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蓋立德，第一個冤家。”
    巫連應和著紅鴞的話，說道。
    這句話包含的意思還挺帥的，有種苦大仇深的小說主角真的要踏上一條沒有隔頁仇的殺戮道路的感覺。
    要不是因為自己不是西蒙那樣的煙鬼，恐怕現在他早就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開始點煙了。
    他的視線透過車窗的前擋風玻璃，前方是綿延不斷的荒原，隻有視線左側的起伏山丘上有著幾道同樣綿延不斷的暗色樹林，當然那些樹林也都沒有了葉子，隻是被血災生態控製著，麻木不仁地像是一個個傀儡般活著。
    他長舒一口氣，打開自己這側的車窗吹個通風，將胳膊肘搭在窗邊：
    “小鴞，作為刀娘的主人，我倒是還從來沒問過你，在成為刀娘之前的靈能態時，你都能看到些什麽？”
    他依稀記得以前聽紅鴞講過，在被鑄造成刀娘之前，也就是靈能灌注的前期，伶刃姬是已經具備基本的意識的，大部分的刀娘性格也正是在此刻得以奠定。
    紅鴞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
    “怎麽突然問這個，親愛的？”
    “呃，沒什麽，單純是好奇吧，畢竟趕路還挺枯燥乏味的，”巫連聳聳肩：“你知道的，人類出生之前，直到懂事的那一刻基本是不具備真正完備的思維和記憶的，當然有些人開化較早......但我們至少在娘胎裏是不可能有意識的，這點和你們大相徑庭。”
    “這個嘛......”
    紅鴞再度扭過頭去，腦袋靠在窗邊，額頭上的銀色發絲劉海隨著風飄散著亂飛，被她伸手攬至耳後。
    她垂下眸子思考著，似乎是真的在思考，也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東西而隨之悵然。
    她不是第一次露出這種表情，巫連意識到她很可能並不喜歡回憶。
    畢竟她的那份回憶著實稱不上美好。
    正欲開口阻止，可那句“算了吧”還沒出口，紅鴞便抬起眼睛：
    “一片虛無。”
    巫連握方向盤的手輕輕頓了一下。
    “一片虛無，什麽都沒有，有時候可能會有一些藍色的光，像湖一樣，後來這片湖會變成紅色。”
    “紅色？”
    “對的，如果要解釋的話，可能......就是你們常說的那場血災吧，在我待著的地方變成一片血紅之後，我就有了身體。”
    巫連沉默了片刻，視線瞟向後視鏡，又漫無目的般落在油量表上：
    “那......當時有沒有看見什麽人呢？”
    “人？”
    “對，我是說......呃，在你還沒被造出來的時候，那片虛無裏，沒有別的什麽嗎？一些你到現在還沒見過的人之類的。”
    “呃，我不是很懂你想問什麽，親愛的。”
    巫連聳聳肩，剛想扭頭衝著紅鴞說無所謂那就不問了什麽的，結果猛地瞧見此刻坐在副駕駛上的居然換了一個人。
    長相發色和瞳色依舊一致，但衣裝和氣質都變了，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從紅鴞變成了維莉蒂絲！
    “不用和她這樣暗示唷，她沒見過我的。”
    “臥槽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著實嚇了巫連一跳，他睜大了眼睛渾身一抖，差點方向盤也隨之抖動使得車輛猛顫，不過還好在最後時刻一把將其扶正。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再度變成了紅鴞，她同樣猛地瑟縮了一下，也是被嚇得不輕：
    “突然這樣幹什麽啊啊啊！！！嚇我一跳！”
    巫連猛地皺起眉頭，用力揉了揉眼睛，確認了這確實是紅鴞。
    驚魂未定，巫連隻得定定地搖了搖頭：“沒，沒什麽，突然想到了一些開心的事情。”
    “這根本就不是開心的表情好不好啊！”
    他有些詫然地回過頭來直視前方，卻突然發現後視鏡中後排坐著一個新的人影，
    少女正姿勢愜意地坐在後座，一臉笑意地透過後視鏡看著他。
    巫連咽了口唾沫，扭頭再次看了一眼紅鴞，同時餘光向著後排掃去。
    空無一物。
    再度轉回頭，維莉蒂絲依舊坐在後排，依舊看著他笑。
    沒再開口惹紅鴞懷疑，巫連麵色微微沉了下去，表麵上是在認真開車，實際上卻在腦海中大喊：
    “你他媽的現在出來幹什麽！”
    “別那麽激動，何況......按你的理解，你現在是在罵丈母娘啊。”維莉蒂絲笑著，嘴巴沒有動，仿佛既然可以通過腦海交流，那麽巫連不張嘴說話她也不想張口似的。
    “回答我的問題！”
    “隻是覺得你現在這麽暗示她沒有必要，她確實不知道我的存在。”
    “當媽的連自家閨女都不敢見麵，你身為神的風度呢？”
    “我的風度早在你的激動下煙消雲散了。”
    巫連猛地皺了下眉頭：“激動不是很正常？你在我腦袋裏呆了這麽久，總該知道我不喜歡這樣的出現方式吧？”
    “又不是第一次在車上聊了，我不覺得這種場合有什麽不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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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合？”
    維莉蒂絲的笑意似乎更燦爛了點：“她這兩天把你折磨得夠嗆。”
    “......”巫連沉默。
    “再看那些不該看的，你就別指望我給你幫忙了，丈母娘也不行。”
    “好啦好啦，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
    巫連有些無奈，他抬頭看向眼前這位和自家刀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她媽，總覺得哪哪都膈應。
    該怎麽說呢，接觸地越多、聊得越多、知曉關於她身份的事情越多，維莉蒂絲的形象就越和巫連在教堂初見時對她的印象大相徑庭。
    怎樣的一個神祗媽能生出紅鴞這樣的血刀？
    他還真不敢有一個固定的前置思考。
    風從車窗灌入，吹得劉海一陣雜亂，正在巫連思考著怎樣的措辭才能把這尊大神請走，又該怎樣和紅鴞解釋剛才的突然發癲時，視野前方的荒野盡頭處，地平線上忽然間冒出了一大排細密的黑點。
    “恭喜，找到冤家了。”
    身後的維莉蒂絲適時地提醒，恰好在巫連看清那些是什麽的時候。
    那是一大排運輸車輛，其中還夾雜著許多被特製改造為機動形的百夫長機甲，從這麽遠的距離來看那些黑點的移動速度，他們確實是全速行進。
    黑點隊伍的末端，是一道敞開的開在綿延巨牆上的大門，如果地圖和記憶都沒出錯，那裏應該就是蓋立德城的城門了。
    他們正在向異陸出兵，
    推進活動，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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