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 杭鋼廢墟的寒風
    陳默的衝鋒衣拉鏈被寒風吹得劈啪作響，手電筒光束掃過杭鋼老廠區鏽蝕的軋鋼機，鐵鏽味混著雪水在舌尖泛苦。圍牆上“杭鋼股份 ”的紅色塗鴉已剝落大半，像道愈合的傷疤。他蹲下身，指尖劃過美團騎手剛卸下的紙箱，2022年杭鋼年報封麵還沾著沙縣小吃的油漬，存貨明細表上“鐵礦砂庫存43.2億元”的數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王建華這龜兒子，虛增庫存的套路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樣。”他用安徽方言罵出聲，白霧隨著呼吸在冷空氣中消散，“預付賬款比銷售收入還高30，當股民都是憨包？”手機在褲兜震動，炒股論壇熱帖《價值投資已死！低pb陷阱害我虧掉首付！》跳出，樓主“漲停敢死隊”曬出的銀行股持倉截圖裏，市淨率0.7的民生銀行浮虧22。
    鐵軌摩擦聲從身後傳來，兩個穿藍馬甲的工人推著廢鋼車經過，收音機裏飄出早間新聞：“螺紋鋼期貨主力合約創十年新低，鋼鐵行業產能利用率跌破60……”陳默摸了摸口袋裏的上海牌手表，裂紋在手電筒光下與軋鋼機的鏽跡重疊，像極了杭鋼股份近三年的k線圖。
    0830 省立圖書館的硝煙
    三樓經濟區的空調熱風把人吹得昏沉，陳默的草稿紙寫滿公式，鋼筆尖在“淨營運資本=流動資產流動負債”處劃破紙張。杭鋼股份最新財報顯示：流動資產58.7億，流動負債62.3億，淨營運資本3.6億——這意味著公司短期償債能力為負。
    “日他仙人板板！”他用重慶話罵出聲，對麵考研女生皺眉翻書。圖書管理員老頭突然湊過來，江蘇口音帶著沙啞：“小夥子，算賬不是這麽算的。1995年327國債事件，管金生就是算錯0.01的貼息率，萬國證券一夜崩盤。”
    老頭枯瘦的手指劃過存貨科目：“鋼廠存貨是鐵疙瘩，真到清算時三折都賣不上價。”他翻開1998年《中國鋼鐵工業年鑒》，杭鋼產線大修記錄被紅筆圈出，“這些設備早該計提減值，賬上還按原值掛著，比星源科技的虛增訂單更狠。”
    1415 城中村出租屋的戰場
    出租屋天花板漏下的雨水滴在鍵盤上，陳默盯著同花順f10頁麵，計算器按得啪啪響。房東砸門聲混著催繳水電費的罵聲傳來，他抓起手機給東北哥們趙大雷打電話：“雷子，幫我搞套杭鋼設備評估報告！要最新的，帶公章的那種。”
    “你瘋球了？”趙大雷的東北口音帶著 disbeief，“俺叔的軋鋼廠上個月剛裁員三百人，廢鋼價跌得比白菜還便宜……”
    “少廢話，微信轉你五百，搞到請你擼串。”陳默打斷他，屏幕上杭鋼股份突然拉升5，公告標題《與星源科技達成戰略合作》格外刺眼，“記得查清楚固定資產明細，尤其是老廠區地塊。”
    手機彈出萬國證券培訓筆記照片，1995年的泛黃紙頁上，周遠山的私章蓋在“安全邊際”章節，右下角批注：“pb＜0.8時需警惕資產虛增”。
    1503 營業部大廳的鬧劇
    證券營業部裏，穿貂皮大衣的大媽揮舞著交割單尖叫：“pb才0.8，這不撿錢嗎？滿倉幹就完了！”她的手機外放著抖音神曲：“價值投資十年十倍，巴菲特看了都下跪～”陳默剛要解釋，大媽突然對著電話喊：“老張頭！把養老錢全轉過來！”
    他默默打開雪球app，杭鋼股吧新帖《警惕！星源科技實控人王建華曾因財務造假被罰》置頂，發帖人“遠山迷霧”的頭像竟是《股票作手回憶錄》封麵。正欲細讀，有人撞翻他的咖啡杯，西裝男邊跑邊打電話：“快平倉！我打聽到星源科技存貨虛增80……”工牌顯示“xx證券鋼鐵行業分析師 張超”。
    1940 城中村夜市的救贖
    燒烤攤的煙霧熏得人睜不開眼，趙大雷把u盤甩在桌上：“你丫真是瘋了！杭鋼那堆破設備評估價不到賬麵三成，連廢鐵都不如！”陳默就著冰啤酒啃烤腰子，手機彈出預警：杭鋼股份大宗交易折價12成交500萬股，買方營業部“中信證券杭州鳳起路”——那個曾在藍盾轉債對倒出貨的席位。
    “雷子，知道啥叫安全邊際不？”他用烤簽在餐巾紙上畫圈，“格雷厄姆說，股價得低於淨營運資本三分之二才算煙蒂股……”
    “拉倒吧！”趙大雷搶過烤韭菜，“鋼廠都要拆了蓋電競館，你這叫送死邊際！俺叔說，現在廢鋼價連搬運費都不夠……”
    手機突然收到陌生短信：“明日10點，城西廢舊鋼廠拍賣會。”配圖裏生鏽的高爐旁，星源科技的ogo若隱若現，角落還有行小字：“周遠山投資團隊獨家代理”。
    次日0700 晨曦中的頓悟
    陳默從堆滿財報的床上驚醒，電腦屏幕上杭鋼股份的現金流量表還亮著。昨夜在拍賣公告裏發現關鍵信息：星源科技收購的老廠區地塊，在杭鋼財報裏被計入“固定資產”而非“投資性房地產”，估值相差40億元。
    “王建華這老狐狸……”他坐起身，安徽方言因激動而變調，“虛增存貨虛減資產，低價吃進升值地塊！”窗外，美團騎手正在裝卸印著“萬國證券檔案”的紙箱，某個裂開的箱子裏露出《操盤手培訓手冊》，封皮上的牡丹花紋與他撿到的芯片一模一樣。
    手機彈出雪球推送，“遠山迷霧”的帖子點擊量破十萬，熱評第一：“杭鋼存貨周轉率0.3次年，比st股還低！”陳默摸出父親的上海牌手表，表蓋內側的“止損如修表”刻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見，突然想起鄭老頭的警告：“當你發現第一個謊言，市場早已埋好十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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