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王宏毅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厚重的紅木桌麵，節奏緩慢而有力。
    他看向鄭健康，從公文包裏抽出一份材料。
    “是嗎？我看了規劃局的報告，有幾個問題想請教鄭市長。”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首先，改造預算比同類城市高出50，這個數字是根據什麽計算出來的？”
    鄭健康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複如常。
    “地下管網複雜，成本自然高一些。具體數據，規劃局和財政局都做過詳細論證，還請了專家參與。”
    “是嗎？中標單位萬盛隆地產成立僅兩年多，資質等級僅為二級，卻能擊敗多家一級資質企業，這個評標過程是否公開透明？”
    會議室裏的空氣再度緊張，鄭健康放下手中的文件，身體微微前傾。
    “王書記，你剛來鹿城，可能不了解情況。萬盛隆雖然是一家新公司，但是，技術力量雄厚，報價也最合理。評標委員會由七位專家組成，全程都有紀委監督。”
    王宏毅注意到鄭健康說話的時候，市紀委書記江濤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最後一個問題。”
    王宏毅的聲音依然很平靜，“萬盛隆地產的幕後老板孔龍虎的，與鄭市長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句話如同一枚炸彈，再次投入平靜的湖麵。
    鄭健康的臉色再次變得鐵青，他猛地拍桌而起：“王宏毅！你這是什麽意思？”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王宏毅依然保持著端正坐姿，穩如泰山，麵不改色，目光平靜地與鄭健康對視。
    “我隻是履行市委書記的職責，就老百姓關心的一些問題，想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和正確的答案。鄭市長何必如此激動？”
    “王宏毅，你這是汙蔑！是政治陷害！”
    鄭健康的胸口劇烈起伏，手指幾乎要點到王宏毅鼻尖上。
    “我在鹿城工作快十年了，為這座城市付出了一切！你一個走後門調來的幹部，才來幾天就想否定一切？”
    王宏毅緩緩站起身，一米八五的身高讓他能夠俯視鄭健康。
    “鄭市長，請注意你的言辭和態度。作為黨的幹部，我們應當經得起任何質詢和監督。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監督？”鄭健康冷笑一聲，“好啊，那我們就請大家評評理！”
    他轉向其他常委，“老城改造工程是去年市委集體決策的項目，所有程序合規合法。現在王書記一上來就質疑這個質疑那個，是對我們整個班子的不信任！”
    會議室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王宏毅敏銳地注意到，常務副市長溫泉輕輕點頭，而宣傳部部長王麗麗則是低頭記錄著什麽。
    組織部部長季文明清了清嗓子：“兩位領導都冷靜一下。王書記初來乍到，關心項目細節是職責所在；鄭市長為鹿城發展殫精竭慮，大家有目共睹。我看這個問題可以會後再詳細溝通，兩位領導，還有各位常委，你們說呢？”
    連組織部長都開始和稀泥了，那這事兒就更加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常委們各有各的心思，這也正常。
    “不必了。”
    王宏毅的聲音突然提高，“我已經收到多封群眾舉報信，反映老城改造工程中存在嚴重的權錢交易問題。作為市委書記，我有責任查清事實真相。”
    鄭健康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
    “好！很好！王宏毅，你剛上任就想搞清理！我鄭健康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你查！但我要提醒你，鹿城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地方！還有，想查我，你還沒有這個權力！”
    說完，鄭健康摔門而出，巨大的聲響在會議室裏久久回蕩。
    會議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王宏毅環視一周，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複雜難辨。
    最終，他平靜地說道：“會議暫停十五分鍾。孫兵主任，辛苦你通知鄭市長，十五分鍾後，如果他還沒有回到會議室，讓他寫一個說明，是他個人原因不參加這次常委會會議接下來的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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