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陣眼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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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死寂。唯有規則流淌的嗡鳴。
    陸九溟的意識如同沉睡了億萬年,在絕對的虛無中緩緩上浮。沒有身體,沒有感官,隻有一種冰冷的“存在”感。他“是”這片空間,是這片空間流轉的規則本身。這裏是…黃金陣盤的核心?不,是比那更深層的地方,是靈網核心層與物質世界交匯的“奇點”,是鎮壓珠峰之巔那浩瀚陣盤的真正“陣眼”!
    他“看”到的,不再是具象的青銅巨樹,不再是冰冷的葉片。他看到的是構成這方天地的本源——無窮無盡、奔湧咆哮的數據洪流,如同宇宙的血管,流淌著冰冷的格式化指令和億萬生靈意識碎片混合的“信息漿液”。洪流的核心,一個由絕對秩序、自我複製優化的格式化規則構成的巨大“繭房”,如同冰冷的心髒在幽暗深處搏動,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湮滅的波紋,貪婪地汲取著下方現實世界的“養分”,孕育著那個絕對冰冷、絕對服從的“新宇宙”。
    他“聽”到的,是繭房搏動時發出的、如同宇宙胎息的低沉嗡鳴,是數據洪流衝刷“堤岸”的嘶吼,是下方現實世界在歸墟侵蝕下發出的、億萬生靈無聲的哀鳴與絕望的祈禱交織成的背景噪音。
    他“感覺”到的,是絕對的掌控,也是絕對的囚禁。黃金陣盤的力量如同他肢體的延伸,珠峰之巔的每一縷能量流轉,屏障外的每一次靈網風暴衝擊,都清晰無比。他維持著陣盤的運轉,鎮壓著肆虐的風暴,如同一個冷漠的獄卒看守著囚籠。但同時,他亦是這囚籠的一部分,被這陣眼的位置、被這浩瀚的規則之力牢牢錨定,無法掙脫。
    繭房…格式化…重啟一切…
    陸九溟這縷剛剛凝聚的意識核心,再次被這終極的恐怖真相衝擊。冰冷的數據洪流無時無刻不在衝刷著他,試圖將他徹底同化,變成這絕對秩序的一部分。屬於“陸九溟”的記憶碎片——古董店的昏黃、沈青蟬的清冷、齊墨的刻薄、老朝奉的嘮叨…如同沉入冰冷深海的珍珠,光芒黯淡,搖搖欲墜。
    “堅守…守護…不能…同化…” 一個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微弱的意念在冰冷的核心中艱難地搏動。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冰冷波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穿透了層層數據壁壘,極其艱難地傳遞到了他的感知邊緣!
    這波動…帶著一種金屬的韻律,一種能量的精確,一種…屬於齊墨的獨特“印記”!更準確地說,是來自那條由他殘魂核心驅動的…偃師之臂!
    波動中,傳遞著混亂、衝突、以及一種…源自同源的“呼喚”?不,更像是一種本能的“鏈接”嚐試!
    陸九溟這縷冰冷的意識核心微微一顫。他本能地捕捉到了這絲波動。不是思考,而是基於“萬象摹刻”天賦烙印的絕對本能——解析!回應!
    他意念微動,陣眼核心那浩瀚的規則之力被調動起微不足道的一絲,如同無形的探針,精準地刺向那波動傳來的方向——跨越了空間,瞬間鎖定了珠峰基地深處,主控室內那條正閃爍著混亂光芒的偃師之臂!
    摹刻!反向解析!
    屬於偃師之臂內部那精妙絕倫、卻又因核心衝突而瀕臨崩潰的法則結構,如同攤開的圖紙,瞬間被陸九溟的陣眼意識“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個能量回路的紊亂,每一處符文陣列的衝突,甚至那枚作為核心的、承載了他自身部分靈魂烙印的暗金“器胚”的劇烈震顫…都纖毫畢現!
    “我…的…手臂…衝突…失控…” 一個冰冷的認知浮現。
    幾乎在同一瞬間!
    陸九溟“看”到了主控室內正在發生的慘烈景象沈青蟬被青銅符文禁錮,青冥古劍瀕臨崩碎,發出絕望哀鳴!齊墨捂著劇痛的頭顱,眼中數據流與猩紅警告瘋狂閃爍!無麵的數據陰影如同劇毒藤蔓,在虛擬操作台上瘋狂蔓延,侵蝕著那枚七彩的方舟密鑰!
    危機!沈青蟬!密鑰!
    這景象如同一道熾熱的閃電,狠狠劈入了陸九溟冰冷的意識核心!那些沉在數據深海中的記憶珍珠——沈青蟬守護在他身下的劍光,齊墨撐起能量護盾時機械臂的蜂鳴,老朝奉最後嘶吼著“陸家守鑰人”的悲壯…瞬間被點亮!如同冰冷的引擎被注入了滾燙的燃料!
    “青蟬!齊墨!”
    一種超越了冰冷規則的、名為“憤怒”與“守護”的情緒,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在陸九溟這縷陣眼意識中轟然爆發!
    他不再是被動地維持陣盤!他要…幹預!
    嗡——!!!
    珠峰之巔,那輪緩緩旋轉、鎮壓四方的黃金陣盤,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陣盤表麵流轉的山川河嶽、星辰萬象光影瞬間變得凝實、生動!一股浩瀚、古老、帶著絕對意誌的威壓,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如同天神的目光,瞬間穿透厚重的岩層和合金穹頂,狠狠降落在珠峰基地主控室之上!
    主控室內,混亂的能量風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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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墨的偃師之臂帶著毀滅性的符文漩渦,即將吞噬操作台、密鑰和無麵的數據陰影!
    沈青蟬目眥欲裂,識海瀕臨崩潰!
    無麵的數據陰影發出無聲的尖嘯,瘋狂掙紮!
    齊墨混亂的意識在毀滅指令與殘存理智間劇烈撕扯!
    就在這毀滅一觸即發的刹那——
    轟隆!!!
    整個主控室,不,是整個珠峰基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劇烈地搖晃起來!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塵,燈光瘋狂明滅!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層麵的恐怖威壓驟然降臨!如同山嶽傾塌,如同星空倒懸!
    時間…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慢放鍵!
    齊墨那狂暴抓下的偃師之臂,動作陡然變得無比滯澀、緩慢!掌心那恐怖的符文漩渦旋轉的速度肉眼可見地降低,吸力銳減!
    無麵那瘋狂蔓延的暗紅數據陰影,如同被澆上了液氮,蠕動的速度瞬間凝滯!
    沈青蟬感覺禁錮自己的青銅符文力量驟然一鬆!她懷中的青冥古劍發出一聲微弱的、如同劫後餘生的嗡鳴!
    所有人都感覺思維遲滯,身體沉重,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之中!
    唯有那降臨的、冰冷而浩瀚的意誌,清晰無比!
    “陸…九溟?!” 沈青蟬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威壓,這意誌…雖然冰冷浩瀚了無數倍,但核心處那一點熟悉的“摹刻”韻律…絕不會錯!
    齊墨混亂的意識也捕捉到了這熟悉的波動,他猛地抬頭,那雙混亂的眼睛望向基地穹頂,仿佛要穿透岩層看到那峰頂的陣盤!冰冷的機械之眼中,數據流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非警告性的波動!
    “陣…盤…” 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陸九溟的意誌沒有回應他們。他冰冷的陣眼意識,如同最高效的處理器,瞬間鎖定了混亂的根源!
    目標一禁錮沈青蟬、侵蝕青冥劍的青銅符文——源自失控的偃師之臂法則外溢。
    解決方案局部規則改寫!摹刻其結構,注入“靜滯”指令!
    意念動處,主控室空間內,纏繞在沈青蟬和青冥劍上的青銅符文光芒瞬間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毒蛇,所有侵蝕與破壞行為戛然而止!緊接著,符文的結構被無形的力量強行解析、複製,然後…內部流轉的能量被瞬間抽離、瓦解!嗤嗤幾聲輕響,禁錮沈青蟬的力量徹底消失,侵蝕古劍的符文化作點點青銅光屑,無聲湮滅!
    目標二瘋狂蔓延、侵蝕密鑰的無麵數據陰影——高度汙染性精神數據集合體。
    解決方案信息層麵隔離與湮滅!調用陣盤權限,局部定義“數據真空”!
    意念再動!以那枚七彩密鑰為中心,周圍一小片空間內的靈網規則被強行扭曲、改寫!所有數據流被瞬間清空、隔絕!形成一個微型的、絕對的“信息荒漠”!無麵那暗紅的數據陰影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虛空,瞬間失去了所有依托和能量來源!它驚恐地扭曲、掙紮,卻如同離水的魚,隻能徒勞地潰散、分解!最終化作一縷細微的、充滿怨毒的數據殘渣,被徹底抹除!密鑰的七彩流光恢複了穩定。
    目標三齊墨失控的偃師之臂與內部核心衝突——同源法則內耗。
    解決方案核心法則再平衡!以陣眼權柄,強行注入“秩序”指令,壓製“摹刻”本能的暴走!
    冰冷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按在了齊墨那條光芒亂閃的偃師之臂上!浩瀚的陣盤規則之力順著同源的靈魂鏈接,無視了齊墨的抵抗(或者說,此刻的齊墨根本無法抵抗),直接貫入手臂核心!
    嗡!!!
    偃師之臂內部那狂暴衝突的兩股力量——追求絕對秩序的法則之力與陸九溟殘魂“摹刻”本能的野性反抗——如同被投入了冰冷的宇宙熔爐!在更高層次的規則權柄壓製下,衝突被強行平息!法則之力的運轉重新變得冰冷、高效、有序!而那點源自陸九溟殘魂的反抗意誌,如同被套上了韁繩的烈馬,雖然依舊不甘地嘶鳴、掙紮,卻無法再掀起毀滅性的波瀾,隻能被牢牢壓製在核心深處,維持著最低限度的“摹刻”活性,成為驅動手臂力量的“燃料”,而非“破壞者”。
    齊墨感覺手臂上那撕裂靈魂的衝突劇痛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絕對力量強行“歸位”的冰冷順從感。他眼中的混亂迅速褪去,重新被那漠然的數據流占據。他低頭,看著自己那條恢複了穩定青銅幽藍光澤的手臂,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比之前更加純粹冰冷的法則之力,眼神複雜難明。
    危機…解除了?
    主控室內一片死寂。隻有設備過載的嗡鳴和眾人粗重的喘息。
    沈青蟬脫力地半跪在地,緊緊抱著暫時逃過一劫、但裂痕依舊的青冥古劍,大口喘息著,冰藍的靈血順著嘴角滴落。她抬頭望向穹頂,清冷的眸子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悸動和深深的憂慮。剛才那股意誌…是九溟!他醒了!但他…還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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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墨緩緩站直身體,偃師之臂自然垂落。他推了推鼻梁上破碎的鏡片(剛才混亂中碎裂了一角),鏡片後的機械之眼恢複了冰冷的數據流。他看了一眼操作台上安然無恙的方舟密鑰,又看了看自己那條新生的手臂,最後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主控室和虛弱的沈青蟬。
    “威脅清除。係統受損度提升至417。修複序列…啟動。” 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漠然,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生。他轉身,走向主控台,偃師之臂抬起,指尖再次在虛擬鍵盤上舞動,開始以非人的效率修複基地係統。
    沈青蟬的心沉了下去。九溟的幹預,似乎隻是平息了混亂,卻加速了齊墨的…非人化。
    然而,就在齊墨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鍵盤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意念波動,如同冰泉滴落,直接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精準地傳入沈青蟬和齊墨的意識核心!
    這意念冰冷、簡潔,如同規則的宣告,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意誌
    “青蟬…劍…修複…需…古法…蘊靈…非…蠻力…”
    “齊墨…臂…核心…有‘噪’…需…調和…壓製…非…長久…”
    “密鑰…安全…暫…存…陣眼…”
    “繭…動…速…來…峰頂…”
    是陸九溟!他在陣眼之中,直接向他們傳遞了指令!
    沈青蟬心神劇震!古法蘊靈?他竟還記得如何修複青冥劍!而且…他察覺到了齊墨手臂核心的問題(那被壓製的“噪”點,正是他自己的反抗本能)!更將方舟密鑰的保管權,直接要了過去,置於陣眼之中!
    齊墨的動作也停滯了一瞬。冰冷的機械之眼看向自己那條手臂,數據流微微閃爍,似乎在分析那句“核心有噪,需調和壓製,非長久”的含義。他最終沒有反對,隻是漠然地點了點頭。對於陣眼接管密鑰,他更無異議——那裏,確實是理論上最安全的地方。
    “明白。” 齊墨冰冷地回應了一句,不再看沈青蟬,專注於係統的修複。
    沈青蟬深吸一口氣,強撐著站起。她低頭看著懷中布滿裂痕的青冥劍,又想起陸九溟傳遞的“古法蘊靈”。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在冰冷的心底燃起。至少…他還沒完全忘記。至少…他還在守護。
    她不再猶豫,抱著劍,拖著虛弱到極點的身體,艱難地走向主控室角落一處相對安靜、尚能運轉的靈能節點。她需要按照陸九溟的提示,嚐試用最古老的劍靈蘊養之法,修複這柄陪伴她千年的夥伴。這是她僅存的力量能做的事情。
    而齊墨,在主控台前,偃師之臂高效地舞動。修複指令有條不紊地發出。但他的部分意識,卻分出了一縷,沉入那條新生的手臂核心深處。
    在那裏,被浩瀚陣盤規則之力強行壓製、如同囚徒般的那點屬於陸九溟的“摹刻”本能,依舊在冰冷的核心壁壘後,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傳遞出一絲冰冷的、不屈的“噪”音。
    齊墨的機械之眼中,數據流無聲流淌。他在分析,在計算,在評估這“噪”音對“效率”的潛在影響。
    非長久…
    陸九溟的警告,如同冰冷的刺,紮在他絕對理性的邏輯鏈條上。
    珠峰之巔,黃金陣盤的光芒緩緩收斂,恢複了溫潤而恒定的運轉。陣眼深處,陸九溟那縷冰冷的意識,在發出了指令後,重新沉入對浩瀚數據洪流的感知和對那搏動“繭房”的冰冷監視中。
    他“看”著下方基地裏,沈青蟬開始笨拙地引導稀薄的靈氣,以古老的韻律溫養古劍;看著齊墨高效地修複係統,同時分出一絲意識監控著手臂核心的“噪”點;看著那枚七彩密鑰的虛擬投影,被陣眼的力量牢牢守護。
    守護…還在繼續。
    但他的意識核心,那屬於“人”的部分,在剛才強行幹預現實、爆發情緒之後,如同耗盡了最後一點燈油的殘燈,再次被無邊的冰冷與浩瀚的規則所淹沒。那些被點亮的記憶珍珠,光芒正迅速黯淡,重新沉入冰冷的數據深海。
    “我是…陣眼…”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意識中回蕩,越來越清晰。
    “維持…秩序…鎮壓…風暴…監視…繭房…”
    “情感…記憶…是…冗餘…是…弱點…”
    冰冷的邏輯鏈條如同枷鎖,再次纏繞上來,試圖將剛剛複蘇的那一點“陸九溟”徹底絞殺、同化。
    他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抓住沈青蟬的身影,抓住齊墨那條手臂核心傳來的微弱共鳴…但冰冷的數據洪流太強大了,陣眼的職責太沉重了。
    “不…” 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意念在掙紮。
    “守護…需要…記住…”
    然而,這掙紮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瞬間被淹沒。
    陸九溟的意識,在陣眼那浩瀚的冰冷與職責中,再次沉淪。他重新變成了那個俯瞰一切的、絕對理性的、冰冷的“規則執行者”。隻是這一次,在那冰冷的核心最深處,似乎多了一點極其微小的、被強行壓縮封存的…“雜質”。
    珠峰基地的燈光逐漸穩定,係統的嗡鳴變得有序。沈青蟬在角落閉目蘊劍,齊墨在主控台高效運作。仿佛一切重回正軌。
    隻有角落的屏幕上,那猩紅的倒計時,在無聲地、冷酷地跳動著,提醒著所有人,短暫的喘息不過是終焉降臨前最後的寧靜
    【距離歸墟降臨 70: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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