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
    周清風目光投去，出聲的是一名臉上帶著雀斑的小男孩，那小男孩聲音不大，似乎是有些害羞，見周清風望來，又躲入到人群之中。
    天資平平，不算出眾。
    光是一眼，周清風就能判斷出一個人是否有練劍的天賦。
    “若是足夠刻苦，資源充足，又有名師指導，未必不會有一番成就。”
    周清風歎息一聲，可惜，他還沒有收徒的打算，至少近三四十年都不會有這個打算。
    一是因為跟著他太危險，二是他並不願意將太多的精力放到教導別人練劍身上。
    “為你打下劍道根基，以後的路就看你的造化了。”
    很快他就在心中下了決定。
    周清風肯定會走，所以他不可能留下來一直當個老師，他的傷最多一個月就會完全康複，到時候，他估計也不會再留在這裏。
    盡心盡力完成溫晴的委托，將來有機會再另加報答，已經是他能想出最好的辦法了。
    “先好好休息吧，等明日起床之後，再來找我，修行，便從明日開始。”
    ……
    是夜，當今日進入穀中狩獵的孩子們也盡數回來，由溫晴帶著和周清風打過照麵之後，三三兩兩的燈光才盡數熄滅。
    由於明天還要教導這些孩童食氣，周清風便在這村子裏隨便尋了個屋子，不準備再走回到之前養傷的小木屋了。
    芍藥穀不大，可是沒有入雲的高峰，夜晚的星辰清晰可見，周清風從村門就走出，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草地上。
    隻是比星辰更明亮的，是青年的眼睛。
    微風拂過他的臉頰，撫摸著他身上的傷疤，單薄的布衫摩擦過草地，衣角沾著黃泥，像是普通的鄉野少年，又像是得道的超然之仙。
    漫天的寒，入不了含春的穀。
    “今天辛苦你了。”
    鹿啼聲劃破夜晚的寂靜，沒走的不隻是周清風，還有那靠在麋鹿上的白裙少女。
    和下午相比，溫晴的長發編織成了麥穗狀，在巨大的鹿角旁，少女的身型顯的有些嬌小可愛，但又格外的自然。
    “還沒開始，認個臉，也沒什麽好辛苦的。”
    周清風打了個哈哈，沒有回過頭去。
    有時候他不知道怎麽去麵對溫晴，尤其是他偶爾總會想著偷青鋒的事，讓他有一種背德的愧疚感。
    剛剛升起的些許喧囂又消散下去，溫晴抱起裙子，默默的坐到了周清風身旁，並沒有靠的太近。
    “這些村子裏沒有大人，都是些孩童，是你收養的？”
    借著兩人獨處的機會，周清風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在他眼裏，這像是溫晴能做出來的事。
    畢竟連明顯就帶著麻煩的他都敢救，也沒什麽溫晴怕的。
    “我沒有收養它們，雖然有一些幫助，但是他們確實是在自力更生。”
    溫晴黛眉微蹙，出聲解釋道。
    芍藥穀中的妖獸不少，但是畢竟坐落於中州腹地，實力強大的，大多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最強的就是她身旁這頭麋鹿。
    這些孩子們對抗不了妖獸的成年體，但是靠著工具來捕獲一些幼崽或者受傷的妖獸還是有機會的。
    “你是道醫一脈出身，比我更擅長觀氣，那你應該早也知道，他們之中，並沒有太多人有極好的修道天賦。”
    氣氛有些許的尷尬，周清風話鋒一轉，眸子隨著也移到溫晴那像洋娃娃般精致的臉龐上。
    “哪怕奠定一個很好的根基，想要進入五大宗門也絕非易事，對他們來說，進去也未必是好事。”
    五大仙宗有太多的天才，很多東西並不是靠努力就能抵消的。
    讓人絕望的不是你不進步，而是你的進步在別人眼裏算是退步。
    周清風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他令人望塵莫及的進步速度之下，劍宗的年輕一代都要被壓的窒息了。
    就像是兩條相交線一般，一旦被超過了，就再也難以相遇。
    “我知道這些。”
    溫晴回應道。
    “但是他們不能一直留在中州，這裏不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墳墓。”
    “隻有利用中州大比，被各大門派帶走，他們才能離開中州，就此徹底安全下來。”
    墳墓….安全….
    周清風目光閃動，溫晴這是話裏有話，看來這些孩子的身份背景也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其實中午的時候他就猜到了，真正小村子裏走出來的孩子，不可能了解到修行百道，更不會連自己選哪條路都決定好了。
    不過溫晴不願意說的話，他也不會主動去問。
    這是一種尊重。
    隻是出乎周清風意料的是，那夜空下的恬靜少女竟然沒有絲毫隱藏的出聲：
    “從很多年前開始，中州的夜空就是這般繁星閃爍，隻是那時候溫家還是一個小家族，中州也不是隻有一個聲音。”
    聰明的人說話總是點到為止，短短兩句話，周清風就已經了解到了真相。
    權力，資源，上位，統一，這些話題永遠繞不開血流成河。
    不過隨著溫晴將一切點明，周清風平靜的內心之中反而是升起了一絲好奇，難得的出聲詢問道：
    “那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溫晴如實回答：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那他們知道你是溫家的小姐嗎？”
    周清風再次出聲，而這一次，那離他隻有半米不到的少女卻是短暫的沉默了片刻，才默默點了點頭。
    知道啊…..
    周清風移開目光，在心中暗想著。
    溫晴這種善良，給周清風一種怪怪的感覺。
    身為一個入過道宗，又從大家族出身的小姐，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做人太善良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天也不早了，你還有傷在身，好好休息吧。”
    話題已盡，溫晴沒有再多說什麽，便準備起身離開。
    而那仍舊坐在草地之上的青年，隻是默默地望著少女那遠去的背影，身形一動不動。
    “溫晴….道醫一脈…..”
    良久之後，周清風才歎息一聲，從地上站起，輕聲呢喃了一句：
    “這是你的道嗎…..”
    “或者說……你也是在演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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