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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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對薑衡失望至極,為了一雙兒女,薛明珠也並不想打破這表麵的安穩。
但她心裏清楚,有些裂痕一旦存在便不會消失。
今後,她再也不會如以前一般真心對他了。
“傻孩子,他是你和辰兒的父親,我們是一家人。”薛明珠溫和的笑笑,伸手替女兒拿掉頭發上的一片落葉。“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隻想讓你和辰兒安安穩穩。”
“若是父親真的將林氏母子接進府呢?”薑梨問,“阿娘還當父親是一家人嗎?”
原來女兒擔心的是這個。
薛明珠籲了口氣,“皎皎放寬心,阿娘斷不會讓林氏母子進門禍害這個家。”
“但父親如今仍與她們糾纏不清,阿娘難道不委屈?”薑梨繼續問。
該做的她已經做了,但父親與林氏在一起那麽多年,又生了一兒一女,豈是那樣容易斷的。就算如今府裏多了兩個姨娘,卻也未必就能讓父親完全收心。
阿娘這樣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生活,她不應該是困在深閨鬱鬱寡歡的主母。
薛明珠也因女兒這句話陷入沉思。
委屈嗎?為了一雙兒女似乎也並不算委屈。
孩子是母親的軟肋,若是沒有孩子,她便與薑衡一別兩寬今生再也不見。
但她若與薑衡和離,她的孩子怎麽辦?
這十多年別人隻道她嫁得好,卻從沒有人問過她過得好不好。
她此刻心裏無比渴望能擺脫伯府的束縛,但——她不能!
薛明珠有些脆弱,“阿娘舍不得你和辰兒......”
“阿娘不用顧忌我和瑾辰,阿娘隻需在意自己的想法。“薑梨溫柔的握著母親的手。
“若是阿娘放不下父親和伯府,我和瑾辰便陪你在這高牆之內安穩度日;若阿娘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不暢快,我和瑾辰便陪你走出這宅院,看盡世間精彩!”
“阿娘,我和瑾辰希望你過得好!”少女清透的眸子亮如星辰,裏麵滿滿的孺慕之情。
薛明珠差點淚目。
她沒有想到,女兒居然會在意她過得好不好。
在這之前,即使有一千次想要和離的衝動,卻隻能壓在心底不敢說出口。
她害怕兩個孩子不願意離開伯府,生怕她們怨她怪她壞了她們安穩的日子。
然而有了女兒這句話,她心裏突然就輕鬆了。
她雙手搭在女兒肩頭,欣慰又感動:“皎皎,你跟辰兒的心意阿娘明白了,放心,阿娘定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她已經想明白,辰兒墜馬這事,若是薑衡不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自己便與他和離。
隻要皎皎和辰兒願意跟她在一起,她便什麽也不怕了。
和薛明珠心裏豁然開朗不同,今日的薑衡卻頻頻走神,以至於在謄抄文書時接連抄錯了兩個字。
坐在旁邊的孫侍郎欠了欠身,悄聲道:“今日瞧你神色恍惚,薑大人可是身體不適?”
薑衡猛然回過神來,強扯出一抹笑容,“犬子墜馬這些日子,我頗為憂心,昨夜又沒有睡好。”
孫侍郎看他略顯浮腫的眼睛,心裏升起一絲同情。
換做是誰兒子出了這樣的事都不好受,更何況薑衡還就這一根獨苗。
孫侍郎關心道:“令公子好些了嗎?”
“其餘的傷倒是無礙,如今就是腿傷沒有好轉。”薑衡歎了口氣,起身道:“多謝孫大人記掛,我去外麵透透氣。”
“薑大人還須放寬心。”孫侍郎身子側了側,讓薑衡好出去。
薑衡點了點頭,弓著腰輕手輕腳走了出去。
踱至廊下,和煦的風裹著庭院中的花香撲麵而來。薑衡深深吸了口氣,思緒再度飄遠。
在他的眼中,芸娘一直是溫婉識大體的女子,這麽些年她們母子沒名沒分跟著他,亦未曾有過抱怨。
他對她們母子一直是心存虧欠的。而辰兒墜馬以及皎皎遇凶這一連串的事情真是顛覆了他的認知。
若不是種種證據都指向她們,打死他也不信芸娘和軒兒居然會買凶殺人。
那可是買凶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嫡母,一旦東窗事發,那可是重罪啊!
她們怎麽敢?
薑衡的腦仁一陣陣抽痛,看來真是不能一味縱容,該讓她們吃些苦頭清醒清醒了。
“鬆煙——”
廊下候著的小廝快步走上前:“老爺!”
“傳話給王德,翠邑巷的開支從今需儉省。林氏月例照舊,大公子月銀減半,酒樓茶館一概不許賒賬。”
鬆煙自然知道大公子便是薑瑾軒,忙應聲飛奔而去。
薑衡長舒一口氣,不期然腦海中便浮現出年輕女子欲語還休的嫵媚模樣。
他伸手在臉上搓了兩把,原本繃緊的嘴角也鬆弛下來。
下值後,薑衡便帶著鬆煙一路往平陽最大的多寶閣而來。
從官署便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紅杏心裏一喜,暗想老爺定然又去給林娘子買首飾了,娘子還真是好命。
她慢悠悠走到街角,站在那裏等薑衡出來。
橫豎老爺買了首飾多半會去翠邑巷,她樂得在此消磨片刻。
薑衡一進入多寶閣,掌櫃便滿臉堆笑迎上來,“薑大人是要給林娘子買首飾嗎?今日剛到了幾隻步搖,大人要不要看看。”
薑衡以手抵唇輕咳一聲,不置可否道:“先呈上來看看。”
掌櫃忙讓人捧出鎏金漆盤,盤中幾支點翠步搖十分精致,倒是很適合柳姨娘那樣嫵媚的女子。
薑衡挑了一隻金絲綴珠的步搖讓掌櫃包起來遞給鬆煙拿著。
剛出門,等在街角的紅杏便迎了上來,朝著他屈膝一禮。
“老爺,林娘子昨日染病,如今茶飯不思,隻念著您呢。”紅杏偷眼瞥向鬆煙手中錦盒,暗自揣度其中裝著何等貴重物件。
薑衡卻驟然沉下臉:“你怎知我在這裏,你在跟蹤我?”
紅杏駭得渾身發顫。
等看清薑衡眼裏的怒氣,臉上更是瞬間失去了血色:“奴婢萬萬不敢!是娘子命奴婢在您下值途中等候……”
薑衡冷然拂袖,“娘子病了便請大夫,若再敢盯梢,決不輕饒。”
紅杏呆立原地,怔怔望著薑衡主仆遠去,心頭驚疑不定。
從前也是這般,老爺從未斥責,今日怎就……
她想著鬆煙懷中的錦盒,眉頭緊蹙——這首飾不是送給林娘子,難不成是要送給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