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怯懦與利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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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拉微微閉眼,貓兒似得伸了個懶腰,脫下製服後右手下意識的朝製服口袋摸去,不過手指突然僵在了原處,她皺著眉不信邪的反複摸索,時間滴答滴答,一抹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她一下驚得坐起身來抖動外套,可還是空無一物。
    “你是在找這個嗎?”一道清冷的女聲帶著嘲諷,如冰刀刺破夜色,讓貝拉猛地抬頭,她慌忙的朝門口看去,隻見穿著一身白色露肩禮服的女子倚靠在門上,月光在她纖細的手指間翻飛,一支針狀小管折射出妖異的紅。
    “袁……袁憕嫤。”貝拉的聲音微微發顫,臉上的笑容凝固成僵硬的麵具:“你怎麽在這?”
    袁憕嫤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拋起的水晶管被她一把捏住,她反問,像隻危險的蝴蝶:“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你……”貝拉努力的擠出一個笑臉:“你能把它還給我嗎,它對我很重要。”
    “哦?”袁憕嫤露出一個揶揄萬分的笑容,聲音驟然變得冰冷:“你確定這是你的?”
    貝拉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用力點了下頭:“確定。”
    “可我怎麽覺得這是我弟弟的呢。”袁憕嫤凝視著她,語氣嚴肅,目光攝人。
    貝拉微垂著眼皮,沉默不語,下意識的抓緊了衣角。
    “別裝可憐,你這招在他麵前試試可能有效,但對我沒用。”
    袁憕嫤隨意的點了點自己的耳廓:“你跟他說的我可都聽見了。”
    “你……”貝拉抬起眼睛,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在他身上裝竊聽器!”
    “哼,比起你這個吸血蟲我還算好的多吧,別說,文學社的小玩意就是多啊。”袁憕嫤麵無表情的將耳機摘下。
    “你還是做姐姐的嗎?”貝拉不可置信的問。
    “我要是不仔細點,你們這群心懷不軌的小畜生不就得逞了?”袁憕嫤眼神瞬間變得凶狠:“老子可就這麽一顆白菜,我這一生可搭在他身上了,他要是出點什麽事,你們這群賤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活!”
    貝拉看著月光下冷厲如刀光的女子不再言語。
    “你們都知道他是塊寶,那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可能不知道呢。”袁憕嫤冷咂了口唾沫吐在地上,突然笑了起來:“嗬嗬,我可是跟他一塊長大的,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臭婊子別把別人想的跟你一樣蠢!”
    “大庭廣眾下抽我弟弟血,虧你他媽能做的出來!”
    袁憕嫤的高跟鞋踏在鵝卵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墊步一腳踢在貝拉的頭上,讓她一下子飛出數米遠,她不發一語的走上前,猛地扯住貝拉的衣領,抓著她的頭發強迫她麵向自己,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對方提離地麵。
    女孩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她一記淩厲的膝頂撞在她的腹部,劇痛讓貝拉蜷縮成團,袁憕嫤壓抑不住的一聲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當時在垃圾場躲著的人是我!”
    她彎著腰將死屍一樣的貝拉拉起,怒視著她的眼睛:“就差那麽一點,當時他流的血就濺在我的眼睛上。”
    “明明我才是姐姐,明明我才是最應該站出來的那一個!可我卻那麽窩囊的躲在他背後!”
    “那天是我最後悔的一天,所以我發誓,我一定要保護好他!”猙獰的女孩咬著牙一字一頓:“不管用哪種方式!”
    晦暗的月光下,袁憕嫤深吸一口氣將鉗製貝拉的手鬆開,指尖殘留的溫度被夜風迅速帶走。她仰起頭,讓月光灑在臉上,聲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語:“12年前孤兒院爆炸,我心裏其實很高興,終於可以離開了,終於可以不用再餓著肚子了,終於可以不再看到他強撐起的笑臉了。”
    “我終於……能好好的跟他在一起了。”
    她淡漠的看著那對異色的眼睛:“貝拉,你知道嗎,在遇到他之前,我就是條見不到光,每天在垃圾堆裏刨食的鬣狗。”
    “這條鬣狗沒有同伴,沒有父母,什麽都沒有,孤僻的……隻能在陰濕的角落裏苟且偷生,它無數次的想結束掉自己的生命,可就在信念最為堅定的那一刹那,它奇跡般的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那個人的眼睛跟它是那麽相似,那個人的竟遇跟它是那麽相同,他們傷痕累累模樣的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所以他們結伴而行,相擁取暖,最後說不清到底是鬣狗同化了奇怪的人,一起變成了野獸,還是奇怪的人讓鬣狗脫離了獸性,一起變成了人。”
    “但它可以確定的是,人讓它感受到了溫暖,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它很喜歡,喜歡到想將這種溫暖時時刻刻緊緊地握在手裏,所以它又找到了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於是主動變成了‘她’。”
    “她說她年紀大,要當姐姐,他同意了,那天啊,曾經的鬣狗開心雀躍,因為她也有了可以守護的人,她也有了所謂的歸處。”
    “下午,弟弟拿所有撿到的硬幣換了一個巴掌大的蛋糕送給她,當做紀念,蛋糕的滋味香甜可口,甜到現在她的內心仍在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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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像是兩個刺蝟似的抱在一起長大,一起守護著彼此,一起期望著不會更糟的明天。”
    “可突然有一天,就跟童話故事裏總會出現個令人操蛋的反派一樣,扛著獵槍的‘獵人’出現了,他們撕碎了刺蝟的窩,將刺蝟抓進了牢籠,把溫暖些許的角落頃刻摧毀。”
    “盡管很不幸運,但這一次那個稍大點的刺蝟並沒有感到很糟,因為她還有小刺蝟在,她的溫暖還在。”
    “大刺蝟的運氣似乎總是很差,她什麽都做不好,造成的後果總要男孩來承擔,男孩每次都笑著對她說沒事,然後等她睡著後默默地舔舐傷口。”
    “她呢?跟個傻子一樣的相信了,繼續在溫暖的夢裏做著守護男孩的夢。”
    “可直到一天,真正的災難來臨了,她試著上前保護他,可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麽也邁不開!她那弱小易碎的心裏,滿是卑微的怯懦,滿是……肮髒的無力!”
    “結果呢,男孩又一次站在了她的身前,流著血為她擋下了所有傷害,在燭火快熄滅倒下的時候仍然笑著對她說,‘沒事’。”
    “你見過血珠掛在睫毛上的樣子嗎?就像是紅碎石做成的風鈴,吹起來的聲音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女孩的聲音變得咬牙切齒:“那一刻她清醒了,殘酷的現實一下子就撕爛了她美好虛幻的夢,將她腦海裏構築的溫床燒個粉碎。”
    “最後男孩再一次拯救了她,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就像往常一樣,小刺蝟再一次保護了大刺蝟。”
    “很可笑,對吧,這哪是什麽姐姐,分明就是個不知所謂的畜生,還是個連牙都張不開的畜生。”
    袁憕嫤突然變得很平靜,她凝視著眼前的貝拉,貝拉沉默不語,她接著說:“她發現不管怎樣她還是那條鬣狗,甚至是一條變得害怕死亡的鬣狗,她開始恐懼,因為她連最基本的獸性都迷失了。”
    “後來的日子裏她拚了命的努力,她發誓自己一定要承擔起姐姐的職責。她成為了別人口中的天才,成為了別人口中的第一。”
    “男孩還是跟以前一樣時刻想著她,為她出謀劃策,為她排憂解難,盡他最大的努力幫助著姐姐,成為了一個透明遊離的‘幽靈’。”
    “他本可以站在聚光燈下的,去成為那個光鮮亮麗的被矚目者,可他選擇了放棄,就像一如既往地那樣,為了讓廢物不堪的姐姐過得更好。”
    “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分明是欺騙者卻毫不自知,一個吃著腐肉長大的鬣狗,名為……袁憕嫤的故事。”
    她咬著牙深吸一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哽咽:“阿修爾德是他真正的舞台,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東躲西藏的‘幽靈’,他可以站在聚光燈下盡情的展現自己的才華!他本來就該如此!”
    “你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是有多麽開心嗎,我終於可以為他做點什麽了,就像原來他為我做的那樣。”
    “貝拉,現在輪到我這個怯懦的姐姐來承擔起‘幽靈’的職責了。”
    她隨意的將小管扔在一邊:“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從很早之前就應該開始了。”
    “你可能還不理解袁承瑾在我心裏是種什麽地位,現在我告訴你……”
    袁憕嫤將貝拉的衣襟拉起,泛紅的眼眶裏滿是決絕,她低吼著:“他就是我的命啊!”
    “那個怯懦的垃圾早在12年前的爆炸中就被我親手掐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一條披著人皮的鬣狗。”
    熾熱如烘爐的火焰不斷燃燒,激烈的浪濤愈演愈烈,金色的豎瞳在晦暗的圓月下像是野獸張開的血口,一下子將黑夜的帷幕撕爛咬碎。
    “誰動他我就咬誰!”
    暗金色的鐵屑憑空浮現,在空中編織成荊棘樣的王冕,它甫一出現,便如幽深的黑洞般吞噬著周遭的光線。
    袁憕嫤的手指輕撫過貝拉的頸動脈:“知道嗎?你的心跳聲……真吵。”
    夜風突然靜止,花園裏的月光詭異的潰散開來,袁憕嫤的禮服下擺無風自動,一柄比墨色更加深沉的鐵刃懸在她的掌心,輕而易舉的劃破皮膚,在女孩驚恐的目光中向她的心髒刺去。
    黑色鐵刃刺入貝拉胸膛的瞬間,她視野中的花園更加黯淡,她看見自己的血珠懸浮在空中,折射出萬千個扭曲的袁憕嫤的模樣。
    貝拉衣衫染血,呼吸一窒。
    幾分鍾過後,袁憕嫤將手鬆開,她看著在地上不斷喘著粗氣,模樣淒慘的貝拉開口:“你要慶幸你剛才沒有掙紮,你現在的心髒裏有我留存的鐵屑,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輕微的攪動一次吸取你的血液來維持活力,至於多久後結束,或許是幾分鍾,或許是幾個小時,也或者是幾天。”
    “在‘加百列’的壓製下我的權能能使用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但我想那種感受不會很輕鬆,就像現在這樣,在心髒裏麵跳一小段舞。”她冷笑的抱著胸,欣賞著貝拉即將到來的不幸。
    幾個大喘氣之後,貝拉瞳孔驟縮,雙手捂著心髒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她劇烈的咳嗽著,眼淚鼻涕止不住的流,整個人跪倒在地上,身體不停地顫抖,像個蜷縮的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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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分鍾過後貝拉逐漸平複,袁憕嫤將那個先前丟在一邊的小管拾起,扔在了貝拉的麵前。
    貝拉看著管中鮮紅的血滴一陣恍惚。
    “滋味不好受吧。”袁憕嫤淡淡的說。
    “為……什麽。”貝拉虛弱的說。
    “我很好奇你為什麽一開始不掙紮,是你本身就心懷愧疚?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理由?”
    袁憕嫤說完搖了搖頭:“算了,那跟我有什麽關係,也少廢了我一番力氣。”
    她慢步走到貝拉身前,用鞋尖踮起她的下巴,低頭仔細端詳了一陣布滿淚水的麵容,冷冷一笑:“真狼狽啊,副黨首。”
    “你……”貝拉又咳嗽了幾聲,說不清話來。
    “哼。”袁憕嫤將腳放下靠到門邊,拿出手機悠哉的念道。
    “貝拉·君士坦丁,2019年應招,始一加入便被同出於君士坦丁家族的尼祿拉入鷲首黨,並在加入的兩星期後擔任鷲首黨副黨首的職務,擔任期間能力優秀,在與文學社和勞工團的競爭中戰果不斷,被提名並繼任第一席位騎士,蘭斯洛特。”
    “自你加入axe以來這一路上可謂是順風順水,但有一點知道的人卻很少,你從沒有在別人麵前展示過自己的權能。”
    “這對張揚的古龍火炬一脈可是個稀罕事,是害怕嗎?還是你本來就不能施展?”
    袁憕嫤輕笑一聲,看著再次沉默不語的貝拉說:“有人猜測是你的神諦比較特殊,就跟咒縛一樣,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情況,你在刻意的回避甚至提到自己的神諦,在所有人麵前都是這樣。”
    “所以你想說什麽?”貝拉緩過來後平靜的開口。
    “你該繼續沉默的,貝拉。”袁憕嫤眼含嘲諷:“先天性血脈阻斷,對吧。”
    貝拉心頭一顫,袁憕嫤接著說:“你的眼睛跟承瑾並不是一類情況,你這隻是病症的表現而已。”
    “想想也是,你也配與他相提並論!”
    “你很清楚你自己的身體是種什麽情況,或者我再說清楚一點。”
    她看向貝拉的眼睛:“如果沒有這種先天性病症的存在,你本該有兩種神諦,而且是不相駁斥的神諦。”
    “這是你那一脈遺傳下來的病害,隻能通過後天的治療來痊愈。”
    “至於怎麽痊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她微微張口,無聲說:“是吧,貝拉……哈德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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