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鬼胎蘇醒與長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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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偵伸手拔掉了鬼胎頭頂上的那根長針。
    鬼胎發出一聲怪叫,在尖牙開合間,身下的觸須有意識地揮動起來。
    其它的幾根針相繼地被鬼胎自己一點點地逼出了體內。
    當最後一根鐵針從鬼胎身上脫落後,鬼胎身上的血光逐漸消失,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片刻之後,鬼胎的觸手抓到了鐵桶的桶壁上,緩緩地從鐵桶中爬了出來。
    布滿可怖的獠牙的大嘴張開,鬼胎那張詭異的臉孔出現在了李偵的眼前。
    深黃色的雙眼打開,兩個豎瞳與李偵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在那雙詭異的眼睛裏麵,李偵沒有看到以前能夠看到的排斥與殺意,隻有好奇與親近,以及鬼胎天然就具備的暴戾。
    一條長長的觸手伸出,親昵地觸碰到了李偵的手臂上。
    在觸碰到這條手臂的刹那,李偵心中生感受到了一種怪異的情緒。
    那情緒不是他的,而是麵前的鬼胎的。
    這鬼胎和嬰兒差不多,思緒混亂,隻有簡單的情感。
    李偵伸手摸到了鬼胎的滑膩的觸手上。
    他察覺到在與鬼胎建立聯係後,鬼胎身上的一種怪異的氣息流入了自己體內。
    李偵看向自己觸碰鬼胎的右手,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的皮膚變皺了起來。
    不止是皺,皮膚上像是沾了泥一樣,變成了一種怪異的褐色。
    但在李偵把手收回後,在他身體的強大的恢複力之下,變皺的皮膚又恢複了原狀。
    這種氣息不是陰氣,也不是怨氣……
    李偵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手完全恢複正常。
    周通在控製鬼胎後,身體也發生了類似的變化。
    作為普通人的周通沒有李偵這樣的肉體恢複能力,所以看起來日漸蒼老。
    先施展降頭術與人鬥了一場,後麵又在鬼胎前坐了那麽久,相當疲憊的李偵沒有太多心思研究這個。
    鬼胎身上的氣息肯定與巫術有關。
    等他在巫術上入了門後,再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遲。
    李偵身上的問題多得很,也不在乎這一點。
    起身來到自己的棺材前,李偵直接翻身躺了進去。
    涼嗖嗖的感覺包裹全身,讓李偵感覺十分的舒適。
    鬼胎爬到了李偵的棺材上,好奇地看向棺材內的李偵。
    給鬼胎下了個不能離開地下室的命令後,李偵又給黃胖子發了幾條短信,便進入了睡眠狀態。
    ……
    玄圭老道一刻也沒有休息,出了茶館後就馬不停蹄地從東陽市回了長山。
    這時的長山比他離開時要熱鬧得多,除了那個年輕道人外,還多了五六個憂心忡忡地趕回來的道人。
    這五人都是中年模樣,三人和明真道人看起來差不多的年紀,兩人要大上一些。
    玄圭道人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們溝通過,這時一回來又被抓著詢問了各種細節。
    等玄圭道人一一回答完問題後,一個八字眉苦瓜臉道人說道:“誌淩犯的不是什麽大錯,受這罪已經足夠抵過,明真也還處於昏迷中,受傷不輕……師叔說把誌淩交給別人處置,非常不妥。”
    說著,他歎了口氣:“畢竟,這是師父留下的唯一的血脈。”
    玄圭道人毫不客氣地嗆道:“你師父生他又不養他,一直把他放在外麵散養,後來接回山沒幾年自己就掛了,留下那麽一個禍害。”
    “要我說,早點把吳誌淩交出去肯定是好事一件,要不然以後他肯定還會惹事。”
    八字眉道人說道:“嚴格管教就是,吳誌淩師弟本性……”
    “你來管?”玄圭道人不客氣道,“他再犯事你來負責?”
    八字眉道人被懟得不敢說話。
    其他幾個道人對視了一眼,一個絡腮胡道人聲音洪亮道:“可是我們長山也沒有那本《靈法符籙法卷》下卷,那人想要我們拿出來,我們又該怎麽辦?”
    另外一人附和道:“我們幾人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那麽一本書,要不是師叔知道有那麽一本書,我們肯定會以為那人是在找麻煩。”
    玄圭道人說道:“我知道去哪裏找。”
    眾人一起看向玄圭道人。
    玄圭道人指了指大殿後麵:“挖一挖你們師父的墓,說不定就能挖出那本書。”
    “當年你們師父下葬的時候葬下了不少他的私人東西,你們應該都記得,有幾個盒子封得很好,是他生前就要求封進他墓裏的,沒有人知道是什麽,也許就有那本書。”
    說完,他補充了一句:“在我上山的時候,聽你們的師祖說起過那本書,後麵這本書應該是落在了你們師父的手裏,再後來就沒有人提起了。”
    那五個道人齊齊皺起了眉。
    咳嗽一聲,玄圭道人繼續說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如果你們師父有的話,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是狠不下心把祖師的心血毀掉,而又不想把書傳下來的話,那隻有隨身一起帶走。”
    “要是你們師父那裏沒有,那也可以往上幾代……”
    “不妥!”那個絡腮胡道人打斷了玄圭道人的話,“我們長山弟子一遇到麻煩就請祖師相助,現在怎麽能去挖祖師們的墓?這非常不妥!”
    玄圭道人不以為意道:“你們以前隻要遇到麻煩就請祖師相助,沒有人覺得不妥,現在也是遇到了麻煩,不過請他們的屍身出來相助而已,有什麽不妥的?”
    “你們師父那人,說好聽點是為人善良,說不好聽的,那就是耳根子軟,別說挖開他的墓,就算是把他挫骨揚灰了,你們道個歉,他也不會怎麽樣。”
    另一位道人遲疑著說道:“可是那東西要是真的被師父藏了起來,是不是說明,師父不想那東西出世?”
    玄圭道人搖了搖頭:“一本書而已,傳出去了天也塌不下來。”
    另一人說道:“師叔真猜測不出那人的來路?他的鬼物真的那麽可怕?”
    想起李向文與那幾隻鬼物,玄圭道人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非常可怕。”
    還有人想要說話,被玄圭道人揮手打斷:“這件事聽我的,先去請示祖師,看看祖師們同意不同意,要是同意的話,我們就選個合適的時間,從你們師父的墓開始挖。”
    拋擲卦杯得到的卦象隻能看出祖師對所請示的事情同意與否。
    那麽多年來,長山弟子請祖師相助,請來的也隻是祖師的法力,而不是祖師的意識。
    話都說到了這裏,那幾個道人沒再反對。
    那個年輕道人忽然說道:“各位師兄,我們啟師父的墓的話,隨葬的某些……恐怖的東西被挖出來了該怎麽辦?”
    絡腮胡道人說道:“封印了那麽久,那些東西難道還沒有灰飛煙滅?師父說三四年那些東西應該就沒了。”
    “這誰知道?”玄圭道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挖出來看看,要是有驚喜也說不一定。”
    輕咳一聲,他的目光在幾人臉上掃過,聲音嚴肅道:“這次的事情明真處理得不好,要是鬥贏了還好說,我們再賠點錢,對對方說一番不應以邪術害人的教訓,那也就完了。”
    “但是現在這局麵,不妥善處理,麻煩會越來越大。”
    “你們都是修煉了那麽多年的人物,都不是毛頭小子,看事情有時候比我還看得清,在這件事裏誰該負怎麽樣的責任你們一清二楚。”
    “你們都沒有怎麽反對我的意見,不就是因為在這件事上我們沒處說理,說出去隻會更丟人?否則你們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地同意挖出你們師父的屍骨?”
    那幾個道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玄圭道人惆悵地歎了口氣:“你們師父精通紫微鬥數,說不定在生前就算到……不對不對,算人不算己,他要是什麽都能算到,也不會養出那麽個混蛋東西。”
    聽到玄圭道人的話,那幾個道人都生出了惆悵情緒。
    沉默了一會兒,有道人問道:“師叔,這次的事情就算處理好了,我們長山又該怎麽處理與那人的關係?”
    玄圭老道興致缺缺道:“井水不犯河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你們也不要瞎擔心,他要是作孽,自有天收,像我剛才說的,這天塌不下來,要塌早就塌了。”
    “至於吳誌淩,你們自己想辦法給他拖一拖,拖不了就算了。”
    “明虛,拿卦杯,去問祖師的意見。”
    ……
    不知過了多久,李偵被一陣驚呼吵醒。
    睜開眼,他緩緩地從棺材內坐起,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過去了七八個小時,到了深夜時分。
    黃胖子回了幾條短信過來。
    李偵隻是查看了一眼,沒有回消息。
    放下手機,李偵爬出了棺材。
    意識緊繃了那麽長時間,現在終於得到了放鬆,李偵頓覺重獲新生一般的輕鬆。
    深夜的時候是陰氣最重的時候,李偵的身體受到陰氣的刺激,也變得活躍起來。
    越來越像鬼了……
    李偵拖著僵硬的身體走了幾步。
    正在與鬼胎追逐打鬧的小鬼跑到了李偵的身邊,對李偵邀功道:“我把那個老頭嚇得不輕!”
    它的手上一直抓著那個破布娃娃。
    “老頭”指的應該是那個玄圭道人。
    追逐過來的鬼胎纏到了李偵的腿上,尖牙後的眼睛也看向了李偵。
    “做得不錯,給你準備了獎勵。”李偵撿起了地上的那個老款寶麗來相機。
    “這是什麽東西?”小鬼興奮地接住相機,把玩了一番也沒有弄清楚這東西是幹什麽的。
    從任務世界歸來後,這家夥的記憶就被清空,默默記下的完成了幾次任務也被它忘得一幹二淨。
    還好李偵這個主人良心未泯,沒有吞沒小鬼的功勞。
    感歎自己是個好人的李偵把怎麽拍照簡單地給小鬼說了一遍。
    簡單地掌握好訣竅後,小鬼對著李偵和棺材拍出來第一張照片。
    看著照片從相機內彈出,小鬼的雙眼笑成了一條縫:“這個好玩!這個好玩!我喜歡這個!”
    李偵適時提醒道:“十個任務一個獎勵,你自己算一算,你欠多少次任務?”
    小鬼臉色一呆,伸出右手五指,愁眉苦臉地算起來。
    鬼胎伸出觸手,悄悄地抓向小鬼。
    李偵看向鬼胎,阻止了它的下一步行動。
    鬼胎與小鬼之間的玩鬧不是簡單的追逐打鬧,掩蓋在打鬧下的是追上你就吃了你的殘忍事情。
    鬼胎看著小鬼時,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是赤裸裸的食欲,它追小鬼就是想要吃小鬼。
    小鬼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但是這在鬼物之間,並不存在殘忍這個說法,也不會認為這有什麽問題。
    好在鬼胎有形體,即使它再凶,也追不上作為純粹鬼物的小鬼。
    要是鬼胎也能在鬼物的無形之體與現在的身體之間自由變幻,那這家夥肯定要比現在還恐怖,像小鬼這樣的自然是一口一個。
    被小鬼帶走的那根白骨又被帶了回來,放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那個麻將鬼老老實實地窩在白骨裏麵。
    鬼臉蛾母忌憚鬼胎,停在李偵對麵的牆壁上,不敢過來,感受到了李偵的召喚後才飛到了李偵的手上,向李偵傳出了饑餓情緒。
    之前殺的雞還沒有腐爛,李偵還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喂它。
    再等一兩天也不會有事……
    李偵把鬼臉蛾母放置在了棺材內。
    撿起地上的那本提拉帕所寫的小書,他帶著鬼胎走出了這間地下室。
    已經快要把雕鴞屍體啃食完的赤眼蝙蝠的身軀又長大了一圈,短短時間內,氣勢也比之前凶悍了幾分。
    感受到了李偵與鬼胎的注視。
    赤眼蝙蝠睜開眼,看了眼李偵,隨後看向鬼胎,發出一陣細碎的“吱吱”怪叫。
    鬼胎被嚇得藏到了李偵的身後。
    在地下室的所有詭物裏麵,這鬼胎隻對邪魔雕像與赤眼蝙蝠表現出了恐懼與忌憚的情緒。
    要想辦法限製一下鬼胎的行動範圍……
    這家夥的稱呼裏麵雖然有個“胎”,但是比赤眼蝙蝠還要難以控製。
    對於赤眼蝙蝠,隻要壓製住了它的意誌,它就不會鬧出什麽事端。
    而鬼胎的情緒變化非常快,加上好奇心和探索欲都很強,即使它聽你的話,也有可能在某些時候鬧出一點出乎意料事情。
    要是不對它進行控製,李偵擔心自己一覺醒來,意外地看到這家夥吃了一些不該吃的東西。
    走到法壇邊,李偵檢查了一下被棺材釘釘住的照片。
    幾個小時過去,這張照片變得更為清晰。
    李偵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棺材釘上,誦了一陣咒語,對棺材釘做了加持。
    他對於長山接下來的反應非常有興趣。
    要是長山選擇繼續破除他的“長毛降”又會施展什麽樣的術法?
    長山底蘊深厚,肯定有許多有趣的法門……
    想起那堆雜物還沒處理,李偵回到棺材邊,把八卦鏡、桃木劍等東西用一個袋子裝好,提著出了地下室。
    原本專門用於存放法器和符籙的那間屋子在李偵觀想蜘蛛邪魔時,窗戶上的玻璃全被炸碎,現在不適合放東西。
    李偵把自己原先的臥室清理了出來,用於存在包括法器在內的雜物。
    把東西都分類放好後,他準備找幾張有防禦邪氣侵害作用的符籙,讓小鬼送給李向文。
    但看了幾眼李偵忽然反應過來,他自己不就是最大的邪祟?
    給了李向文這種符籙根本沒用,隻要他或者小鬼出現,那符籙肯定會被廢掉。
    不能偷懶……
    李偵來到書房,準備好筆和藍布。
    調整好氣息後,他以雞血做墨,腦中觀想蝠臉邪魔的形象,在藍布上畫上了一個個詭異的爪哇文。
    他所畫的符得自馬古素,可以用於防備一些邪異的侵害。
    更重要的是,隻要這符被破,李偵就能生出感應。
    現在李向文已經走到了前台上,麵對的危險不比以往,自然要加強對李向文的護持。
    李偵看過李向文家傳的那些書籍。
    那裏麵所寫的不少東西都是正兒八經的修道法。
    修行了那麽久,李向文都沒有入門,說明李向文根本就沒有天賦。
    不止正道走不了,連書上所寫的一些對天賦要求沒那麽高的左道都走不了,可見李向文的天賦之差。
    那麽多年他都沒有撞見過鬼物,八成是因為他天賦太差,就算撞到了一般的孤魂野鬼也看不到。
    直到被李偵控製的小鬼出現,才讓他第一次察覺到了鬼的存在。
    李偵見過的鬼不少,但他知道現實世界內的鬼怪還是非常稀少,要不是他經曆特殊,恐怕也會和李向文一樣,到死都不會有什麽撞鬼經曆。
    對於李偵而言,李向文有沒有天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向文是個能夠與他相處融洽的聰明人,這點才最難得。
    畫好符後,李偵把正在苦思冥想地掐手指小鬼叫來,讓小鬼把折成三角形的符拿去送給李向文。
    見小鬼對那符有點恐懼,李偵把符塞進了一個信封後才遞給小鬼。
    小鬼撚著信封一角,消失在房間中。
    追上來的鬼胎的觸手抓了個空,抓到了李偵的身下的椅子上。
    李偵起身,把提拉帕所寫的那本小書給拿到了書桌上。
    回來了不少時間,現在終於有時間認真看一看這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