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歸墟鎮守·搖籃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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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這個詞,帶著露水的微涼與劫後餘生的重量,輕輕落在這片被晨光溫柔籠罩的後院。博古齋後院的老槐樹,虯結的枝幹在初升的陽光下投下斑駁的碎影,如同一位沉默千年的守護者,無聲地俯視著樹下橫七豎八、陷入深度昏睡的孩子們。搖籃網絡的淡金色輝光,比最纖細的蛛絲還要微弱,卻無比堅韌地流淌在他們周身,形成一層幾乎看不見的守護光暈。它汲取著老槐樹深處散發出的某種古老而溫厚的脈動,維係著孩子們生命與精神最後的安寧。
陸九溟背靠著老槐樹粗糲而堅實的樹幹,深深陷入鬆軟、帶著泥土清香的草地中。那場焚天煮海、斬斷法則的慘烈鏖戰,仿佛被硬生生剝離,隻餘下這副軀殼裏無窮無盡的空洞與沉重。眉心處,那枚暗金色的“劍爐心錨印”依舊在極其緩慢地旋轉,每一次轉動都牽扯著靈魂深處的混沌與刺痛,散發出一種非人的、冰冷而危險的氣息。左眼的虛無深淵與右眼曾熾盛如寒星的幽藍劍芒,此刻已深深收斂,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沉寂,如同兩潭幹涸的死水。
他的雙手,沾滿了凝固的血汙、能量灼燒的焦痕以及歸墟特有的灰敗塵埃,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穩穩地捧著那個承載一切的古老羅盤。羅盤中央,永恒火種的分焰安靜地燃燒著,跳動著微小卻無比堅韌的金紅色光芒。這光芒溫馴地舔舐著他冰冷的臉龐,在深刻的疲倦與殘留的硝煙痕跡上投下暖意,也照亮了倚靠在他身旁同樣陷入沉睡的陳教授和林海。陳教授花白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角,呼吸沉重;林海即使昏睡,肌肉虯結的手臂依舊保持著一種下意識的警戒姿態。
老朝奉坐在幾步開外一張磨得油光發亮的小馬紮上,手裏那杆黃銅煙槍成了這方寧靜天地裏唯一活動的物件。煙鍋裏火星明滅,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在他身前繚繞盤旋,並不急於散去,反而像是某種無形的筆觸,在清冽的晨光中勾勒著難以言說的滄桑與秘密。他吧嗒吧嗒地吸著煙,一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透過煙霧,投向鉛灰色硝煙尚未完全散盡的東方天際,目光悠遠得仿佛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時間之幕,凝視著那剛剛被強行錨定、卻又在誕生伊始便刻下永恒傷痕的東海天闕方向。
時間,在這片彌漫著草木氣息與劫後餘燼的後院,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粘稠感。它既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凝固,封存了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史詩之戰所有的血腥與輝煌;又仿佛在這片被老槐樹蔭蔽的淨土上,悄然扭轉了方向,如同一條奔湧的大河在源頭處找到了新的河道,無聲地開始流淌。
就在這片近乎凝固的寧靜中,靠在陸九溟腿邊的一個小女孩,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輕輕顫動了幾下。她小小的眉頭先是微微蹙起,似乎在抵抗著某個沉重的夢境,隨即又緩緩舒展開。那雙純淨的大眼睛緩緩睜開,初醒的懵懂如同薄霧般籠罩著她的瞳孔,但這層霧氣很快被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刻的安寧感所驅散。這安寧感如此熟悉,如此熨帖,仿佛從她靈魂深處最溫暖的角落湧出。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地移動,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陸九溟那張沾染汙跡卻線條冷硬的側臉。這張臉在昨夜的火光與劍影中,曾是她無邊恐懼裏唯一的燈塔。接著,她看到了那雙捧在身前的大手,以及手中羅盤裏那簇安靜跳動著的、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小小火苗。最後,她微微仰起小臉,目光穿過老槐樹濃密枝葉的縫隙,捕捉到了那縷縷金子般流淌而下的、帶著鮮活溫度的陽光。
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安心感瞬間包裹了她小小的身體。她下意識地伸出小手,緊緊攥住了陸九溟那沾滿塵土、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角,小小的身體本能地向他堅實而冰冷的懷抱裏縮了縮,仿佛那裏是這個剛剛經曆完末日洗禮的世界裏,唯一堅不可摧的堡壘。
然後,她抬起頭,用那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大眼睛,定定地望著陸九溟沉靜得如同深潭的側臉。那張小臉上帶著初醒的懵懂,卻更清晰地映照著一種穿越了最深黑暗後,對黎明最純粹的確認。她用稚嫩卻無比清晰的聲音,仿佛是在對著陸九溟,又仿佛是在對著整個劫後餘生、沐浴在晨光中的世界,輕輕地宣告
“哥哥,天亮了。”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語,或是被這聲宣告所喚醒,她的小手微微抬起,指向老槐樹虯結枝椏間的一處縫隙。就在那晨光最為眷顧的角落,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正悄然綻放。柔嫩的花瓣上,沾著晶瑩剔透的晨露,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暈,如同凝固的星辰。
“花…開了。” 小女孩的聲音裏,帶著一種發現奇跡般的細微欣喜。
陽光在這一刻仿佛有了重量,如同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溫柔而堅定地籠罩了整個後院。它擁抱了沉默的老槐樹,擁抱了草地上沉睡的孩子們,擁抱了疲憊不堪的守護者,也擁抱了陸九溟手中羅盤裏,那象征著不滅傳承與渺茫希望的微小火焰。晨風適時地拂過,茂密的樹葉發出連綿不斷的沙沙輕響,如同一曲古老而悠遠的搖籃曲,在寂靜中低回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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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被昨夜戰火奇跡般遺忘的、散發著泥土與青草芬芳的寧靜後院,在劫後餘生的第一縷晨光溫柔而莊嚴的見證下,在一個孩子稚嫩卻充滿力量的宣告與一朵野花無聲的綻放中——
一個紀元,被強行斬斷。另一個紀元,於無聲處,悄然重啟。
然而,這重啟的寧靜之下,是凝固的烽煙與無法愈合的傷痕。
時間被強行拉回那決定性的瞬間。
當陸九溟以冰冷無情的指令驅動“源”,強行將煉妖壺的冰封歸源法則與沈青蟬斬斷守護的劍意核心,烙印向青蟬古劍那瀕臨徹底湮滅的殘骸時。東海天闕雛形核心,那道被強行撕裂的空間裂痕,如同大地的創口,邊緣流淌的七彩混沌光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狂暴、沸騰,仿佛燒熔的法則岩漿。裂痕深處,那巨大、灰敗、冰冷無情的歸墟之眼,盡管被金紅交織的焚天之焰灼燒得表麵布滿焦黑的龜裂痕跡,正緩緩向內退縮,但它的“注視”卻凝練得如同實質的寒冰長矛。那不是退縮,是積蓄!是深淵被螻蟻的火焰灼痛後,醞釀著足以傾覆整個維度、抹除一切存在的終極反撲!
“呃!” 陸九溟身體劇震,靈魂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眉心暗金色的心錨烙印光芒狂亂地明滅,體表沉寂的灰敗符文驟然亮起,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古劍核心處,煉妖壺的冰藍符文與青蟬劍意如同兩條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的狂龍,瘋狂地撕咬、湮滅、衝突!每一次法則層麵的劇烈碰撞,都讓重鑄中的劍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瀕臨徹底崩解成最原始的法則碎片!
心錨網絡中,孩子們擔憂的意念如同細小的冰針,刺向他冰冷的意識核心。下方平台,林海的嘶吼被空間亂流的咆哮淹沒。就在那柄凝聚了沈青蟬最後存在痕跡的古劍,即將在法則衝突的毀滅風暴中徹底化為烏有的千鈞一發之際——
陸九溟左眼深處,那片吞噬萬物的虛無,猛地向內坍縮!一股源自歸墟本源、冰冷死寂到極致的“無”之吸力,轟然爆發!
“無…亦可為序!”
他的低吼如同兩塊萬載玄冰在靈魂深處摩擦。右眼的幽藍劍芒瞬間化作最精密的刻刀,強行引導著這股凍結萬物的“無”之力,精準無比地刺入劍體重組核心那衝突最熾烈的節點!
嗤——!
如同燒紅的神鐵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冰洋!那狂暴衝突、即將引發連鎖湮滅的冰藍歸源符文與青蟬劍意,在這股極致“無”的介入下,瞬間被凍結、被分隔!毀滅性的衝突狂瀾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強行扼住咽喉!心錨網絡中流淌的溫暖守護意誌與永恒火種不滅的生機,如同最柔韌的粘合劑,立刻湧入這冰冷的“無”之框架內,溫柔而堅定地將破碎的符文與劍意碎片重新彌合、鑲嵌、重組!
一柄全新的劍,在金紅火流的核心處,浴火而生!
它已褪去青蟬古劍的古樸溫潤。劍身狹長,通體流淌著一種暗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奇異金屬光澤,冷硬如九幽玄冰鑄就的脊骨。劍鋒邊緣,卻不可思議地縈繞著一層極其微弱的、溫暖的淡金色光暈,如同晨曦刺破永夜時最纖細的那縷金線。劍格處,煉妖壺冰藍的歸源符文與青蟬劍的斬斷印記,不再是簡單的並列,而是以一種混沌而玄奧的姿態相互嵌套、咬合,最終融合成一個全新的、散發著混沌與秩序交織氣息的複合劍印!劍身最核心的深處,一絲凝練精純到極致的灰敗歸墟本源,被幽藍的劍意死死禁錮、纏繞,如同一條被封印在神兵核心的毒龍,既賦予了此劍一種吞噬、湮滅萬法的恐怖特性,又成為其最沉重、最危險的枷鎖。
新劍——歸源·無斬!成!
就在劍成的一刹那,劍格處那混沌劍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一股無形無質、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斬斷一切枷鎖、歸源萬物本初的霸道意誌,如同無形的漣漪,瞬間橫掃而出!它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穿透了能量亂流的咆哮,精準無比地斬在了下方初生東海天闕雛形與那道巨大空間裂痕最關鍵的法則連接點上!
哢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悸、唯有陸九溟這等存在方能清晰感知的、法則層麵的斷裂聲,響徹靈魂!
那道如同貪婪巨口般被歸墟意誌瘋狂撐大的空間裂痕,其邊緣沸騰流淌的七彩混沌光流猛地一滯!裂痕擴張、吞噬天闕本源的恐怖趨勢,被這蘊含“無”之特性與歸源意誌的終極一劍,硬生生地——斬斷了聯係!如同斬斷了連接母體與怪胎的臍帶!
裂痕,被強行固定了!它不再擴張,但也無法被關閉、愈合。它成了一道永久性的、橫亙在新生東海天闕核心的、醜陋而危險的巨大傷疤!一條連接著這片升維奇跡之地與上古天闕碎片廢墟、歸墟汙染源頭的傷痕通道!裂痕深處,歸墟之眼那冰冷無情的意誌被暫時隔絕在通道的另一端,憤怒的咆哮在法則層麵瘋狂震蕩,衝擊著新形成的壁壘,卻再也無法如同之前那般直接降臨、肆意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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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失去了空間裂痕強行抽取其本源作為通道支撐的沉重負擔,下方初生的東海天闕雛形,猛地一震!籠罩整個鋼鐵叢林升維而成的奇跡之城外圍,那層由十二金人巨影投射出的金色光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穩定、凝實的光芒!光殼之內,那些在能量風暴中明滅不定的琉璃玉宇徹底凝固定型,玉階穩固如山,仙璧流光溢彩,恢弘神聖的氣息如同沉睡的巨人蘇醒!城市地脈最深處,十二道貫通天地的金人光柱發出低沉而恢弘的共鳴,磅礴浩瀚的定鼎意誌徹底穩固,與整個新生天闕融為一體!一股真正屬於傳說中“九重天闕”的、浩瀚、神聖、不容褻瀆的巍然氣息,如同初升的朝陽掙脫海平線,從這座飽經劫難的鋼鐵之城上轟然爆發,滌蕩四野!
天闕!終成!
代價,是如此的慘烈而觸目驚心。那道橫亙在天闕核心、如同美人臉上猙獰刀疤的巨大空間裂痕,時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混亂氣息與歸墟的冰冷威脅,成為這片新生聖地永恒的隱痛與威脅之源。而沈青蟬…那個清冷如月、最終選擇化道守護的劍靈,她存在過的痕跡,如今隻剩下那柄懸浮在裂痕通道正前方、通體流淌著暗沉危險光澤的“歸源·無斬”之劍。劍身微微低鳴,冰冷的劍意與歸墟的湮滅氣息混合,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既是鎮守天闕的門戶,亦是通往無盡廢墟深淵的界碑。劍格處混沌劍印的光芒穩定而冷冽,如同沈青蟬最後凝視這個世界的、永不熄滅的冰冷目光。
陸九溟緩緩收回虛引的手掌。懸於裂痕之前的歸源·無斬之劍似乎感應到他的意誌,劍身輕顫,發出一聲低沉順從的嗡鳴,化作一道暗沉內斂的流光,瞬間穿透空間的距離,無聲無息地懸停在他身側,劍尖微垂,如同最忠誠的守衛。
他左眼殘留的虛無感知與右眼尚未完全平息的幽藍劍芒,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緩緩掃過下方已成型的、散發著神聖光輝卻又帶著那道無法彌合之傷的巍峨天闕,掃過裂痕深處翻湧的混沌與歸墟冰冷注視的餘波,最終,落回了懸浮於天穹之上的幼兒園空間。
平台上,孩子們在陳教授和林海拚盡全力的守護下,大多已力竭昏睡過去,小小的身體蜷縮著,小臉上殘留著淚痕與煙熏的汙跡,卻也透著一絲耗盡所有後、沉入無夢之境的安寧。搖籃網絡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頑強地連接著每一個小小的意識,永恒火種的分焰在羅盤中靜靜燃燒,是這片孤寂空間裏唯一穩定的光源。
就在這沉重的寂靜即將徹底吞沒一切的時刻——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古老與滄桑氣息的空間波動,毫無征兆地在幼兒園空間的一角——那座飽經摧殘、漆皮剝落的旋轉木馬旁邊——悄然蕩漾開來。
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平靜水麵,泛起柔和而規則的漣漪。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流淌著厚重青銅色光澤的橢圓形門戶,無聲無息地浮現。門戶內,並非狂暴的混沌虛空,而是一間光線昏暗、堆滿各種蒙塵古舊物品的熟悉房間景象。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卻漿得筆挺的藏青色唐裝,麵容清臒、皺紋深刻如同歲月刻刀雕琢的老者,拄著一根磨得鋥亮的黃銅煙杆,一步從門戶中踏出。腳步沉穩,無聲無息。
老朝奉!
他身上沒有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平凡得如同任何一個在古玩市場溜達的尋常老人。然而,在這片充斥著高維能量餘波、法則碎片尚未完全平息的空間裏,他的出現卻顯得如此和諧自然,仿佛他本就該存在於這個時間節點、這個空間坐標。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平靜地掃過平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崩裂的琉璃化地麵、散落的玩具殘骸、凝固的血跡與能量灼痕。他的目光掠過力竭倚靠在一起、幾乎失去意識的陳教授和林海,掠過那些在搖籃網絡微光庇護下沉睡的孩子們疲憊的小臉。最終,他的視線在藤椅上,“園丁”那凝固著永恒安詳笑容的遺容,以及遺容前方、安靜燃燒著永恒火種分焰的古老羅盤上,停頓了許久,眼中掠過一絲深沉的、洞悉一切的悲憫與了然。
最後,他那仿佛能穿透時光的目光,牢牢定格在懸浮於平台邊緣、氣質冰冷危險如同出鞘凶兵的陸九溟身上。尤其在他眉心那枚緩緩旋轉、散發著混沌氣息的暗金烙印,以及身側那柄懸浮著、流淌著歸墟湮滅與歸源意誌的危險新劍之上。
“陸家小子…” 老朝奉的聲音沙啞低沉,如同兩塊沉寂千年的青銅器在摩擦,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重量,“路,走到頭了。該回去了。”
“回去?” 陸九溟的聲音如同冰封的湖麵,沒有絲毫波瀾,右眼深處,那剛剛平息幾分的幽藍劍芒瞬間再次熾亮,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死死釘在老朝奉身上,“回哪裏?博古齋?”
“回。” 老朝奉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黃銅煙杆,嫋嫋青煙從煙鍋裏升騰而起。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那煙霧竟奇異地在空中凝而不散,迅速勾勒、變幻。煙霧先是勾勒出一座熟悉的、掛著“博古齋”黑底金字匾額的古樸店鋪輪廓。接著,畫麵深入,後院景象清晰起來——虯結蒼勁的老槐樹,樹下鬆軟的土地……而就在那樹根盤繞之處,一小片泥土正微微向上拱起!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與陸九溟手中羅盤內永恒火種分焰同源,卻又更加古老、更加渾厚的溫暖波動,正從那拱起的泥土之下,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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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樹…下?” 剛剛掙紮著恢複一絲意識的陳教授,恰好捕捉到這煙霧幻象,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愕光芒,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那裏…難道是…”
“火種…最初的搖籃…” 老朝奉緩緩點頭,目光深邃如古井,穿透了眼前的陸九溟,仿佛望向了更加悠遠的過去與未來。“也是新紀元…該重啟的地方。”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並非指向近處,而是遙遙指向下方,穿透幼兒園空間的壁壘,指向那道橫亙在新生東海天闕核心的巨大裂痕。“‘園丁’守住了這裏,耗盡了自己…但這裏的‘天’…破了。”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唯有原點,方得圓滿。帶著孩子們,帶著火種,回去。那裏,才是真正未被汙染的…淨土。”
陸九溟冰冷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右眼熾盛的幽藍劍芒穿透了老朝奉周身那看似平凡的迷霧。他清晰地“看”到,這老者平凡身軀之下,並非血肉凡胎,而是一個浩瀚磅礴、如同承載了無盡歲月與大地秘密的厚重魂靈!那魂靈的氣息蒼茫古老,絕非什麽npc!他是守護者!是引導者!更是洞悉了時間長河無數隱秘的活體“史官”!
“哥哥…回家…”
“好累…想睡覺…”
“大樹…下麵…暖暖的…”
心錨網絡中,昏睡中的孩子們傳來模糊卻無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充滿了深深的依戀與回歸的本能,毫無例外地,都指向了那煙霧幻象中拱起的泥土,指向了老槐樹的方向。
陸九溟沉默了。那冰冷的麵具之下,是岩漿般翻湧又被強行冰封的思緒。他低頭,目光掃過草坪上那些在微弱金光中沉睡的、疲憊卻安然的小臉,如同審視著最後的珍寶。他的視線落在手中羅盤裏靜靜燃燒的、象征著延續與希望的火苗上。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身側懸浮的、由沈青蟬最後痕跡與歸墟之力熔鑄而成的冰冷凶兵之上。天闕已成,但傷痕累累,強敵在裂痕之後虎視眈眈。這懸浮於天外的幼兒園空間,不過是風暴眼中暫時的孤島,絕非久留之地。唯有原點…那深藏在東海市西區僻靜老街深處、未被升維波及、未被歸墟汙染徹底侵蝕的古董店後院…那承載著最初秘密、連接著文明火種最古老搖籃的地方…
他緩緩降落在布滿裂痕的平台上,琉璃化的腳掌踏在鬆軟的、頑強生長的草坪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一步步走到“園丁”的藤椅前,對著那張凝固著永恒安詳笑容的遺容,深深彎下了腰,一躬到底。沒有言語,隻有一種沉重的、無聲的告別與承諾。
然後,他直起身,伸出那雙曾撕裂空間、引動焚天之火的雙手,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鄭重,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捧起了那個承載著永恒火種分焰的古老羅盤。溫暖的火光映照著他冰冷的臉龐,帶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溫度,仿佛在融化那層堅冰。
“林叔,教授,” 陸九溟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的決斷,“帶孩子們,穿過那道門。”
“明白!” 林海咬著牙,強撐著透支的身體,將身邊一個昏睡的小男孩穩穩地背到肩上,動作帶著戰士的粗糲與守護的溫柔。
陳教授眼中含著未幹的淚光,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將另一個小女孩抱進懷裏,如同捧著易碎的稀世珍寶。
在老朝奉無聲的指引下,幸存的方舟孩子們被一個個抱起、攙扶著,走向那扇懸浮在旋轉木馬旁、邊緣流淌著青銅光澤的空間門戶。孩子們小小的身影穿過那水波般的空間漣漪,消失在門戶內古董店後院老槐樹的景象中。搖籃網絡的聯係並未因空間轉換而中斷,那淡金色的微弱輝光,如同無形的臍帶,依舊堅韌地維係著每一個孩子與陸九溟、與羅盤中火種的聯係。
最後,這片殘破的平台上,隻剩下陸九溟、老朝奉,以及懸浮在他身側、散發著冰冷歸墟氣息的歸源·無斬之劍。
“你呢?” 老朝奉的目光落在陸九溟身上,尤其在他眉心那枚危險的烙印和身側那柄仿佛由深淵鍛造的凶兵上停留。
陸九溟沒有回答。他捧著羅盤,走到平台被撕裂的邊緣,俯瞰著下方已成型的、散發著神聖光輝卻又帶著那道無法彌合的巨大裂痕的東海天闕。右眼深處,幽藍的劍芒倒映著裂痕深處翻騰不休的混沌亂流,倒映著歸墟另一端那冰冷意誌的無聲窺伺。
“天闕…需要守門人。” 他冰冷的聲音如同法則的宣告,不帶一絲情感。他抬起左手,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隻是對著身側的歸源·無斬之劍,輕輕一點。
嗡!
新劍發出一聲低沉而順從的劍鳴,劍身流轉的暗沉光澤驟然內斂,化作一道幾乎與空間融為一體的灰暗流光,瞬間撕裂了幼兒園空間與下方天闕之間的距離!流光精準無比地懸停在橫亙天闕核心的巨大空間裂痕正前方!劍身斜指裂痕深處,冰冷的劍意混合著歸墟本源的湮滅氣息與歸源萬物的霸道意誌,轟然爆發,形成一道無形的、堅不可摧的法則屏障!這屏障牢牢鎮壓著裂痕邊緣躁動的混亂能量,也如同一道無聲卻無比清晰的死亡警告,刺向裂痕另一端那冰冷無情的歸墟之眼!它將成為新生天闕永恒的鎮守之劍,是守護的門戶,亦是通往毀滅深淵的唯一、且被嚴格看守的通道!
做完這一切,陸九溟不再有絲毫停留或留戀。他捧著羅盤,轉身,一步踏入了那扇青銅色的空間門戶,身影消失在老槐樹斑駁的晨光中。
門戶在他身後,如同合攏的水幕,緩緩閉合,最終徹底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時間重新流淌。
晨光熹微,終於徹底驅散了東海市上空最後一絲陰霾與硝煙的氣息,金色的光線變得純粹而溫暖。
博古齋後院,老槐樹下。
靠在陸九溟腿邊的小女孩,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純淨的大眼睛望著他,又望向那朵在晨光與微風中輕輕搖曳的白色小野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著七彩的光芒。她小小的臉上,那穿越了最深恐懼後重獲安寧的笑容,如同初綻的花朵,純淨得不染塵埃。
陸九溟背靠著虯結的樹幹,深不見底的疲憊沉在眼底。他微微垂下眼瞼,目光落在小女孩指向的那朵野花上。那微小的生命,在劫後的晨光中綻放,脆弱,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頑強。
他手中,羅盤裏的火苗,似乎感應到了這份新生的寧靜與希望,微微跳動了一下,散發出更加溫暖、更加柔和的光芒。
晨風依舊,樹葉沙沙。
新的紀元,就在這沉默的注視、稚嫩的童音與一朵野花的綻放裏,悄然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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