的光。
    裴淮玉喉頭滾動，喉間突然泛起酸澀。他克製著想要擁抱她的衝動，隻敢指尖輕顫著掠過她垂落的發絲：“那明日辰時，我陪你去看城南的早櫻？聽說今年開得格外盛。”
    阮嬌嬌輕輕點頭，“好。”
    “你還想做些什麽嗎？”
    “你能不能再多準備一些吃食給那個老人啊，我看他很可憐啊。”
    裴淮玉重新看著她的眼睛，“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有那麽大變化嗎？”
    裴淮玉所指的變化是阮嬌嬌就這麽短短的兩個時辰沒見，阮嬌嬌好像整個人都活了一樣，甚至眼裏都有了光。
    可惜剛剛，阮嬌嬌可能是在這山裏麵穿來穿去，她那些雪白色的衣物都被粘上了泥土。
    他半蹲著，給阮嬌嬌整理衣物。
    春天的陽光是暖和的，也在他發間鍍上一層碎金，卻也將幾縷刺目的銀白照得無所遁形，裴淮玉的白發越來越多了。
    阮嬌嬌垂眸望著那抹異色，喉間泛起酸澀，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些承載著疲憊與擔憂的白發，指尖卻不小心纏住發根。
    隨著一聲細微的“啪嗒”，斷發飄落掌心，銀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裴淮玉抬頭看去才發現是一根白發。
    他竟然還能夠笑的出聲來。
    他眉眼彎彎，眼角細紋卻掩不住疲憊：“夫人正當桃李年華，倒是為夫先見了白頭。“
    阮嬌嬌搖頭，“不會的，裴淮玉，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你是不是見到誰了？”
    裴淮玉雙手忍不住的握緊，阮嬌嬌這些時日實在是狀態太過於糟糕，他忍不住的把所有事情，所有變化都往最壞處的方向去想。
    “沒有，我隻是突然間有了想做的事情，想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和你和安安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活著，幸福的活著。”
    裴淮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似要將她眼底藏著的心思都剜出來，他當然不相信阮嬌嬌會什麽預兆都沒有就說出這一番話來。
    阮嬌嬌卻淺笑著抬手，指尖拂過他緊繃的眉峰：“別用這般眼神瞧我，這些日子你為我奔波操勞，我總想著，也該為你分擔些什麽。”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
    “我知道，可是我想，裴淮玉，你不願意給我這樣子的機會嗎？”
    阮嬌嬌知道，裴淮玉永遠都不會拒絕她。
    “你不用擔心我，我隻是不想再這麽繼續下去了而已，那個老人就算心智不全，就算生活多有磨難，上天對他不公，命運將他忽視，可他還是每天笑著應對，我覺得他說的話很不錯呀，沒有什麽東西比吃飽更重要。”
    她望著他眼底翻湧的擔憂，忽覺鼻尖發酸——自她一病不起，這人怕是連好覺都未睡過，眼下眼尾細紋又深了幾分。
    阮嬌嬌輕輕的笑道，“所以，我們要認真的每天吃好每一頓飯，吃飽了才能好好活著，我希望你好好活著。”
    裴淮玉張口想說些什麽，可阮嬌嬌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裴淮玉，蘇纓和陛下的婚期是定在了幾日啊，是不是很快了，那我們是不是能過去喝喜酒啊？不知天子大婚，可要像尋常人家那樣跨火盆、掀蓋頭？”
    “他們定在了下月初三，我倒是覺得，陛下對蘇家小姐早已經上了心思，”他聲音放得極輕，生怕驚碎了這份難得的鮮活，“還有，皇家禮數雖繁瑣，跨火盆、掀蓋頭的規矩倒是與民間無異，若你想去瞧熱鬧……”
    他頓了頓，眸中溢出笑意，“我便早早備下最好的觀禮席，備上你最愛吃的桂花糖糕，咱們守著宮牆根，把這場大婚看個真切，然後……就到了我們的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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