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打腫了半邊臉的衛兵頭目，此刻早已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一張布滿橫肉的臉因為恐懼和屈辱而漲成了豬肝色，卻又不敢發作。
    他看著柳白手中那塊造型古樸、散發著莫名威壓的黑色令牌，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最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哈腰道：
    “大……大人說的是！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恕罪！”
    他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瞪了一眼旁邊那些還傻愣著的衛兵，怒喝道：“都瞎了嗎？！還不快給大人和這位小姐讓路！”
    那些衛兵如夢初醒，連忙收起武器，紛紛向兩側退開，看向柳白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和……一絲難以置信。
    鑄星令！
    那可是傳說中鑄星殿核心成員才會擁有的信物！
    整個灰燼之城，能擁有鑄星令的人物，屈指可數，無一不是跺跺腳就能讓一方震動的大人物！
    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落的黑發青年，竟然會是鑄星殿的大人？！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怕整個灰燼之城的勢力都要重新洗牌了！
    柳白心中暗笑，臉上卻依舊保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對方的道歉。
    他將那塊“鑄星令”隨意地收回懷中，然後對著身旁同樣處於震驚之中的淩玥使了個眼色。
    淩玥立刻會意，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著那衛兵頭目冷哼一聲，便與柳白一同，在眾衛兵敬畏而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昂首走進了灰燼之城的城門。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門甬道深處，那名衛兵頭目才敢悄悄抬起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眼神中充滿了後怕和……一絲怨毒。
    “頭兒……那小子……真的是鑄星殿的大人？”一名心腹手下湊過來，小聲問道。
    衛兵頭目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神陰晴不定：“哼！是不是，我們說了不算！不過……這事兒有古怪！鑄星殿的大人物，怎麽會跟淩家那個快要破落的小妞混在一起？而且……還穿得那麽寒酸？”
    他摸了摸自己依舊火辣辣的臉頰，眼中閃過一抹狠戾：“派幾個人，給我遠遠地跟著他們！查清楚他們的底細！如果真是鑄星殿的大人，那咱們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如果……哼哼！敢在老子麵前裝神弄鬼，老子要讓他知道，這灰燼之城的城門，不是那麽好進的！”
    ……
    與齒輪之城邊緣區的混亂和肮髒不同，灰燼之城的內部，顯得更加規整，但也更加……壓抑。
    寬闊的街道由一種灰黑色的特殊合金鋪就，兩側是高聳入雲的金屬建築，風格奇特，充滿了蒸汽朋克和工業廢土的混合美感。
    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大部分都穿著統一製式的深色工裝，臉上帶著麻木和疲憊。
    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身著華麗服飾、乘坐著冒著蒸汽的改裝車輛的“上等人”呼嘯而過，他們看向那些普通行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優越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機油味，以及……一種若有若無的、能量輻射的氣息。
    “這裏……就是灰燼之城？”柳白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心中暗自將這裏與之前的齒輪之城進行對比。
    如果說齒輪之城邊緣區是一個混亂的垃圾場，那麽灰燼之城，則更像一個……等級森嚴、運轉精密的巨大機器。
    “嗯。”淩玥點了點頭，神色有些複雜，“這裏是匠造區的外圍，我們淩家的工坊就在前麵不遠處。”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失的擔憂和……近鄉情怯。
    柳白能感覺到，進入灰燼之城後，淩玥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更加緊繃起來。
    “你剛才……那塊令牌……真的是鑄星令？”淩玥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美眸中充滿了探究和……一絲期待。
    如果柳白真的是鑄星殿的人，那她們淩家……或許真的有救了！
    柳白聞言，神秘一笑，模棱兩可地說道：“有時候，一塊普通的鐵片，在特定的時候，也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你說呢？”
    淩玥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柳白的意思，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隨即便被一絲欽佩所取代。
    這個男人……還真是膽大包天！
    竟然敢用假令牌去唬騙城門衛兵！而且還成功了！
    這份膽識和急智，絕非常人所能擁有。
    “你就不怕被他們發現？”淩玥有些擔憂地問道。
    “怕？”柳白聳了聳肩，“怕有用嗎？再說了，兵行險著嘛！不冒點風險，怎麽能解決問題？”
    他頓了頓，看向淩玥，眼神變得認真起來：“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你們淩家現在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還有，那個墨家，又是什麽來頭？”
    聽到柳白的問題，淩玥的臉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她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和無奈：“我們淩家，曾經也是灰燼之城有名的鍛造世家，以一手獨特的‘淬火熔金’之術聞名。但自從我爺爺去世，父親又在一次外出探索舊文明遺跡時身受重傷，修為大損之後，淩家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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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墨家……則是灰燼之城新晉崛起的勢力，他們以仿製和改良舊文明的武器裝備起家，行事霸道，手段狠辣，一直想吞並我們淩家，奪取我們家族代代相傳的‘淬火熔金術核心圖譜’，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遺物’。”
    “最近這段時間，墨家對我們淩家的打壓越來越變本加厲，不僅斷了我們的原材料供應，搶走了我們的大部分訂單，還高價挖走了我們工坊裏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甚至……他們還暗中散布謠言，說我們淩家的核心圖譜早已丟失，現在隻是在苟延殘喘……”
    淩玥的聲音越說越低，語氣中充滿了無力和憤怒。
    柳白默默地聽著，心中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這不就是典型的商業競爭加黑惡勢力打壓的戲碼嗎？
    隻不過，在這個廢土世界，這種競爭，往往更加赤裸裸，也更加血腥。
    “所以，你這次冒險去‘生源秘境’，也是為了尋找能夠幫助家族擺脫困境的方法？”柳白問道。
    淩玥點了點頭：“嗯，我聽說‘生源秘境’中有一種特殊的能量晶石，可以用來修複和強化機械核心，如果能得到一些，或許能讓我們淩家的一些關鍵設備重新運轉起來，至少……能暫時緩解一下壓力。”
    “結果……東西沒找到，反而差點把小命丟在那裏。”她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甘。
    柳白看著她那倔強的側臉，心中對這個女人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有擔當，有勇氣，還有腦子，隻可惜……生不逢時，家族式微。
    兩人一路交談著，很快便來到了一條相對偏僻的街道。
    街道的兩側，大多是一些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金屬工坊和倉庫，空氣中彌漫的機油味和金屬敲擊聲也更加濃烈了一些。
    淩玥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看起來略顯破敗、大門緊閉的獨立院落，說道：“那裏，就是我們淩家的工坊了。”
    柳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座工坊占地麵積倒是不小，但外牆的金屬板上布滿了鏽跡和劃痕，煙囪也沒有冒煙，顯得一片死寂，與周圍那些雖然同樣陳舊但至少還在運轉的工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更讓他眉頭微皺的是，他敏銳地察覺到，在工坊大門對麵的幾個陰暗角落裏，似乎有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若有若無地盯著這邊。
    墨家的眼線嗎？
    看來，淩家的處境，比淩玥描述的還要糟糕。
    淩玥顯然也察覺到了那些窺探的目光，臉色更加難看，她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工坊那扇鏽跡斑斑的金屬大門前，伸出手，在門上按照某種特殊的節奏，輕輕敲擊了三下。
    片刻之後，大門內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摩擦聲，然後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一個麵容憔悴、但眼神依舊帶著警惕的中年漢子探出頭來，看到淩玥後，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驚喜交加的表情：“大小姐？！您……您回來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福伯，我回來了。”淩玥對著那中年漢子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二叔他們呢？”
    被稱為福伯的中年漢子聞言，臉上的喜色頓時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濃的憂慮和……憤怒。
    他看了一眼淩玥身後的柳白，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和警惕，但還是壓低聲音說道：“大小姐，您先進來再說吧！二爺他們……唉！墨家那群天殺的畜生……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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