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劃出三道血痕，藍盾轉債的k線圖在鎖屏界麵扭曲成詭異的笑臉。廁所隔間裏飄著劣質煙味和84消毒水的氣味，張偉在門外拍門的聲音混著馬桶衝水響：“陳哥！我滬矽產業又封板了，晚上請客吃龍蝦！”
    “滾你媽！”他踹翻腳邊的廢紙簍，帶血的指腹蹭過牡丹花紋芯片的棱角——那是淩晨從圖書館報廢電腦裏摳出來的。同花順彈窗突然跳出：“藍盾轉債滿足強贖條件，最後交易日7月19日！”日期數字像把手術刀，在視網膜上劃出深痕。
    15點35分，陳默用帶血的拇指按下“開通可轉債權限”。華泰證券的驗證碼短信剛蹦出來，張偉的微信語音就炸進來：“深市轉債t+0隨便玩，老子今天倒手八次，手續費都賺回來了！”他的聲音混著鍵盤敲擊聲，像極了st天業退市前的瘋狂。
    藍盾轉債的分時圖在屏幕上跳動，1457的收盤價320元像根導火索。債吧熱帖《末日輪最後狂歡！》裏，有人曬出10萬本金翻三倍的交割單，配文“明天強贖也不怕”。陳默盯著自己融資賬戶裏的40萬額度，消費貸到賬的20萬還沒捂熱，就被他全部轉了進去。
    “幹票更大的！”他喃喃自語，沒注意到趙老頭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強贖公告後溢價率歸零，債價必崩！”消息提示燈在角落閃爍，像極了st天業退市那晚的警示燈。
    9點30分，藍盾轉債開盤秒衝15。陳默的手指在屏幕上發抖，融資賬戶可用額度40萬讓他恍若隔世——上次看見這麽多錢，還是在st天業重組騙局的夢裏。他點擊買入，卻因手抖多打一個零，400萬倉位瞬間成交，界麵彈出“可用資金不足”的提示。
    “瘋了瘋了！”隔壁工位的李姐探過頭，金項鏈在晨光裏晃眼，“小陳玩的是不是那個什麽債？我侄女上周在模塑轉債虧了70……”
    話沒說完，藍盾轉債暴力拉升30，觸發臨停。陳默盯著賬戶裏120萬的浮盈，喉嚨發出“嗬嗬”的怪笑，沒注意到交易明細裏“中信證券杭州鳳起路”席位正在對倒出貨——那是2020年正元轉債操縱案的常用手法。
    11點02分，藍盾轉債複牌。陳默盯著屏幕，期待再來個20漲幅就能湊夠母親的手術費。突然，債吧置頂公告彈出：“藍盾股份董事會全票通過提前贖回議案！”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溢價率從35瞬間跳水至28，如同看見st天業的退市公告。
    “撤單！快撤單！”他瘋狂點擊賣出鍵，但t+0規則下，無數量化單早已搶先砸盤。價格從450元雪崩至220元隻用了三分鍾，融資賬戶的維持擔保比例像漏了氣的氣球，從200跌到105。
    陳默想起趙老頭修補古籍時說的話：“t+0是莊家的鐮刀，散戶割的是自己的肉。”此刻他終於明白，那些在股吧曬單的“高手”，不過是莊家收割的誘餌。
    15點整，交易軟件定格在藍盾轉債105元的收盤價。陳默癱在轉椅上，看著融資賬戶從浮盈120萬到倒虧80萬，指甲深深掐進牡丹花紋芯片。突然，327國債事件的登錄界麵彈出，持倉列表裏赫然顯示1995年2月23日的50萬手多單——和他今天的操作軌跡完全重合。
    “原來這才是收割機……”他盯著交割單上的萬國證券公章，耳邊響起趙老頭的河南腔：“當年管金生用五十萬手空單砸盤，但接盤的除了中經開，還有境外勢力……”
    門外傳來張偉的嘲笑：“陳哥又被割了？滬矽產業龍虎榜有方新俠，明天至少高開八個點！”陳默摸了摸芯片，上麵的牡丹花紋沾滿血跡，像極了k線圖上的長陰墓碑。
    19點30分，打印店的熒光燈照在陳默蒼白的臉上。老板娘嘟囔著：“現在的年輕人，炒股還不如買奶茶店加盟，上個月我侄女……”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快點，我要導出月度交割單。”
    21筆交易記錄裏18筆虧損，累計手續費高達本金的23。陳默抓起染血的a4紙衝向圖書館，古籍修複室的燈光突然熄滅。傳真機自動吐出一張圖，資金曲線從120萬跌到3萬的斜率，與327國債爆倉案的曲線完美重合，拐點處印著小小的牡丹花紋。
    他站在黑暗中，聽見趙老頭的咳嗽聲從書架後傳來：“小陳啊，知道國債期貨327事件為啥叫327嗎？因為那是多空雙方的死亡線，就像你買的轉債代碼123，1是要，2是你，3是散，散了就沒了。”
    窗外雷聲炸響，陳默摸著芯片上的花紋，突然想起王胖子被抓前說的“72代碼”——那是藍盾轉債強贖條款的觸發代碼。打印機突然吐出新的紙張，上麵是趙老頭的字跡：“明日關注，銀行股，股息率5，代碼6開頭，溜得慢。”
    他望著遠處營業部的ed屏，“股市有風險”的字樣在雨夜中明滅。藍盾轉債的最後交易日倒計時，像極了他在股市的倒計時，而趙老頭給的牡丹花紋芯片，此刻正在掌心發燙，仿佛在提醒他，下一個陷阱，永遠藏在代碼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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