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見到幹爽的星空了。”
    男子開口時，牛津腔英語像陳年威士忌般醇厚，尾音帶著伊頓公學特有的上揚弧度，“曼徹斯特的陰雨天總讓我想起濕透的羊毛地毯，這裏倒像被龍鱗擦亮的琉璃盞。”
    說著仰頭吸氣，喉結在解開兩顆紐扣的襯衫領口處滾動，無名指根隱約可見褪色的聖喬治十字紋章。
    後方傳來鞋跟輕叩地麵的聲響。緊隨其後的女子身著藏青色立領女仆裝，銀線在袖口繡著半隱的玫瑰圖騰，及腰的深棕長發用緞帶束成低馬尾。
    “爵士，據氣象衛星監測，”她翻開皮質手賬，指尖劃過電子屏，英式發音裏混著些許龍國官話的尾韻，“長江流域正經曆十年一遇的‘龍舟水’汛期，但上京受高壓脊控製，確實維持了八日無雨的反常晴好。”
    被稱作“爵士”的男子突然轉身，皮靴在地麵碾出細碎的摩擦聲。
    安東尼努斯?馬丁——聖衛庭英國分部長、女王親授的金玫瑰爵士——勾起嘴角：“難得來東方，難道要對著酒店落地窗外的 ed廣告消磨夜晚？”
    女子指尖在賬本上頓住：“需要通知樞燁先生嗎？他今早還發來三條加密訊息詢問抵港時間。”
    “那家夥要是知道我們到了，”安東尼努斯扯鬆領帶，銀製袖扣在燈光下閃過冷光，“能帶著半打情報員把居酒屋的拉門擠破。就讓他以為聖衛庭的專機還在波羅的海上空兜圈子吧——”
    他忽然壓低聲音，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畢竟，英國分部長的靴跟踏上龍國土地的瞬間，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解讀成開戰的暗示。我們可不是來給唐寧街添外交文書的，先去玩一晚上吧，有事明天再處理也不遲。”
    尤妮絲點頭時，鎖骨處的十字架項鏈滑入衣領陰影，“明白。”
    黑色啞光商務車的車燈突然亮起。
    安東尼努斯推著尤妮絲坐進後座，自己跟著蜷入狹小空間時膝蓋幾乎頂到前座，卻仍不忘扯過毛毯蓋在兩人腿上：“先說好，我要去前門店喝冰鎮桂花釀，不許用‘糖分過高影響任務’這種借口掃興。”
    引擎聲劃破夜色。當車輛轉入機場路時，安東尼努斯搖下車窗，任帶著槐花香氣的夜風灌進車廂。
    後視鏡裏，尤妮絲的臉隱在明暗交界處，剛才推開車門時按在門把手上的指腹，正滲出極淡的血痕——那是啟動隱藏武器時的習慣性傷口。
    ...
    六月才剛開始沒多久，天氣隻能說已是豔陽高照。
    連接校舍與第一武道館的走廊地板因陽光反射聚熱，使得水泥地冒出陣陣像蒸氣般的熱氣。
    為了下午的實技課程，流夜語一麵走在那條冒熱氣的通路一麵熱得渾身發軟。
    “好熱————......”
    流夜語用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的混濁聲音說道。
    “真是的！別連流夜語也說這種精神渙散的話嘛。”
    腰杆直挺挺地走在一旁的早葉發著牢騷。
    “有什麽關係。又還沒上課。”
    “重要的是要能彈性調度。一直上緊發條反而效果不彰。”流夜語如此辯解道。
    “太沒出息了！我希望哥哥大人一直是那麽英氣煥發啦！”
    早葉邊數落邊以手代扇幫流夜語扇風。
    真是可愛的家夥。流夜語感激地享受早葉搧來的涼風，不過，走在前麵的高年級男女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你看，他就是那個『祖龍』——”
    “啊，他們感情真好耶。”
    或許他們本身是情侶吧，說著說著像是不甘示弱地挽起胳膊走起來。
    “嘿嘿，我們看起來也很像情侶呢。”銀語早葉嘿嘿地笑著。
    “你要害羞可以，嘿嘿就免了。”
    流夜語隻能苦笑。
    兩人就這樣‘打情罵俏’地正要踏入第一武道館。
    就在這時候——一股強烈的籠罩感襲向兩人。
    不過，那隻是一瞬之間的事。那股籠罩感隨即一股腦兒消失無蹤。
    九世學園有三間武道館，全部用自然之力將其內部變成一個異空間。
    打個比方，就像是仙界一般。
    在這方仙界，無論物體遭受多大的破壞都能恢複原狀，即使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隻要走出這裏，就會像受到“仙人的手段”般平安無事。
    到底是誰用自然之力把武道館變成這樣的，雖然是個秘密，但它是全世界唯有這間九世學園才有的理想的訓練場所。
    方才的籠罩感是跨越現實空間與異空間的交界線所引發的一種生理現象，剛開始會令人覺得毛骨悚然，但開學經過兩個月的時間也習慣了。
    “好了，今天是合並上課，可要上緊發條喲！”
    早葉精神百倍地宣布，流夜語也拜館內冷氣之賜，又生龍活虎起來。
    武道館裏已經聚集了許多四個班級的學生，不過大約有一半的人是不熟識的高年級。今天是一年級與二年級合並上課，所以兩個年級的一班和二班在這個第一武道館集合。
    而且，還有一位平常上課沒見過的生麵孔，在圍繞實技場階梯狀的觀眾席上，對著他們揮著小手的——竟然是清荷。
    “是我心理作用嗎，那個孩子是不是在跟我們揮手？”
    早葉眼尖地發現，流夜語不禁吃了一驚。
    正當流夜語在慎選詞匯該怎麽回答時——
    “她是在跟流夜語揮手喲。昨天他們好像感情變得很好的樣子。”
    像幽靈一樣站在背後的紗霧打小報告。
    “你呀，不要用那種別有含意的說法......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早已習慣神出鬼沒的紗霧的流夜語，臉上不禁抽動了一下。
    “而且，連你不是也說‘看到的話逗她玩一下也不壞’嗎？”
    “是啊。但我可沒想到那孩子會主動跑來要你看她喔？流夜語，才隔了一天，你跟那孩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好敏銳......】
    流夜語默默的打了個寒顫，肯定是冷氣開太低了，一定是這樣的。
    紗霧嘮嘮叨叨地追根究底，流夜語臉上更加抽搐。
    “喂，你明明有我這個妹妹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早葉也立即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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