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灑進咖啡館，沙科洛攪動拿鐵的手突然頓住，瓷勺磕在杯沿發出清脆聲響。他垂眸望著奶泡表麵逐漸消散的漩渦，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忽然抬起頭直視著對麵的錢曦。陽光穿過他泛紅的耳尖，在淺灰毛衣領口投下暖融融的光暈。
    "我今天...想拜訪一下你的父親。"他攥著咖啡杯的指節微微發白，原本利落的聲線像是裹了層薄紗，"我想跟未來的嶽父一起吃個飯。"尾音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意，耳尖的紅色順著脖頸蔓延，連耳垂都泛起熟透的櫻桃色。
    錢曦手中的卡布奇諾差點晃出杯沿，睫毛快速顫動著。她看著沙科洛慌亂中碰倒的糖罐，銀色小勺滾落在木紋桌麵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對麵人端正的坐姿僵得像棵鬆樹，卻固執地與她對視，琥珀色眼睛裏燃著簇簇跳動的火苗。
    玻璃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鄰桌傳來咖啡機蒸汽升騰的嗡鳴。錢曦咬住下唇憋住笑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壁的水珠，忽然發現沙科洛藏在桌下的右手正反複捏著餐巾紙，雪白的紙張早已皺成不成形的團。
    錢父握著手機的指節驟然收緊，戰術地圖上紅藍標記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聽筒裏女兒的聲音還帶著笑意："爸，小沙說想請您吃個飯。"辦公桌上的軍功章在日光燈下泛著冷光，這位叱吒訓練場的將軍，此刻喉間竟泛起幾分陌生的幹澀。
    參謀長抱著文件推門而入時，正撞見向來雷厲風行的首長對著座機發呆。錢父匆匆掛斷電話，將手機倒扣在桌麵，金屬外殼撞出悶響："今天的作戰推演提前結束。"他低頭整理著軍裝領口，卻把第三顆紐扣反複扣錯，"備車，我要回趟家。"
    後視鏡裏，城市霓虹在暮色中次第亮起。錢父摸出懷表摩挲表蓋上的軍區徽記，這塊跟隨他二十年的老物件突然變得滾燙。當車輛駛入家屬院時，他對著車窗倒影理了理鬢角白發，恍惚間竟想起當年第一次帶錢曦母親見家長時，手心也是這樣沁著薄汗。
    暮色漫進便利店玻璃門時，沙科洛已經把貨架間的過道走成了環形跑道。錢曦扯著他的袖口，看著購物籃裏越堆越高的山珍禮盒和陳年白酒，急得直跺腳："我爸最討厭別人搞這些！上次參謀長拎著茅台上門，全被他扔到值班室當戰利品了！"
    "可第一次見麵總不能空手吧？"沙科洛額角沁出細汗，在保健品區停下腳步，指尖懸在鐵皮楓鬥禮盒上方猶豫不決。貨架陰影裏倒映著他緊繃的側臉，連睫毛都繃得筆直，"你說叔叔喜歡喝茶，龍井還是普洱？或者再買兩盒人參？"
    錢曦踮腳去夠他高舉的購物籃，發梢掃過他泛紅的耳尖："聽我的，買點新鮮水果就行！他最愛吃當季的枇杷..."話音未落，沙科洛已經抱著整箱空運車厘子衝向收銀台，迷彩工裝褲口袋裏還露出半截紅酒禮袋的流蘇。
    結完賬的沙科洛抱著小山似的購物袋，鼻尖沾著便利店冷氣凝成的水珠，卻笑得比貨架上的招財貓還燦爛："放心，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錢曦無奈地戳了戳他懷裏的進口堅果禮盒，在他緊張的注視下憋出句："行吧...但要是被罵，你可別躲我身後。"
    軍區大院的鐵門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崗哨士兵腰間的配槍在暮色中折射出凜冽寒光。沙科洛抱著塞滿禮品的紙袋僵在門口，喉結上下滾動著，額角的汗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要不...我在外麵等？"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腳尖無意識地碾著地麵的石子。
    錢曦叉著腰笑出了聲，伸手去拽他緊繃的袖口："現在慫了？剛才搶著付賬的氣勢呢？"她的指尖剛觸到他的皮膚，就察覺到對方肌肉繃得像上滿弦的弓。遠處值班室的電話突然響起，驚得沙科洛渾身一顫，懷裏的紅酒禮盒險些滑落。
    "錢參謀！"巡邏的哨兵突然敬禮，嚇得沙科洛條件反射般立正站好，卻因為動作太猛碰倒了紙袋裏的水果籃。紅彤彤的蘋果滾落在青石板上，他手忙腳亂去撿，頭頂的軍帽卻不偏不倚扣在了錢曦頭上。
    哨兵憋著笑幫忙拾撿，錢曦戴著大了兩號的帽子，望著沙科洛通紅的耳尖直搖頭："我爸又不是洪水猛獸，你這樣...他還以為你是來送情報的特務呢。"
    二樓陽台的雕花欄杆後，錢父擱下手中的青瓷茶盞。望遠鏡裏，年輕人慌亂撿拾水果的身影，與女兒叉腰笑鬧的模樣相映成趣。他扯鬆了軍裝領口的風紀扣，對著樓下揚聲道："別在院子裏演滑稽戲，都上來！"
    金屬樓梯間回響著急促的腳步聲。沙科洛抱著重新歸攏的禮品袋，每上一級台階，後背的汗漬就暈開一分。錢曦故意放慢腳步，看著他緊繃的後頸在軍綠色t恤領口繃成一道直線。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時，正對上錢父倚在門框上的身影，深褐色的軍靴在地麵投下一道狹長的影子。
    "愣著幹什麽？"錢父伸手接過沉甸甸的禮品袋，故意皺眉打量沙科洛濕透的後背，"你可是曾老請來的指導老師，在曾老麵前都不見你緊張的，怎麽見到我這麽緊張啊？"
    不等回答，他已經轉身往客廳走，茶幾下隱約露出半截被拆開的茅台酒盒——正是參謀長上次"無功而返"的見證。
    錢父看到沙科洛買來的這些，眉頭微微的皺起，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是自己未來女婿買的東西，和別人還是有區別的。
    錢曦看著自己父親半天沒有說話，她此刻也是有點害怕了。
    錢父看著二人都顯得緊張，便又開口道。
    “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你們兩個人為什麽都這麽緊張。”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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