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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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人影稀疏,來客散盡,袁承瑾收拾廚房,在放油壺的暗格側邊放入了300塊錢,然後像往常一樣解下圍裙,合上了店門,他默算著,655,除去成本,要多留著點給王姨,她現在看病很費錢,自己還能留下快100元。
房租半年之內不用愁,水電這個月已經付清,而且自己之後的學費不用考慮,那麽還貸款的進度就還能加快一點點,還有什麽,還有……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著鏡子裏有些倦怠的麵容,沉默了幾秒。
還有之後,之後該怎麽辦,朵艾兒,張端,蔣淼依,張明康,打怪和退學都已經完成,不到兩天的遭遇如夢似幻,讓他忍不住問自己,這真的……不是夢嗎?
他看著左手腕上的手環,自嘲似的笑了兩聲,不是夢啊。
袁承瑾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推論,隻在頃刻,熟悉溫柔的嗓音又在耳畔回響。
“親愛的,恭喜結束今天的營業,你想要先吃飯,先洗澡,還是……先吃我。”
袁承瑾抬眼看著在鏡子裏跟自己對視的女孩,長長的歎出口氣,怕什麽就來什麽。
朵艾兒用手指劃過精致的鎖骨,撥掉沙灘裙的吊帶,含羞待放的給出一個甜蜜的飛吻。
“你要是真有飯,我現在就吃。”袁承瑾隨意的應付,擺擺手朝回去的樓梯口走去。
“月明かり昇る刻,燈る赤提燈,祭囃子の合図,ふわり蝶が誘い出す!”
一連串快要刻入dna的音樂旋律突然響起,他霎時想起了什麽,《極樂淨土》?
袁承瑾暗道一聲不好,上次是進行曲配宅舞,這次又是啥,宅曲配踢腿舞?他迅速向四周張望,奶奶的這又給我幹哪來了,這還是國內嗎!他心中的劉海柱之力吐槽不停。
袁承瑾觀望起四周,這裏是一座古堡?銀色的火燭沿著鋪滿淡色鵝卵石的寬闊道路持續燃燒,它們多米諾骨牌似的挨個接力,在粗糙的古舊牆壁上反襯出交錯的暗金光影,巨大的附著鐵皮條紋的門戶吱呀打開,閃爍著鑽石光華的歐式吊燈映入眼簾,熠熠生輝。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紅毯盡頭的女孩,她先是背著手,然後伸出右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一張光滑整潔的銀色餐桌從天而降,穩穩的緩落在她的腳跟兩步前。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就像你說的,在這之前先填飽肚子怎麽樣?”朵艾兒雙手舉在耳邊輕拍了兩下。
隻是一晃神的功夫,她的裝束就發生了改變,白淨的廚師袍,高高的廚師帽,儼然一個標準的大廚形象。
她俏皮的晃了晃手中的湯勺:“我可是做過廚師長的,所以不要小瞧我的手藝。”
袁承瑾深吸一口氣眨眨眼,一步一觀望,確定了眼前的一切並非虛幻,但他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這都是真的?別不是什麽迷幻菇致幻劑。”
“當然是真的,我可不會騙你。”朵艾兒耐心地做出回答,彎腰引著袁承瑾坐在餐桌前,細心地為他係好脖頸的餐巾,她的動作輕柔而迅速,讓人沒有感到半點不適。
女孩站在四個被菜罩罩住的圓形餐盤麵前,一一為袁承瑾介紹:“一共有四樣菜品,法國牛油小蝸牛,烤酸奶煙熏三文魚,藜麥蘑菇飯,以及杏葉橄欖燴濃湯。”
“鑒於食客用餐時間較晚,且社畜天賦拉滿,所以餐品的份量我就擅自增加了一倍,如有需要請按響手邊的鈴鐺,我會提供一切所需,祝您用餐愉快。”
袁承瑾怔怔地看著手邊的銀色餐鈴,有點不可思議,這麽人性化?
“我還以為你又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他撓撓後腦勺,拿起餐叉,表情有些古怪:“其實我更習慣用筷子,或者勺子也行。”
“用不習慣刀叉嗎,這裏有餐具替換。”朵艾兒在袁承瑾麵前拿起刀叉,一翻手,變戲法似的換出一雙筷子。
她夾起魚肉用嘴含住,湊到了袁承瑾嘴邊,看著近在咫尺的瞳子,含情脈脈。
袁承瑾嘴角一抽:“我還是喜歡自己動手。”
他拿起一邊的勺子,懟著蘑菇飯狂炫,用狼吞虎咽這個詞來形容很準確。
“嘛,總喜歡說些煞風景的話。”朵艾兒將口中魚肉吞下:“現在不怕我了?”
“你要真想弄死我哪用得著這麽麻煩。”袁承瑾用力拍了拍有些哽住的胸口“我身上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你這麽看得上眼?”
朵艾兒一臉黯然神傷:“怎麽把我想的這麽壞!”
袁承瑾翻起了白眼,他晃了晃左手的手環“這鬼東西我到現在都扔不了,你敢說不是你動的手腳?”
“保命的好東西嘞,帶著又沒啥壞處。”朵艾兒叮囑道:“說不定過幾天就會用到。”
“啥!”袁承瑾眉毛皺成一團,他突然有點心梗:“我他媽幾天後還有血光之災?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麽,明說ok?”
“不需要做什麽哇,或者說,我什麽都會做的。”朵艾兒拍拍胸脯,一副什麽事都包在我身上的樣子。
袁承瑾漠然,顯然並不相信,他以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表情問:“你要跟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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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希望看到我嗎!”朵艾兒一副快哭的可憐模樣:“不是說好了要組一輩子樂隊嗎!”
“誰要跟你組樂隊啊!還有我他媽不看這類番!”袁承瑾竭力反駁:“別裝可憐,我不吃這套。“
“你真要我走啊!”朵艾兒張著嘴淚眼汪汪。
“廢話!爺的苦逼生活要是有你絕對會雪上加霜啊喂!”袁承瑾有些破防。
朵艾兒哼哧哼哧的立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能不要我!”
袁承瑾一臉鄙夷:“長得好看有什麽用,知道袁氏家訓嗎?”
“袁氏家訓第三條:陌生女孩的話絕對不信!”
朵艾兒淚眼婆娑,哭的可憐兮兮。
一分鍾過去了,袁承瑾沒有任何動作
兩分鍾過去了,袁承瑾閉眼不看
三分鍾過去了,袁承瑾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四分鍾過去了,袁承瑾開始了自我催眠
五分鍾過去了,袁承瑾……放棄了
“別哭了。”袁承瑾歎了口氣:“不是哥們,多大的人了還覺得哭管用。”
朵艾兒抽噎著吐字不清:“那你還要不要我!”
袁承瑾眼皮一跳:“說實話我挺不想要的,但顯然我沒有那個能力來決定。”
他看著雙手還在抹眼淚的朵艾兒,也哭喪起了臉:“跟著吧,跟哥一起品嚐苦逼生活的辛酸。”
朵艾兒立馬破涕為笑:“好!你從不騙我!”
“別這麽自來熟,有機會我保證馬上潤。”袁承瑾苦笑了兩聲,不知道這麽做到底對不對,或許自己該賭一把不鬆口?但正如他先前所說的,他沒有能力去讓一個如神明般閃耀的女孩離開自己,雖然她自稱為惡魔。
預案小本的規劃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啊,草蛋的人生啊,能怎麽辦呢,潑天鴻運也好,血光之災也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如此安慰著自己。
“那快吃飯!”朵艾兒又笑嘻嘻的咬著魚塊又湊到袁承瑾麵前,死皮賴臉的模樣倒真有點像動漫裏的朵艾兒,但袁承瑾知道,她不可能是。
“你吃你的,別管我!”袁承瑾垂著眼睛,二話不說,拿起勺子立馬大口的吃了起來,風卷殘雲的迅速解決掉麵前的食物。
死也不能當餓死鬼!他吃完癱在椅子上,死豬不怕開水燙,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免費!親愛的!”一旁的朵艾兒仿佛聽到了袁承瑾的心聲,快速回複道。
袁承瑾沉穩的點頭,但心裏的石頭這才落了地,還好還好,不要錢就行,尤其是兜裏的93塊大洋。
“對本次餐飲服務有什麽建議?”朵艾兒在吃完後問。
“額……挺好的,下次記得不要刀叉。”袁承瑾滿足的回答。
“好,我記下了!”朵艾兒認真的說。
朵艾兒不知何時又換回了原先的裝扮,那套動漫s服,她對著袁承瑾說:“想出去走走嗎?”
“也行,吃完好消化。”袁承瑾沒有拒絕。
朵艾兒輕輕跺了下腳,場景變換,兩人來到了古堡之外。
袁承瑾現在對於朵艾兒的手段已經見怪不怪了,大喊金色傳說的新奇已經隨著一場滿足的補給餐一去不返。尤其在知道她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待在自己身邊時,比起沉默,他覺得自己更應該學會習慣。
他伸了個懶腰,想起了什麽,他回頭望去,果然是一座壯麗巍然的古堡。
袁承瑾試著挪步轉換角度,可無論哪個方位,他都無法完全看清古堡的全貌,他嚐試在腦海中將不同方位的碎片拚湊在一起,但很可惜,結果僅有不完全的一半。
他踮腳竭力向上眺望,是一線望不到頂的塔尖。
袁承瑾注視了幾秒,不再堅持,跟著朵艾兒慢慢向前走去。
他並不知道這一路的終點會去往哪裏,也不知道這一路的光景什麽時候才能駐足。或許是對眼前女孩神秘方麵的好奇,或許是對未知事物的藝高人膽大,也或許是一次兩相默認的試探,袁承瑾主動同意了這次飯後散步。
可能在下一秒女孩就會變成怪獸將自己吃掉,可能在下一秒自己就會因為食物中毒突然倒地不起,可能……算了。事實上袁承瑾遠不像自己表現得這般輕鬆,最無可奈何的事實就是在自己絞盡腦汁的情況下隻能得出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不覺又歎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女孩美好的背影再次陷入了沉思。一會後他鼻尖微動,空氣中流動的花香像是中世紀地窖中深藏的陳年酒釀一樣令人沉醉,他的身心跟著熏怡的風協調同步,這確實是一個放鬆的好地方。
走了近百步,天色晝昏迅速暗淡下來,可還沒等袁承瑾駐足停步,他便在深藍似黑的裹挾中闖入一片白色的海洋。
像是話劇的下一幕開場,裹挾逐漸變得溫柔,輕柔似羽,袁承瑾就這樣在羽毛樣的懷抱中無聲的登上舞台。他低頭,腳下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遼闊田野,正盛開著乳白色的薔薇群,它們漾起清冽的微笑,細膩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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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順著風的指引望去,風聲中,整片花海卷起白色的浪潮,它們緊鑼密鼓的搖動,在溫暖明媚的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華。
而在無人駐足的起點處,夜的城堡從沉寂中複蘇。燭台燈火,壁爐銀器,它們後知後覺的共舞,奏出無人聆聽的呢喃。
朵艾兒換上了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她雙手背在身後,吐了吐舌頭,古靈精怪的說:“隨時隨地都是待命狀態哦。”
“這麽好,什麽事都能解決?”袁承瑾挑眉問。
“當然,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叫我了,畢竟我也是需要休息的嘛。”朵艾兒微笑著補充:“準備好付出一切的勇氣。”
“代價隻有勇氣?這也太虛無縹緲了點吧,我覺得應該跟阿拉丁神燈一樣,先給我來三個願望嚐嚐味道。”袁承瑾積極建議。
“怎麽還連吃帶拿的,最後一個願望再來三個是吧。”朵艾兒沒好氣道。
“你怎麽知道,是不是很人性化。”袁承瑾對自己的建議很是讚同。
“那我豈不是要累死,再說了,惡魔不是許願機,上帝也不是。”朵艾兒表情變得認真無比:“準備好付出一切的勇氣,哪怕與世界為敵。”
“我靠,你是怎麽麵不改色的說出這麽中二的台詞的。”袁承瑾看著認真的女孩眼皮一跳,但還是象征性的點了下頭。
“那你……到底叫什麽名字,朵艾兒肯定不是真名吧。”袁承瑾問。
朵艾兒搖了搖頭微笑不語,她點點下巴說:“你會知道的,很快。”
袁承瑾想起了馬上就要掉到頭頂的血光之災,他張嘴,但被女孩豎起的食指貼上了嘴唇,朵艾兒的語氣很溫柔:“雖然我很想就這樣跟你一直走下去,但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你家裏的另一位家長馬上要回來了。”
“嗯?姐姐要回來了?”袁承瑾驚呼:“我的飯!”
“別擔心,我看了時間的,保證夠。”朵艾兒信誓旦旦的說。
“那我應該怎麽回去?總不是走回去吧?我方向都不知道。”袁承瑾表情疑惑。
“怎麽會,那多慢啊,我的方法可高效多了。”朵艾兒白淨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狡黠:“想來一次刺激驚險的懸崖蹦極嗎?”
袁承瑾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腳底一空,和煦的微風像突然一口吞了兩公斤氮泵的猛獁象一樣在耳邊狂吼!
“我我我我我,草!”
袁承瑾剛張嘴呐喊,白亮的燈光便照的他視線模糊,他伸手一摸,發現已經回到了熟悉的沙發。
朵艾兒強忍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說的沒錯吧,是不是很快。”
袁承瑾驚魂未定的坐在沙發上,失神了幾秒突然大叫起來:“朵艾兒!你大爺的!就不能換個法子嗎!很嚇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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