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言溯真的嫉妒他，那不正說明言溯當初對他所說的那一番話不是假話，而是他真的喜歡梁傾。
    梁傾呢？她和言溯在一起，甚至為了言溯曾經警告他，這還不足以說明在她心中誰更重要嗎？
    秦州昱猶如當頭棒喝，剛剛因為李漾的話重新燃起的那一股希望之火頓時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甚至覺得很難堪。
    也許在他和言溯說那番話之前，言溯就已經和梁傾兩情相悅了。
    那他當時豈不是自以為是的無形中羞辱了言溯，踐踏了他對梁傾的一片真心？
    難怪當時言溯的反應會那麽大，當時他還以為是因為他猜對了所以言溯惱羞成怒，但如今想來，說那是因為他的心意被自己曲解而感到憤怒，倒也解釋得通。
    秦州昱想得入神，就在他幾乎快要接受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再次動搖了他此刻的想法。
    之前秦州牧說，言溯和梁傾在樓道裏吵架，甚至吵到把梁傾拿花瓶砸他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他們為什麽要因為這件事吵架？
    言溯又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
    還有言溯為什麽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麵前刻意地和梁傾親近？
    就當是梁傾告訴的言溯，就當是言溯知道了他和梁傾交往過所以心生醋意，所以刻意在他麵前表現，可這一切還是顯得奇怪。
    他想得愈發頭痛，掙紮了一番過後，最終還是沒忍住去問梁傾，“今天早上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他的話音裏甚至帶著些懇求的意味。
    事實上，在秦州昱轉過頭來之前，梁傾一直注視著他，然而當他真的麵對著她的時候，她卻刻意不去看他。
    短短幾秒後，秦州昱就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當然。”梁傾抬起眼來看著秦州昱猛然間變得慘白的臉色，平靜地繼續說，“我當然喜歡他。”
    一種徹骨的冷瞬間遍布秦州昱的全身。
    他本來以為他可以接受梁傾喜歡上其他人，可在他聽見梁傾親口說出來的此刻，他才發現其實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原來還有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還要更折磨人的事情，那就是聽見她親口承認這一事實。
    “你知道嗎？隻要你不承認，”秦州昱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就可以一直騙自己。”
    “可是我不要這樣。”梁傾立刻打斷了他，“我不要你再騙自己。”
    他的眼睛有些紅了，“就讓我騙自己又有什麽不好？”
    梁傾朝他輕輕地搖了下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間想到什麽，艱難地開始說道：“你不要誤會，我這麽說不是為了打擾你和言溯……”
    “我隻是……”他說不下去了，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
    “州昱。”她突然認真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甚至握住了他的手。
    她這副鄭重其事的模樣讓秦州昱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愕，然而他很快地便意識到她這麽做的原因，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
    “州昱，往後你要為你自己而活，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梁傾注視著他的眼睛，這一刻她認真得甚至有些殘忍，“最好，連想都不要想我。”
    秦州昱恍惚地看著她，眼睛立刻就變得濕潤。
    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叫過他，這樣握著他的手。
    從前是因為愛，而現在是因為不愛。
    因為不愛，所以她給了他自由，也要求他給她自由。
    她連他為她痛苦的權利都要剝奪。
    想到這，他的心裏頭控製不住得有些氣憤，“梁傾，你混蛋！”
    “明明我已經不再打擾你了，為什麽你還要對我如此殘忍？”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太過衝動，他想跟她道歉，可心裏又辛苦得難受。
    他被情緒折騰得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肩膀上，哽咽地又說了一句，“你混蛋。”
    “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
    “有好多次我都想從他從你身邊趕走，可是我都忍住了。”
    “因為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那個資格。”
    “因為我知道，你會不高興。”
    他痛苦地說：“我已經接受你不愛我這個事實，為什麽你連我欺騙自己你雖然不愛我但也不愛別人的權利都要剝奪？”
    梁傾顫抖著手想去撫摸他的背，可手舉到半空，卻又垂了下來。
    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梁傾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剛才，在秦州昱暗自思忖李漾的話的時候，梁傾也同樣因為她的那一番話開始審視自己的感情。
    她注視著秦州昱，看著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心中湧現出一種痛感。
    在麵對言溯和宋知霽的時候，她的心也曾經感受到疼痛。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對言溯是出於同情，對宋知霽則是出於愧疚。
    而對秦州昱，卻像是因為看到他不快樂自己也跟著不快樂一樣。
    “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
    在那一刹那之間，她突然明白了這句話是如何產生的。
    可是她不能，不能向他承認自己的感情。
    她有一種預感，恢複記憶之後會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這個困難很可能就是造成她上一輩死亡的原因。
    秦州昱已經為她受盡折磨，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再把他牽扯進危險之中。
    去英國對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恢複記憶之後，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嚴重，那她會去找他的。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測的那般危險，那麽他遠離她，至少還能平安。
    她看出秦州昱正在因李漾的話感到動搖，也一直在懷疑她和言溯之間的關係。
    倘若在這時候讓他看出什麽端倪，他一定會留下來的。
    不知怎地，梁傾就是篤定他會留下來。
    盡管他也曾經說過很多決絕的話，可是每次他都會“出爾反爾”。
    梁傾想了又想，還是伸手回抱了他。
    這也許也是她最後一次抱著他了。
    “原諒我吧，州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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