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招娣猛地搖頭：“還沒搬過來呢！說是有事回一趟老家了！”
    “不早說，如果知道他磨磨蹭蹭不急著搬過來，那幾天我就不拉著華英在家裏收拾，累死人，還不如花幾塊錢去人力市場找幾個外地人慢慢收拾！”
    陳招娣想到她被耽誤的業績就心疼。
    就不應該想著省錢自己動手，算來算去沒省到錢，還賠了。
    陳招娣又道：“這租客是廠裏最厲害的大廚，廠長都不敢得罪他，脾氣不好，不久前就惹得工會的兩位主席吃癟，那兩人就是何主席跟林主席，你都認識！”
    周紅玉點頭，竟然還有人一下子就讓那兩人吃癟，甚得她心。
    這人還沒見著她就喜歡上了！
    陳招娣繼續：“排場大，人雖然在老家，不過他的幾個徒弟來後院走了一趟，看著還挺滿意，然後幾個徒弟說這幾天來收拾一下，哦，好像是打算在後院搭灶台！”
    “搭灶台？”
    “是啊，後院原先有灶台，許久沒用就荒廢了，也不知道這新灶台搭好會不會衝撞，人家一提，爸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真是的！”
    因為一雙兒女遲遲找不到對象，這幾年陳招娣異常信鬼神。
    沒事還好，如果有事她……她敢怒不敢言！
    陳招娣說完立刻看向周紅玉，周紅玉哪還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揮手。
    “這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晚上，店裏關門，周紅玉跟著陳招娣回雙洞胡同。
    今天周婆子帶著淑英、華英，過來陪著常婆子去聽戲，幾人在戲園子逛了一整天，給周紅玉打去電話，今天不回家了，要在雙洞胡同住一晚上。
    於是，周紅玉便跟著一起留下。
    周紅玉和陳招娣走進家門，就聽到一陣吵鬧的半導體聲。
    常美英跑過來告狀：“奶奶說要把三叔家的房間收拾出來，以後拿來當客房，爺爺就這樣了！”
    常老頭不樂意，然而當著周婆子的麵，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於是，隻能用這麽幼稚的方式宣泄他的不滿。
    周紅玉和陳招娣對視一眼，不由得笑出聲。
    總歸有人治得住這老頭子！
    因為家裏來客人，常紅兵和常華英早早趕回來，本來常老頭因為倒騰客房的事哪哪都不舒服，飯桌上人一多，熱熱鬧鬧，他又好了。
    常老頭忙著給美英挑魚刺，忙著給飯桌上大聲說話顧不上吃飯的常紅兵塞肉，忙著對周婆子露出虛偽又奉承的假笑……全場他最忙！
    周婆子吃著排骨湯，狠狠誇了下主廚的常華英，大口吃肉邊大聲批評。
    “既然都已經知道常老三不是親生的，他自己又急著回去認祖歸宗，這房子早就不應該給他留！”
    常老頭耳朵發紅，大氣不敢出，使勁對周婆子露出虛偽又奉承的假笑。
    陳招娣根本藏不住臉上的笑，她早就想這麽做，奈何常老頭一直在充當攔路虎，遲遲不能貫徹下去。
    周婆子，是她的神——
    第二天，恰逢休息日不需要上班，周紅玉賴在暖和的被窩裏不想起，天微微亮，她蓋過頭繼續睡懶覺。
    再次醒來，是被院子裏的動靜吵醒。
    搭灶台的人來了。
    院子裏吵鬧了一會兒，小夥子中氣十足，嗓門特別亮堂，周紅玉仍舊不想起，她蓋住頭還想繼續睡。
    然後，她就聽到有人在喊：“……鵬飛啊……”
    周紅玉瞬間掀開被子起身。
    這時，常美英笑著跑進房間，打開房門的刹那間，周紅玉被房間外的冷意驚醒。
    “美英……”你媽我還想多活幾年！
    常美英抱著一個嶄新的塑料盒扔床上，大聲炫耀：“媽，你快看，這是二哥給我買的外國娃娃！”
    外國娃娃？
    周紅玉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精致的玩偶。
    察覺到她過於熾熱的視線，常美英立刻抱著塑料盒換一個地方。
    “媽！這是我的！你想要找二哥去！”
    說完，常美英抱著塑料盒跑出去，大喊：“二哥，你也給媽買外國娃娃！媽很喜歡！”
    周紅玉在房間裏聽著這話不由得捂臉，有這麽個女兒是她的罪過！
    經過這麽一折騰徹底沒有睡意，周紅玉起身穿衣服。
    她穿著衣服看了眼床邊的日曆，怪不得八百年見不著人的常鵬飛回來了，原來是快到過年了。
    周紅玉收拾好走出房間，搭灶台的幾人已經將陣地從前院轉換到後院。
    常鵬飛看到她，立刻挺直背響亮地喊了聲媽，周紅玉一時恍惚。
    長高了……
    身體變結實了……
    人看著沒以前膽怯了……
    以前大家都說常日暉長得最像他爸，如今看來常鵬飛不遑多讓，兩人雖有不同，卻神奇地湊出來一個周紅玉記憶中常興旺年輕時候的樣子！
    常婆子時刻注意這邊的情況。
    她走過來裝模裝樣拍了常鵬飛幾下，隨即緊張地看向周紅玉：“這孩子知道錯了，我也打過他了，以後不會犯了！”
    “媽，我回來陪你過年了！”
    周紅玉看了看，緩緩點頭：“回來就好！”
    常淑英和常美英躲在門口後麵，常淑英看到這一幕激動地咬住拳頭。
    “美英，媽原諒二哥了！”
    “姐姐，這都是我的功勞！我的外國娃娃太好看了，媽也想找二哥要外國娃娃！”
    常美英舉起她心愛的外國娃娃。
    常淑英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輕笑：“調皮！”
    常鵬飛趕在過年前回來，陳招娣跟著開心了一下，隨後又開始心急。
    她時不時念叨：“二房兩個兒子都回來了，我家耀祖呢……”
    很快，一則有關東北雪災的報道成為京城最熱門的討論話題。
    店裏的員工也在和顧客熱烈談論著這個話題。
    這是前任銷冠陳麗娟傳授的經驗，有聊得來的話題很容易就跟顧客打成一片，成了熟客，大單子很快就有了。
    陳招娣頓時將兒子遲遲沒趕回來的事拋到腦後，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收集東北雪災的消息上，她每天能跟顧客聊上幾百場，業績突飛猛進。
    陳招娣得意了好幾天。
    過年前一天，百忙之中的常紅兵終於忍不住提前結束加班回家，拉著陳招娣問：“快過年了？你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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