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靠著車窗半發呆半沉思地過了一個多小時，車子終於在一處不算特別高的山崖腳下停住。
    拉開車門跳下，腳底再次踩上那質感怪異的土地，巫連的鼻翼聳動著，眉頭微微皺起。
    這片充斥在異陸幾乎無處不在的淡淡血腥味，即便已經過了這麽久，他也還是聞不習慣。
    抬起頭，越過頭頂不規則的斷崖邊緣，能夠依稀從還未來得及發亮的夜空中看得見那座教堂的尖頂。
    本來的計劃是破曉出發，但依西蒙的意思，既然不是滿月，那麽夜間行駛的危險程度不一定就會比白天大，何況他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幾番權衡之下，巫連選擇采取了西蒙的建議。
    他剛想沿著坡道走上去，卻忽然感覺頭頂的夜空似乎更暗了些，
    抬頭看去，原來是一片黑黢黢的雲彩恰好薄薄地籠罩住了月亮，讓它本就慘淡的光更弱了。
    巫連下意識地低頭打開胸前的懷表，借著手電筒的光，清楚地看到指針上的時間恰好是十一點三十分。
    這個時間，可比當時他和紅鴞第一次來這裏晚得多了。
    夜間的教堂看起來相當陰森，何況本就是一座長久無人打理的教堂，更在朦朧的月色下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氛圍。
    “走吧，上去看看。”
    留了一小撥刃禦師在這裏守住車輛，並吩咐好保持良好通訊後，巫連和西蒙在一行刃禦師的緊密簇擁護衛下走到了教堂麵前。
    看著眼前這座不知從何時開始建立、又在這裏究竟矗立了多少年的教堂，饒是之前便對索爾薩斯教區有所了解的西蒙，也忍不住抬頭發愣多看了一會兒。
    這種和巫連前世的哥特式尖頂宗教建築風格極為相似的造物，在這個文化氛圍略顯東拚西湊的世界上卻並不常見，包括西蒙在內的許多刃禦師一輩子見到的都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偏現代樓房，像這種教堂在城內根本就不會有。
    當然，這似乎也和自治城中並沒有大規模的宗教盛行有關，畢竟自治城的前身是在末日中夾縫生存的愚者行會，索爾薩斯教會遭遇的和造成的一切，估計都會在這些人的心中牢牢刻下，並成為人們大多對宗教避而不談的緣由。
    像教會一類的組織並不是沒有，甚至零散的教派也並不少，但在控製絕對數量軍事實力的哨政和屬席刃禦師之中，它們大多很難形成規模，也就導致了很難大動土木去建造像科隆大教堂、巴黎聖母院這樣的建築奇觀。
    推開教堂的門，依舊是塵土和發陳木料的幹巴巴氣味撲入鼻腔；在得到巫連的同意後，一行人很快進入了教堂，同時再次留出一隊刃禦師守在門口。
    在進入教堂時，西蒙看到前方巫連的背影忽然間頓了一下，不禁輕輕皺眉問道：
    “怎麽了嗎？”
    巫連回頭，看向剛剛被推開的、布滿灰塵的教堂木門，盯了它好一會兒，這才緩緩搖頭：
    “沒什麽。”
    但回過身來，他的大腦卻開始了飛速運轉。
    他似乎記得，當時和紅鴞離開教堂時，因為她急著要去殺特茵絲，他們壓根兒就忘了關門這事兒啊？
    難道說自己的記憶力出了問題？
    不，絕對不可能，身為刃禦師最重要的就是頭腦，他完全相信自己絕對還沒傻到記錯事這種程度。
    想到這裏，一股濃濃的疑惑夾雜著不安感升上心頭。
    “西蒙，告訴大家夥把耳朵都豎起來，時刻警惕，這地方似乎有點......”
    早就從他的表現上看出些許端倪的西蒙眯了眯眼：
    “有點什麽？”
    “有點不對勁——不，是非常不對勁。”
    說這話時，巫連正站在原地看著教堂另一頭的木製講台，
    嚴格來說，他盯著的是那講台旁的地板。
    那兩排地板嚴絲合縫，看不出和周圍的地板有什麽區別，隻不過上麵的灰塵顯然要比周圍的其他地板少得多了。
    那地方不是別的，正是之前他和紅鴞打開過的地下室的入口。
    可巫連分明記得，這地下室的入口在他們走後應該還是開著的才對，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把那裏重新關上。
    也就是說，在巫連和紅鴞離開之後，
    同樣有人再次來過這裏！
    似乎是想要迫切地確認些什麽，巫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牧師講台後，學著紅鴞之前的動作，在那塊光滑的帶有奇特花紋的石質圓盤上摸索了一番，旋即一把按下。
    “轟隆隆......！！！”
    沉悶的齒輪和機械運轉聲再一次響起，緊緊跟在巫連身後走到近旁的西蒙和刃禦師們都被這突然的異響嚇了一跳，緊接著便看到麵前的地板居然分開、延伸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路。
    西蒙張大了的嘴將將合攏，看向巫連：
    “我們......在玩密室逃脫嗎？”
    聽著西蒙的話，巫連甚至連給他個白眼的心情都沒有，而是沉著臉率先帶頭走進地下室。
    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這裏有誰來過，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又究竟有沒有對這底下彌足珍貴的文獻動手動腳？
    走進地下室，他率先聽到的便是身後的刃禦師們異口同聲的驚呼。
    的確，就算還沒來得及看那些隱藏著大量信息的書籍，光是牆上的這些壁畫，就足以讓他們在自己能看懂的範圍內為之驚呼了。
    在巫連的授意下同樣被西蒙帶來的還有兩位學者，這兩人在走進屋內後便如同餓狼看到了鮮肉般撲了上去，隻是抱著那些書簡單翻閱了幾下，便猛地如獲至寶般對視一眼，隨後迅速開始一摞摞地把書架上的書往中間的石桌上搬。
    在他們剛開始忙活時，巫連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場景。
    書架上的書、桌上的書都還保留著巫連離開時翻動過的原貌，就連石桌旁的凳子也沒被動過，地板灰塵上的腳印也隻有和自己與紅鴞差不多大小的兩排，大概可以確認是沒有人進來這裏做過什麽的。
    那......難道真的是自己多慮了？想多了？還是這個地下室入口的機關有自動關閉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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