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亮的月光被樹木的厚枝所遮蓋，無光的街道內一片漆黑，暴雨留下的水漬像是天空的淚痕，偶爾吹起風泛出些許波紋，帶出一絲讓人抖擻的陰冷。
    駐足的幾人側著視角，有些看不清境況，他們皺著眉對視一眼，一齊轉身踏入這條幽暗的小巷。
    始一步入，殷色的薄霧便撲麵而來，幾人提神警惕四周，接著往前走去，隨著不斷深入，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愈發濃重，夜色中，狹窄的巷子似一條吞噬生命的巨蟒，它蛇腹溫熱，過道堆積著數之不清的斷骨殘甲，破碎的肢體和凝固的血跡幾乎鋪滿了地麵。
    張道陵看著地麵上的各色槍械微微皺起了眉頭，這裏在不久前經曆過戰鬥。
    街巷兩邊的屍體堆積如小山，望不到邊的頭顱穀子似被灑在街道，武蒼術掃視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像是誤入了什麽屠宰場，頭顱的表情分為兩種，其中大多數眼神空洞，麵上帶著生命最後一刻的憤恨，而其餘的則是猙獰而驚懼，他們張大嘴巴歇斯底裏的哭喊，像是被定格的老舊照片。
    除此外，屍體幾乎沒有一個全屍，它們有的斷口整齊無比，有的則是成了一堆分不清形狀的肉糜，這裏的血肉並未完全幹冷，甚至還冒出些許熱氣，整齊的部分應該是鋒利的冷兵器所造成，但其他的呢？什麽樣的武器能在短時間內造成這種效果，武蒼術看著死相不同屍體陷入了沉思。
    整塊的血肉與破爛的鋼鐵涇渭分明，散亂的肉糜與碎裂的骨茬混作一團，截然不同的兩種境況共同構成了一幅慘烈的油畫：血河在腳下匯聚，流淌出粘稠的紅色，隨著腳步抬起咕嚕的發出低沉的潺潺聲，一眼望去仿佛有無數的冤魂在其中哭泣，他們共同嗚咽著毛骨悚然的囈語。
    牆角處，偶爾還可以看見被血染紅的蛛網，上麵掛著碎成兩半的眼球和暗黃的髓液，如同屍山血河。
    風從巷子的盡頭吹來，帶起一絲潮濕與刺骨的寒意，幾人看著眼前宛如地獄的景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死亡的腥臭籠罩了這裏，連呼吸都變得有了幾分壓抑。
    “你們能看出些什麽？”武蒼術皺著眉問。
    “這些屍體的傷口五花八門，甚至有些奇形怪狀，就我所了解的，我……認不全。”張道陵有些失神，這裏的戰況太過慘烈，他想不出什麽樣的犯罪團夥能無法無天成這樣，正大光明的進行死鬥。
    約瑟夫看著正在分析的兩人悄悄移過自己的視線，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他們不知道情況，但自己大致還是能猜出來點的。
    他有些唏噓的揉了揉臉，這段時間過來的，還有可能造成這種效果的，那就隻有阿修爾德新晉武器大師，長夜議事堂霸榜頂流，老天使惡魔鍾塔成功存活者，鷲首黨欽定副黨首，未來的鷲首黨黨首，古龍火炬純血尊皇，煉金金字塔天生領袖，約瑟夫至交好友，袁承瑾是也了。
    約瑟夫想過袁承瑾下手會很狠，但沒想到會狠成這樣，雖然這些人渣有一個算一個都該死，但這效率也太高了點吧，連偉大的約瑟夫·克·格林夫斯大人都沒來得及出手，事情就已經解決，本來自己還擔心他會不會需要神秘小幫助，但現在看來這個擔心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可惜了我卡的絕世好點，還有我精心準備的英雄降臨台詞，好吧，現在看來其實也沒有很準。
    “嘖嘖嘖。”他看著粘在鞋底的血水倒吸了口涼氣，這無疑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凶人啊，自己以後偷拍還是要注意點。
    “怎麽了？”武蒼術注意到了一臉感慨的約瑟夫。
    “哦，沒什麽，這裏的事情你們不用在意，很可能是阿修爾德幹的。”約瑟夫雖然嘴上說的‘可能’，但表情那叫一個信誓旦旦。
    “嗯？那就沒什麽事了。”武蒼術瞬間了然的擺擺手，什麽事就算再奇怪，隻要沾上了阿修爾德四個字，那都不算奇怪，雖然星殊九章台也會做類似的事情，但就事論事，他們確實沒有阿修爾德高效。
    “效率很高啊，來的是執行部，還是天理會專員？”武蒼術接著問。
    “額……”約瑟夫一臉便秘的神情，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話：“一個執行部賊中意的新人，可能也是板上釘釘的專員吧。”
    “新人，這麽厲害？”武蒼術微挑了下眉：“我認識嗎？”
    “估計……是認識的……吧。”約瑟夫表情尷尬的回複。
    “算了，以後總有機會見到。”武蒼術看著為難的約瑟夫不再追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透露自己的信息，尤其對於天理會來說，她能夠理解。
    “師姐，我們可能要快點了。”這時張道陵急切的對武蒼術說。
    “好。”武蒼術點點頭，不再浪費時間。
    “我需要處理些事情，你們先去。”約瑟夫對兩人說。
    武蒼術和張道陵對約瑟夫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約瑟夫在巷子裏等了一會，確定兩人徹底離開後連忙幾個大步衝出巷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舒服的捶了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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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不到啊，秋凝在這裏麵。”約瑟夫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嘖嘖稱奇
    “你不跟著他們一起？”伊黛兒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
    “跟肯定是要跟的，但在暗處總比在明處方便點。”約瑟夫狡猾一笑。
    “你有什麽想法？”伊黛兒問。
    “去碰碰運氣，看看現在的藥劑有沒有那麽神奇。”約瑟夫說。
    伊黛兒沉默了片刻：“沒用的，約瑟夫。”
    “不試試怎麽知道，阿修爾德等這麽久才去清算，肯定是有什麽大貨！”約瑟夫篤定的說。
    少女的虛影從手機中浮現，她的臉上布滿了愁容：“你不要讓自己受傷，我現在挺好的。”
    “當然，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我是誰，我可是無敵的約瑟夫大人。”約瑟夫挺著胸的神氣模樣逗得亞瑟展顏一笑。
    “是~無敵的約瑟夫大人最厲害了，要是有把趁手的聖骸就更好了。”伊黛兒微微一笑。
    “哪有你這麽拆台的。”約瑟夫臉一垮，一會後走出街巷。
    約瑟夫走後，整個街巷再次陷入了沉寂，雨後的氣息和皎月的光交織在一起，透過婆娑的樹影，映射在濕潤的地麵上，為這個不平凡的月夜添上一抹神秘的靈動。
    五分鍾後，小街上突然響起了逐漸清晰的雷聲，那種聲音澎湃而震撼，像是隨著天地的韻律在鼓動，由遠及近，隻見一個魁梧昂藏的身影踩著標準的四方步從光影的交界點出現，隨著視線繼續拉進，那是一個外罩褐色夾克，內穿墨色武袍的中年麵孔。
    男人生的虎背熊腰，步伐平穩踏實，走起來步步生風，他站定到先前幾人來過的地方，整個人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鐵塔。
    這時一個電話打來，男人看著手機界麵，不耐煩的接通了電話：“喂，有屁快放。”
    “看看你安不安全。”電話中傳出回答。
    “得了吧，這個世界上能讓我不安全的人還沒出生呢。”老天使不屑的回了一句。
    電話對麵的伯恩無奈的歎了口氣，似乎這種回答他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接著說：“情況怎麽樣？”
    “好得很。”說到這老天使咧嘴一笑，在凝固的粘稠的血河中漫步：“小袁已經穩固第二步，說不定快要第三步了。”
    “速度這麽快？你沒搞錯吧，這滿打滿算才兩個月時間。”伯恩的聲音略顯驚訝。
    散發腥臭的血液隨著老天使的漫步迅速朝他兩腳邊散開，形成了一條幹淨整潔的小路，他一手叉著腰，一手把手機貼在嘴邊，說的唾沫星子直飛：“我自己教的徒弟我還能不知道，你引來的那群傻叉都已經歸西了，135個正正好好，不多也不少。”
    電話對麵的伯恩輕笑了兩聲：“所以我才說你別這麽心急，提前有什麽必要。”
    “切，你是注定沒人陪的，我不一樣，我還等著退休了徒弟給我頤養天年呢，到時候羨慕不死你。”老天使扇了扇被血腥氣吸引來的蒼蠅，接著說：“沒直接走已經夠給你麵子了，我在鍾塔呆著幹嘛，等著大袁小袁進急診部啊。”
    “算了，拗不過你，你自己注意。”伯恩苦惱的回複。
    “閑得慌。”老天使撇嘴罵了一句，利索的掛斷了電話。
    老天使將手機插進口袋，隨後環顧一周，對著屍體上的傷口一一分析：“這是用劍砍的，這是用矛戳的，還有……靈棺砸的？”
    “嘿嘿，看來速度很快，這時候知道師父說的都是對的了吧。”
    老天使笑著的將腳邊的屍體踢開，滿意的點了點頭：“接下來，為了愛與和平，清掃戰場！”
    霎時，老天使的眼中精芒一閃，無形的重壓籠罩了每一寸殷紅，他將手微微抬起，所有的屍體與血液迅速從地麵飛離，在半空聚合壓縮成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球，做完這些後他先是看了看周圍的樹木，又看著血球思索了片刻，隨後麵色變得有幾分古怪：“算了，這玩意當肥料我都嫌髒。”
    語罷，老天使右手握拳，隨意的在半空打出，隻聽一聲高亢的雷鳴後，血球湮滅，不見蹤影。做完後他環視周圍確認再沒有一點血跡，滿意的點點頭，朝街道口走去。
    ……
    淩晨，不明診所。
    月光透過醫院的窗戶，斑駁的灑在冰冷的走廊上。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男子身穿白色大褂，拿著手術刀正在認真切割著什麽，他的動作輕柔無比，每一次下刀都像是撫摸情人的麵頰。
    診所內，手術台上擺滿了千奇百怪的儀器和試管，這時一陣輕微的聳動聲從他手下傳來，他麵容上仍帶著微笑，從旁邊拿起一根泛著紅光的細小針劑，打入了昏暗下的血肉中。
    血肉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可片刻之後，一陣淒厲的吼叫響徹整個房間。
    醫生不為所動，鋒利的刀鋒順著喉嚨刺入，精準的將聲帶割斷，吼叫變成了嘶啞的哀鳴，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弧度，眼裏卻藏著一抹別人看不懂的深沉與冷漠。
    這時，一陣細小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敲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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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先生，時間到了，我們該出發了。”一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女人拿著公文包說。
    “這麽快？再等個十分鍾吧，畢竟答應別人的事情要有始有終，不是嗎。”陸門聳聳肩將手術刀放在一邊。
    “好的，先生。”女人恭敬地點頭。
    陸門放下手術刀長出了一口氣，他點點頭，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傑作：“淵喰源體基本成型，等會將它放到圈養池，所有半體都會被它感染，蛻變為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那您的欲格怎麽處理。”女人走進門後提了一嘴。
    “他們？”陸門微挑了下眉頭：“自求多福，我給他們的資源不算少，希望在今晚能發揮點作用吧。”
    “好的。”女人點頭，不再多問。
    陸門說著打開了房間的燈光，他感慨的歎息一聲：“在這還挺舒服的，不是嗎。”
    “是的，先生，可阿修爾德馬上要來了。”女人麵無表情的回答。
    “笑一個，小雪，整天死氣沉沉的可不好。”陸門輕笑一聲。
    柳雪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麵頰，她點點頭，隨即露齒一笑：“好的，先生。”
    “這才對嘛。”陸門走到她身前，用沾染血跡的拇指在她唇邊抹過。
        “我覺得沒什麽必要，反而很浪費，先生。”柳雪回答道。
    “那可不行。”陸門從懷裏拿出一柄手術刀，將女人略微雜亂的眉毛修整：“多好看，去珠穆朗瑪的途中可以選幾套合適的。”
    柳雪沉默了片刻：“全聽先生安排。”
    “女人要懂得打扮自己，不一定是給別人看，也可以是給自己看。”陸門微笑著點頭，看向周圍牆壁上貼著的黑白照片：“兩年時間做出這番成果也算不錯。”
    那些照片看不清人臉，隻有一些模糊的輪廓和詭異的姿態，陸門自豪的從每一張照片上拂過：“人們往往以虛假作為偽裝，故意延伸自己的罪惡，但那是無知的，真理需要的從來都是血與骨的澆灌，而不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陸門說完再度看了一眼周圍的一切，轉身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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