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瑾看著老人轉身的背影久久無言，很多時候並不是你想去做出選擇，而是你不得不做出選擇，比如張明康，比如蔣淼依，比如街巷中的張端，其實說實話，他壓根就不想理會這個從西斯廷教堂叛逃的狼人，他為什麽叛逃他不想知道，他做什麽也都與他無關，可最要命的是，他偏偏出現在了才澄，袁憕嫤所在的才澄。
    這種極不穩定的危險因素袁承瑾光是想想就害怕的不行，這種心理不是出於他自己，而是對他身邊的這個女孩。
    或許是出於曾經某種正義的驕傲，也或許是最後的良知沒有被暗麵完全泯滅，張端並沒有殺死那兩個消失的學生，後續他朝亞瑟姐了解過，那兩個人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與張端說的情況一樣，他們隻需要休養半年就足夠了，而且後來訪問也得知，他們甚至都沒有見到張端變成狼人的醜陋模樣，隻是打個哈欠睡了個很累很累的覺。
    離經叛道的騎士隻索取了可以剛好踏入淵喰道路的鮮活血氣——這條由魔女創造的普化性暗麵道路。
    真血之路門檻極低，但有一個硬性條件避免不了，那就是必須吞食一條鮮活的生命，靠同胞的鮮血來奠定自己所踏出的第一步台階，張端沒有選擇這麽做，他靠著尚存的福音底蘊強行擴寬了踏入條件，保留了自己作為傳火者，作為‘人’的底線，這也是他在獸化成狼人後還能保持清晰思路的原因。
    出於最後的自尊，他在暗麵的投名狀下選擇了折中，可這種折中的底線能存在多久呢？他的底蘊又能支撐他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走多遠呢？他死前說‘你要期待我的洗白嗎？’。袁承瑾承認，那一瞬間他猶豫了，他表情真誠言語真誠眼神同樣真誠，他想相信他，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因為他不敢去賭，他不能去賭，用出不等價天平的那一刻，袁承瑾就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這條刻在福利院牆上的悼詞他之前就用過，記不清是一次還是兩次，但他活下來了，可這意外發現的方法又能成功多少次呢，更別說交易過後的代價極大，不僅是對於精神還是肉體。
    這一次他放過了張端，沒人能保證會不會有下一次，下一次他是否還能從不等價的天平中換取力量阻止他呢？袁承瑾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如果張端下次出現，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強大，因為他突破了底線，放棄了作為人的尊嚴。
    袁承瑾不想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能容忍女孩頭上總懸著一張不知何時會閉上的血口，這他媽就是定時炸彈啊，所以……張端必須去死。
    “永續魔女。”伯恩會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講解：“她們曾是聖祭一脈最初的兩條分支之一，與賢者共同擔任祭祀之位，可在【黃昏拉鋸】末期，她們解構了淵喰的力量來源，並成為了王座赫爾莫格的忠誠擁泵，在暗麵土壤的成長中，她們供奉王座，得到了祂的認可，獲得了僅次於起源權力的賜福，也就是‘永續’。”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成為人類，就要接受死亡。”伯恩會長語氣冷淡：“可她們放棄了人類的身份，在殘害同胞和危害世界中獲得力量，並在這一道路上越走越遠，人體煉成實驗，死嬰輪回之法，靈魂盜取法典，人為天災禁術，這些都出自她們之手。”
    “每位永續魔女的位格都象征著一種滅絕人世的危害，四種人倫，怠惰，貪婪，色欲，嫉妒，三種天災，苦寒，炎魁，荒疫。”
    “她們所擁有的‘永續’與暴君們天生所有的沉眠不同，沉眠宿命的位格與王座同根同源，放在洪荒史詩中可以定為最初的先天神聖，這是後天魔女們所無法逾越的鴻溝，所以她們傳遞力量的方式也更為粗鄙不堪，還記得形容宿命體時的‘容器’一詞嗎。”
    伯恩會長說著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她們便是通過強製把人製成容器而進行複活，這種複活的方式遠不如暴君們完美，且權能位階的恢複速度也比暴君們緩慢，但她們勝在容器眾多，每一位踏上魔女之途的淵喰都可能成為她們的容器，這裏需要強調一點，不要以為搜索範圍隻有踏上魔女之途的女性，事實上是所有的生物。”
    “不然她們不會開發出廉價血腥的真血之路，魔女之途上也有很多男性，他們被稱為魔徒，隻不過為了追隨最初魔女的步伐，他們會在傳火第三步天序通過人體煉成的禁術將自己的性別扭轉為女，而到達這一步，無論男女，都會被稱之為魔女。”
    “血脈，道路，器物，文字，隻要是沾染上魔女氣息的，都會成為她們複活的媒介，這種不管不顧喪盡天良的複活方式，也是她們被稱為孽障的緣由。”
    “而追隨她們的餘孽們，為了能讓永續魔女完全複活，會肆意製造破壞，擴散惡心的死亡氣息，以求得魔女矚目，跟最初的魔女為了獲得王座賜福時如出一轍，這群下賤老鼠造成的危害從某種方麵比暴君還要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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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恩會長眉宇染上一抹怒氣，手指捏的骨節發響：“把詛咒當做賜福，把破壞當做恩典，這就是魔女餘孽，她們的每一次行動都會製造死傷，她們的每一根指節都沾染上了我們同胞的生命，所以除惡務盡，見則必殺！這就是我們的準則！”
    伯恩會長說完後，又有其餘的成員上去做了總結，但大差不差都是對新一年的寄語，沒有會長那種熱血苦愁老年複仇番的慷慨激昂，姐弟倆還看見了幾個熟人，比如埃弗斯和維托裏奧。
    會長在演講結束後又恢複到了小巧的熊貓形態，不對，這次沒有白色，是純正的黑熊，他老人家據說是宰的淵喰生物過多，魔女暴君殺得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被暗麵大隻佬聯合點名表揚下了詛咒，每天有大半時間都是白熊黑熊黑白熊的狀態，雖說並不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小巧的模樣有時候還是很不方便。
    “年度總結到此結束。”
    隨著小黑熊站在講桌上將手中的古籍放下，這場記憶深刻的總結暫時告一段落。
    而接下來，又是一場意義非凡的集會。
    “尼祿，我很期待你今天的晚會。”嚴肅的老人又變回了那個儒雅隨和的紳士熊，他微笑著看向姐弟倆：“你們兩個到時候記得去，很有意思的。”
    “嗯，好！”姐弟倆應答。
    看著周圍熱切的目光，袁承瑾頓時心頭一驚，他嘴角有些發顫的咽了口唾沫，感覺再待下去自己馬上就要被人給一口生吞了，尤其是在無意間鼓蕩過血脈之後，那些研究部科研部的瘋子們喘著粗氣，磨牙吮血的模樣隻怕一聲令下當場要把自己給解剖了。
    袁承瑾隻覺‘危’字在他頭上閃著紅光，也就是這時，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女孩來到他身前，將正戴著的眼鏡取下遞到他手中，柔聲說：“袁先生，我想你肯定是位優雅的紳士，這個眼鏡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今晚肯定會拿著它來晚會還給我的，對吧。”
    貝拉·君士坦丁，袁承瑾想起了她的名字，可紳士？那你可能認錯人了，我頂多知道紳士用漢字怎麽寫。
    他看著眼前的女孩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回話：“我會去的，但眼鏡你還是拿回去吧。”
    “不行，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這可是我下了軍令狀要完成的任務，完不成黨首會懲罰我的。”女孩一手輕掩在嘴前，眼神可憐楚楚：“你不會忍心讓我受罰的對吧。"
    黨首？他朝後座的尼祿看去，尼祿對他點頭示意他接下。
    “行吧。”袁承瑾看著女孩無奈的歎了口氣，隻想趕快混過去，特別是在她這個特批過的‘危險人物’麵前：“其實你沒必要搞這麽麻煩，會長都發話了，我還能不去不成。”
    “我說過不行的，哎呀！”
    女孩一下子摔倒似的兩手撐在他胸前，口中呼出的熱氣直讓袁承瑾眉毛發顫，臥槽！大姐，別給我開副本了，我真怕！他趕忙將貝拉扶起並標準而迅速的退後兩步，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快的讓暗處等拍照的約瑟夫好前輩直咂舌，逼樣的這小子學精有防備了。
    “還好有你，作為報酬。”貝拉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她看著後退的男孩仰著頭一步逼近，在袁憕嫤還沒反應過來的目光中把食指輕點在他的唇上：“舞會我有秘密要告訴你，記得按時赴約哦~”
    女孩說完後轉身給了愣神的男孩一個飛吻，在袁憕嫤咬著牙能殺死人的目光中踩著貓步離開了。
    好前輩咧嘴笑的喜不自勝，感慨了句還得是副黨首，然後手中的相機不停歇的哢哢一頓亂拍。
    袁承瑾看著貝拉的背影臉色有些發綠，他下意識的摸了下嘴唇，然後被袁憕嫤一把扯著衣領，在眾目睽睽下破門而出。
    “該死的黑皮蘿莉！她是在挑釁我嗎！”袁憕嫤的眼裏直冒火焰。
    “他媽的沒看到名花旁邊有主了嗎！這尼瑪是家花！有主的家花！”女孩此時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當時陳韻在宿舍苦口婆心的勸誡‘等你弟弟落她手裏你哭都來不及。’。
    好一個壞水蘿莉，你現在能突然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我倒要看看你晚上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袁憕嫤捏著拳橫眉倒豎，牙齒咬得哢哢作響，今晚袁奶奶就讓你們這群阿修爾德的小賤人知道，龍王爺的床是動不得的！
    “你！”袁憕嫤一指男孩，袁承瑾馬上挺胸收腹提臀立正站好，像極了阿甘正傳裏時刻準備接收長官指令的阿甘：“到！”
    “今晚不準離開我半步！”
    “哦哦！好！”
    “現在你回去好好準備，別給老子整那套路人牛仔褲，問問你室友，他衣品挺好的，聽說還做過服裝設計，怎麽帥怎麽來，我的要求隻有一個，閃瞎她們的狗眼！”
    “額……她們是誰？”
    “你別管！你隻管做！”
    “哦！”
    袁憕嫤盯著自家名花的眼睛，加重語氣強調：“剛才我就原諒你了，你本來也沒什麽錯，但是我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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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要是讓我知道，你趁我不在的時候沾花惹草，哼哼！你懂的！”
    袁承瑾目光直視前方，嚴峻的下一秒就要切腹自盡，他重重的點頭：“明白！”
    目送著自家公主安然回到閨房的騎士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給阿薩打了聲招呼，然後拿起手機眼中寒芒畢露，老子好不容易養大的翡翠玉白菜，還能讓你們這群變異的小畜生給拱了不成！
    “約瑟夫！我要貝拉的所有資料！別告訴我你沒有！”袁憕嫤語氣果斷。
    “這樣……不好吧。”約瑟夫咂咂嘴，語氣猶豫的不行。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吃了多少黑流量，你幹不幹！”袁憕嫤喊得隻差走他麵前把刀架他脖子上了。
    “幹，幹幹！”約瑟夫立馬滑跪，誰是金主他還是分的清的，更別說下一波熱點這不就預定了。
    “那就快點！”袁憕嫤憤怒的掛斷了電話，幾秒鍾之後，她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文件冷冷的笑出了聲。
    “你對貝拉有什麽看法。”袁憕嫤回到宿舍後一臉陰沉的對著陳韻說。
    陳韻早有預料的抿嘴一笑，眼神玩味的挑了挑眉毛：“不聽陳姐姐的話，現在吃虧了吧。”
    “小妮子別叫了，給點切實的方法！”袁憕嫤銀牙緊咬威脅的舞了舞拳頭。
    “昂，也不是不行，但是吧……”陳韻坐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悠閑地晃了晃身子，像個憋笑的不倒翁：“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袁憕嫤嘴角一抽，要是現在關晴在這她搗鼓兩句說不定還能有個幫手，可人家現在在文學社本部：“哼！你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答不答應，答不答應~”陳韻笑著兩手搖了搖袁憕嫤的肩膀
    “好，我加入文學社就是了！”袁憕嫤頭疼道。
    “早這麽說不就完了，我們現在就是一家人嘍。”陳韻笑容燦爛，任務已經成功完成一半！
    “所以你要怎麽幫自己人。”袁憕嫤抱著胸沒好氣道。
    “我怎麽說也是文學社的副社長，跟另外兩家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這點事情還是知道的。”陳韻眼珠子滴溜一轉，湊在袁憕嫤耳邊小聲的說起了悄悄話。
    聽完後袁憕嫤臉色古怪，質疑道：“這真有用？”
    陳韻眼神篤定：“你信我！肯定有用！”
    “行！”袁憕嫤看著神情認真的陳韻信任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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