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十三分，網吧廁所的燈泡滋啦滋啦閃著。陳默蹲在隔間裏刷微信群，603xxx的股吧突然蹦出條熱帖："重大利好！銀監會批準重組！"配圖是份紅頭文件，文號卻寫著"銀保監複〔2023〕6月15日"。
    "今天才6月13號......"陳默的嘀咕被隔壁尿尿聲打斷。光頭男操著湖南腔打電話："婆娘把娃的學費轉來！王老師說再加倉能翻三倍！"
    微信群突然跳出提示："漲停敢死隊18群已解散"。陳默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蹲坑。五秒後，新群邀請彈出來："漲停核心群驗資50萬可入"。穿著低胸裝的小秘書私聊他："交2980升級vip，明天帶你們做龍回頭！"
    "操！"陳默一拳砸在隔板，指關節滲出血。網貸app突然彈出通知："您的5萬額度已審批通過。"他盯著"日利率0.05"的數字，耳邊響起工頭老周的警告："網貸炒股，死路一條。"
    "兄弟在嗎？"那個叫"遊資小王子"的突然私信，"我剛把縣城房子抵押了！"視頻裏，中介正在貼封條，字幕寫著"急售！低於市場價30！"。陳默發現視頻角落的日曆顯示2022年10月——分明是舊素材。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竄進鼻孔，蘇婷的語音留言帶著哭腔："角膜保存液4800一支，再不交錢就......"陳默顫抖著點開群文件，昨天那份《機構調研報告》已經變成"已過期"，隻剩小秘書發的pdf："銀監會特批文件.pdf"。
    文件打開瞬間，陳默渾身發冷——銀監會早在三年前就更名為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偽造的紅頭文件右下角，審批人簽名竟是"銀保監主席 郭樹青"，而現任局長叫李某某。
    "您有新短消息。"的號碼跳出來："尾號7792賬戶轉入元。"陳默知道這是網貸到賬了，放款方叫"xx普惠"，去年剛被央視曝光砍頭息。
    "家人們看公告！"新群裏，王老師突然發來加蓋公章的"重組批複"，公司名稱卻把"鋰業"寫成"狸業"。二十幾個群成員秒回："已加倉！"，清一色曬出銀行轉賬截圖，時間顯示都是1732分——p圖時忘了改時間戳。
    八點零七分，陳默摸到網吧後巷抽煙。穿美團黃外套的小哥蹲在旁邊扒盒飯："你也買了603？"他亮出手機裏的東財賬戶，持倉顯示浮虧18。"那幫孫子在溫州論壇曬交割單，專門宰我們這種嫩韭菜。"
    網貸客服突然來電："陳先生，請問資金用途是？"
    "進......進貨。"陳默瞥見巷口貼的"旺鋪轉讓"，謊話脫口而出。
    "如果是炒股，我們有更優惠的配資方案哦。"客服的笑聲像塗了蜜的刀，"十倍杠杆，漲停就翻倍。"
    蘇婷的電話在此刻打進來："小雨體溫39度，醫生說移植要推遲......"陳默仰頭灌下最後一口紅牛，易拉罐捏得哢哢響。他看見網吧二樓的ed屏正滾動播放新聞："證監會嚴打網絡薦股黑產......"
    十一點五十九分，陳默咬牙轉了2980元會員費。新群瞬間發來壓縮包，解壓後是段模糊錄音："明日開盤拉高出貨......"背景音裏有熟悉的溫州口音在喊："先撤五千萬封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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