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赴府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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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景春才氣喘籲籲跑到二道門,遠遠便望見葉老夫人坐著軟轎,後頭跟著梳著攢珠髻的婆子們,浩蕩蕩的過來了,青石板道上騰起嫋嫋香塵。
    葉老夫人今日精神矍鑠,勝過往日,發髻梳得圓潤妥帖。頭上戴著金絲荔枝蟲草頭麵,鬢邊兩處用了銀鑲玉桂花大雁紋寶梳篦著,耳邊特意戴的碧璽石耳墜晶瑩剔透,映得她眉眼愈發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葉老夫人扶著翠玉如意頭轎杆起身時,賀景春見狀,喜得歡呼一聲,快步上前,如乳燕投林般撲進葉老夫人繡著金線牡丹的披風裏。
    葉老夫人亦是眼眶泛紅,一雙布滿皺紋卻溫暖的手撫摸著賀景春的眉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目光裏滿是疼愛與思念,要將這許久未見的外孫的模樣刻進心裏。
    她戴著赤金瓔珞鐲的手輕輕捏了捏賀景春的鼻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揚,連連點頭,聲音哽咽道:“我的心肝兒呦,你母親若是還在,看到你如今這模樣得多高興!”
    賀景春抬眼,瞧著葉老夫人一身寶豆綠色織銀絲牡丹壽團紋對襟,搭配蜜合色織銀柿蒂紋馬麵裙,不禁忍俊不禁,眉眼彎彎道:“外祖母,您怎這般打扮就來了?”
    太招搖了,這陣仗倒像是來砸場子一樣。
    葉老夫人仿若孩童般俏皮,拉著賀景春的手輕撫自己的荔枝蟲草頭麵,“嘖” 了一聲,一本正經道:“你個小崽子懂什麽,這叫輸人不輸陣!”
    賀景春沒聽懂,迷茫的看著她,葉老夫人摟著他便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悄聲道:
    “我就是特意要打扮得隆重些,府裏那些人才不會看輕你去。咱們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可不想被那個老虔婆比下去。”
    賀景春啞然失笑,他彎腰在外祖母耳邊低語道:“外祖母,您來得可太及時了。”
    葉老夫人輕輕拍了拍他手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等下你祖母定會讓你先回去,你且在院裏候著。我把這兒的事料理完,再去替你照看鋪子,也好震懾震懾那些人。如今你表哥幾個,就屬英哥兒會讀書,考了幾次,年前終於是中了舉人。”
    賀景春聞言,眉眼間滿是歡喜:“三表哥可算如願了。”
    葉老夫人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欣慰又無奈的神情:
    “是如願了,你三哥哥還想接著讀,可你二舅舅說他年紀也大了,要他直接去外任做官。這下家裏吵得不可開交,我也得趕緊回去。前年咱們生意越做越大,鋪子事務繁雜,我幫著照應些,你舅舅他們也能輕鬆些。”
    賀景春不禁有些失落:“本想陪外祖母回江州多住些時日,無奈師父要我等醫榜下來。”
    葉老夫人用戴著護甲的手指戳了戳他酒窩:“你剛回府,府裏諸多事宜尚不熟悉,等過些時日再回去也不遲。”
    果不其然,兩家祖母相見,一番寒暄過後,賀老夫人便讓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她瞥見葉老夫人一身華麗裝扮,心中暗惱,佛珠在指間碾得簌簌響,麵上卻仍堆著笑。
    她語氣看似親切,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悅:“老姐姐可是來看春哥兒的?正巧他昨日剛回府,你們倒真是心有靈犀。”
    葉老夫人裝作聽不懂話中深意,輕抿一口青陽廬頂茶,繪五彩瓷八仙慶壽的茶盞底輕磕紅木幾案,這才慢悠悠道:“不過是趕巧罷了,老身幾年沒見外孫,想得緊。瞧著他也大了,院裏人不多,特地來給他挑幾個伺候的人。”
    說著,瞥了眼賀老夫人微微變色的臉,心裏微微暢快,嘴上卻愈發客氣起來,搶先一步道:
    “咱們做長輩的,都是為了孫兒們好。妹妹是哥兒的親祖母,疼他的心思和我一般無二,這幾年多虧您悉心照料春哥兒,他才能長到如今這般大,老身在此謝過了。”
    一邊說,一邊微微欠身,臉上滿是笑意。
    賀老夫人終於逮著話頭,目光掃過葉老夫人鬢邊銀梳:“我到底是他的親祖母,總比外人更知冷熱些。這不剛指了幾個女使過去照看著哥兒起居,這些女使都是他二伯母幫著調教,老姐姐不必操心。”
    葉老夫人欣慰的點頭,忽而眼圈一紅:“昨兒夜裏夢見我那苦命的女兒,拉著我手說放心不下春哥兒......”
    話音未落,帕子已捂上眼:“我女兒走得早,我又多年沒見外孫。若再不把春哥兒放在心上,日後可怎麽去見我那苦命的女兒啊……”
    她這一番話,說得哀戚,哭得又大聲,怕是驚動了外邊的人,直哭得氣息哽咽。
    賀老夫人不由得梗著口氣,好半晌才勉強點頭:“老姐姐疼這孩子,我也不好拂了您的這番心意,便這樣吧。隻是那些女使我已安排在蟾花堂,老姐姐也莫要駁了我疼春哥兒的一番心意。”
    這話新鮮!
    葉老夫人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腹誹。她擦了擦淚,道:“妹妹這話使得。可咱也不好壞了規矩,您既是親祖母,何不把四個丫頭分我兩個?也好讓春哥兒知道,兩邊的長輩都是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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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又掏出絲帕按眼角:“若連這點心意都不許,我這把老骨頭,日後有何顏麵去見泉下的女兒......”
    賀老夫人佛珠幾乎要被捏碎,麵上卻笑得愈發燦爛:“老姐姐既這麽說,倒顯得我不通情理了。”
    待葉老夫人歡歡喜喜的去了蟾花堂,賀老夫人聽了那話覺著別扭,越想越氣,狠狠摔了個青花六瓣蓮花碟,怒罵道:“這老婦,就是存心來和我過不去的......若說那病秧子沒和她私下裏勾結著,她能這麽巧上趕著來送人?偏生還拿葉氏說事,讓我記得當年的事拒不得......”
    春華見狀,忙命人收拾地上碎瓷,一邊輕拍賀老夫人後背寬慰:“老夫人何必為這等不入眼之人動氣,且放寬心享福才是正經。橫豎三爺學了醫,等醫榜下來,更掀不起什麽風浪,您莫要氣壞了身子。”
    話雖如此,她心裏清楚,賀老夫人近年來愈發強勢,總愛插手府中諸事,行事又強硬。
    她之前想插手大爺的婚嫁之事,沒和二老爺二夫人商量,便巴巴的叫了媒婆來保媒,要讓自己娘家的侄孫女嫁進來。有了那一出之後,二房和三房嫡親子女的事她不好插手,便總想著拿捏拿捏其他庶出的。
    如今被她一向看不上的葉家老夫人橫插一腳,她哪能不氣。
    看賀老夫人惱怒的樣子,春華也隻得勸道:“橫豎咱們精心挑選的人在三爺的院子裏,留下兩個最狐媚的,日後有的是機會。”
    賀老夫人這才稍微平複下來,眼中滿是不屑,冷哼道:“他老子當年就好色,我就不信,麵對那些貌美的丫頭,他能不動心。”
    這兩個丫頭曾勾搭賀景時,被二夫人給發現了,狠狠的罰了一頓。正巧被賀老夫人知道了,便讓二夫人好好調教著送給賀景春。
    這邊葉老夫人才不管她如何想,樂嗬嗬的跑去蟾花堂。
    她細細打量著院裏的擺設布置,隨後與賀景春一同坐在炕上:“你院裏比原來的大,隻是自己人太少,現下你屋裏來了四個女使,有兩個是咱們的人。我這幾年親自調教著,你盡管放心就是。”
    賀景春狡黠一笑,眸中閃過一絲促狹:“隻怕祖母正氣得狠呢。”
    葉老夫人想起賀老夫人方才那變了色的臉,心情大好,搖頭笑道:“這算什麽,她巴不得要拿捏府裏的所有事情,怕是沒功夫惱你。”
    話雖如此,她還是叫人把那兩個丫頭給叫過來看了一番。她見那兩個丫頭生得貌美,說話行禮間帶著嫵媚嬌俏,心情愈發不好。可還是給了那兩個丫頭一袋銀裸子,囑咐她們好好辦事。
    有些事她不好讓男子知道,隻得在賀景春不在時和陳媽媽偷偷道:“你瞧那兩個蹄子做派,就知道這老虔婆打的什麽主意。你要仔細看著,莫要讓他和當年大爺般被那些丫頭帶歪了性子去。”
    陳媽媽應諾,不由得問道:“老夫人,您帶的那兩個女使如何安置?”
    葉老夫人神色稍斂些:“叫她們貼身伺候內室的活,若春哥兒有意收為通房,也使得。正常哥兒十五六歲,大戶人家就會隱晦的送丫頭通人事,如今春哥兒十八了,橫豎日後都要娶親,若還不通人事,也說不過去。”
    陳媽媽隻得一一記下。
    等下午她去尋了鋪子後就要回江州,臨走前給賀景春許多東西。賀景春十分不舍,便叫豐年牽了匹馬,自己和葉老夫人一路坐馬車到城門口。
    葉老夫人慈愛的摸著他的耳垂,語重心長道:“我去巡了鋪子,吳鈺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也不枉他早年和他爹闖蕩。他提議的戲班子我覺著可行,外祖母看了這幾年的賬冊,也沒發現有大膽的敢中飽私囊,說明這幫人還算盡心。”
    賀景春依偎在葉老夫人的懷裏,聽她繼續叮囑道:“若是將來做大了,就把他做成梨園倒也使得。梨園各路人馬來往頻繁,消息靈通,可是個打聽消息的好去處啊......”
    到了城門口,葉老夫人再三催促,賀景春這才被葉老夫人趕下車,騎馬回府了。
    等到了蟾花堂,陳媽媽已經把女使們歸置好了。豐年他們睡在倒座房,而女使和陳媽媽住在後罩房。陳媽媽叫了女使們過來,正色道:“今兒快來見過主子,也好讓主子認認人。”
    賀景春抬眼望去,四個女使皆是十五六歲年紀。都已梳了丫環雙垂鬢,穿著豆青色暗紋窄袖圓領袍,腰間圍著鵝黃腹圍,腳蹬平頭鞋。
    此刻正有兩個女使正在偷偷打量著自己,而另外兩個卻隻是低著頭不說話。他看了一眼陳媽媽,陳媽媽點點頭,叫了她們兩個出來:“這是老夫人挑選的兩個丫頭,叫荔枝和銀杏。”
    荔枝和銀杏這才抬頭,才算第一次正眼看到了賀景春。她們進府的晚,幾乎沒見過賀府的三爺,隻聽聞是個學醫的,比不上其他幾房的哥兒。
    當初聽聞要被指來這裏時,特別是荔枝還老大不樂意,現下一看,心裏倒是樂得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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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爺和大爺不同,大爺眉眼沉穩,舉手投足間成熟又利索,三爺卻和大爺長得不一樣。
    那雙英氣的眉毛下是一雙漂亮的眸子,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人看,臉上時不時浮現的酒窩和臥蠶,讓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更是如月光般溫柔繾綣。
    這妮子正在這看出了神,隻覺得眼前三爺的臉卻是有些變化,他的眉毛微蹙起來,多情的垂淚眼正盯著自己看,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仿佛下一秒就要衝著自己笑起來一般。
    旁邊的陳媽媽卻是了解賀景春,自家哥兒平日裏嚴肅起來的樣子,卻總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笑起來,他就是現在這副表情。
    她剛要厲聲阻止,賀景春卻有些好笑的盯著她看,有些哭笑不得的開口:“看夠了嗎?”
    荔枝這才晃過神來,知道自己失了態,頓時耳尖通紅,絞著帕子的手指微微發顫。她忙跪在地上驚呼,聲音帶著幾分嬌弱:“奴婢失態,還請三爺責罰。”
    那聲音帶了點哭腔,聽著那嬌弱可憐的口吻,陳媽媽暗地在袖口捏緊銀針 —— 這眼神,倒和當年柳姨娘勾引大爺時如出一轍!
    賀景春擺擺手,神色溫和:“罷了,不管你們之前是哪裏來的,現下在蟾花堂裏就好好做事,等你們到了年紀,我會給你們辦好戶籍,燒了奴契,讓你們出府回老家和家裏團聚去,或是讓陳媽媽給你們找門好親事。”
    那幾個人沒料到賀景春這麽說,臉上皆是驚愕的神色,隨即便福身應諾。賀景春又叫陳媽媽給幾人做了幾身衣裳,給了首飾,才讓她們下去做事了。
    葉老夫人給的兩個女使叫福兒和喜兒,性子沉穩,賀景春想給兩人改名。他翻遍了醫書,又去找賀景時拿了幾本詩書過來翻了幾日,才在書裏找到了好寓意。
    “仙醫何處住,賣藥到山城。歲月壺中度,人煙醉裏行。杏林春樹曉,橘井野泉清。已飲上池水,何論指下明。”
    一個改為月壺,一個改為橘清。
    本來他覺著荔枝和銀杏的名字挺好的,不用改,誰知道荔枝當天就扭捏著和賀景春說了,自己和銀杏也想改名。
    荔枝咬著唇福了福身,聲音甜得像浸了蜜:“三爺學問真好,奴婢也想讓三爺賜名,沒得讓外人覺著咱們不是一個院裏的人,倒不齊心呢。”
    賀景春隻得又在書堆裏尋覓兩日,才在“蒼鬆含古貌,秋桂儼白英。”、“山路風來草木香,雨餘涼意到胡床。”兩首詩裏找到名字。
    荔枝改為白英,銀杏改為木香。
    賀景春看著快要發飆的陳媽媽不由失笑,笑著安撫:“這才到哪,媽媽若是連這也要生氣,那日後且有的惱呢。咱們隻需看緊些,別讓她們在貼身物件上動手腳,暗地裏傳消息就行。過兩年後,她們年紀到了就讓她們回家去。”
    陳媽媽聽他話裏話間沒提到通房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下心。
    可也不由得奇怪,她看這些女使已經來了半個多月,哥兒倒像是無事人一般,任由她們照顧起居,雖也好脾氣的和女使們說話玩笑,卻無半分逾矩之意,不見有那方麵的意思,倒真讓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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