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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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個樣子真的讓言溯很不習慣,沒撕破臉皮前,她溫和有禮,皮笑肉不笑。
    撕破臉皮後,她不是板著一張臉,就是譏笑他。
    前後兩副模樣,他都早已適應,甚至有法子應對。
    無非是她怎麽做,他就怎麽做。
    她偽裝的時候他偽裝,她不裝的時候他不裝,她罵他他就罵回去,她冷言冷語他就冷言冷語。
    反過來,梁傾對他的做法也是一樣。
    可是今晚,她這模樣倒讓他應對無能了。
    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笑得出來,他卻笑不出來,甚至不知道笑點在哪裏。
    她轉過身去看著他腳上染上血色的白紗帶,無奈地笑了,“你真是個傻瓜。”
    “什麽?”
    梁傾站起身去打開陽台的燈,言溯條件反射地捂住眼睛。
    適應了再睜眼時,梁傾帶著藥箱蹲在他的受傷的腳旁邊,伸出手扶了一下他的腳腕,打算開始拆紗布。
    言溯看著紮眼的那一抹紅,聞到空氣中縈繞的淡淡的血腥味,意識到自己剛才興許是拉扯到傷口了。
    她的指腹按在他的腳踝骨上,明明她的手不熱也不冷,卻讓他渾身一哆嗦。
    他三兩下爬起來,拉住了梁傾快要碰到紗布的手,他著急道:“你別動。”
    梁傾抬眼時,他額頭的汗滴正好順著臉頰往下掉,她想起他不喜歡被人碰。
    雖然這陣子他為了演戲時常拉著她的手,但碰他的腳對他來說或許還不習慣。
    那天路豐碰他的時候,他顯然非常抵觸。
    梁傾輕聲道:“好,我不碰,你可以鬆手了。”
    言溯鬆開了她的手,頗有些別扭地收回了自己的腿。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見了滲出紗布的血,那裏傳來鐵鏽般的血腥味。
    到這時候,他才覺得傷口隱隱作痛。
    他接過梁傾遞過來的醫藥箱,開始拆紗帶。
    梁傾一直靜靜地待在一旁,直到言溯拆完紗布,才看著暴露在眼前的被玻璃碎片紮傷的傷口說:“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腳邊有碎片呢?”
    言溯拿著棉簽的手一頓,眼神忽明忽暗,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意味不明地問了句,“你為什麽要打路豐?”
    聽見他突然提起幾天前的事情,梁傾顯得有些驚訝,但她還是回答了他,“我隻是覺得,不能這麽去對待人。”
    言溯得到她的答案,先是抬起頭來仔細瞧了她一眼,接著渾身便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棉簽隨之掉在地上。
    梁傾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能引發他如此劇烈的反應,一時有些慌亂,“言溯,你怎麽了?”
    言溯突然將自己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膝,臉埋在膝蓋上,仿佛在尋求一種安全感。
    這個姿勢或許使他得到了些許安慰,使他身體的抖動不再那麽劇烈。
    梁傾腦子裏突然掠過一個猜測,難道她的那句話使他想到了他曾經遭受過的事,他為之害怕的事?
    難道有人把他不當人對待過?
    梁傾看著他此刻的舉動,心裏閃過一絲刺痛。
    她的眼睛裏流露出了一種憐憫,究竟是什麽事情才讓一向不願暴露自己任何脆弱的言溯此刻變得像個孩子一樣以這種姿勢護著自己?
    他第一次毫不遮掩地在她麵前暴露出了自己的軟弱,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這究竟是源於信任,還是源於他此刻的意誌力已經不足以支撐著他的偽裝,梁傾不得而知。
    她唯一明白的是,她在此刻,做不到對如此脆弱的言溯無動於衷。
    自從和言溯撕破臉皮以來,她一直覺得言溯已經突破了自己的底線,變得不擇手段。
    可是今晚,他為了不讓她踩到碎玻璃,用了一種愚蠢的辦法,既惹她生氣,又讓自己受傷。
    如果不是碎玻璃反射出來的光照到她,誰會知道他做出了這樣的蠢事?
    上次也是一樣,明明心存報複,卻在危急關頭打算犧牲自己保她安全。
    這不是出於他對她的感情,梁傾知道,就算換了另一個人,言溯一樣也會這麽做。
    這一切是出於他的良心。
    報複她和保護她都是出於他的良心,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什麽樣的遭遇造就了這麽複雜的一個人?
    梁傾心中百感交集,她說不出任何的話去勸慰他,最後她隻是從屋子裏拿了一個毛毯蓋在他身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本打算回去。
    可當她站起身時,言溯卻出乎意料地拉住了她的手。
    梁傾條件反射地看向他,當她看清他的臉龐時,一時間呆住了。
    言溯白皙的臉龐和耳朵已然發紅,一向淡漠的眼睛竟染上了濕意,眼淚在他的眼眶裏打轉。
    毛毯隨著他的動作從他的身上滑落,他拉著她的手愈發用力,相隔這麽久他再度開口,聲音已然變得沙啞,“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梁傾回過神來,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落到掉在地上的毛毯上,她蹲下身摸到毛毯的一角,低著頭說,“我以為你冷。”
    他顫抖的聲音傳來,“你知道對不對?”
    梁傾一驚,轉過臉去看他,他紅著眼睛接著說道:“你知道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對不對?”
    梁傾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下意識地說:“什麽?”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癲狂,“原來你真的知道,因為你知道,所以你為我披外套,為我擋視線,為我打路豐……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可憐我。”
    “因為你可憐我……所以你能夠容忍我對你做的這一切事,還跑過來陪我過生日。”
    他鬆開了她的手,嘲諷似地又說了句,“可憐,真是一種奇怪的力量。”
    這次他的嘲諷,不像是在譏諷梁傾,反倒像是在譏笑他自己。
    他這一連串的話,砸得梁傾半晌說不出話來。
    言溯這麽大的反應,難道是因為被她知道了他想隱瞞的事情感到羞恥嗎?
    梁傾瞧著此刻顯得如此可憐的言溯,出於憐憫安慰道:“我隻是猜測而已,具體事情我並不清楚,你不必為此介懷。”
    梁傾料想他的異常是因為他介意那件事被她知道,又補了句,“我也不會去探究那件事是什麽,你不用擔心……”
    她還沒說完,言溯卻打斷了她,說的話甚至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告訴你,”他注視著她的眼睛,“我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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