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勇抱住腦袋痛苦地蹲在門口，天塌了！
    他剛被未婚妻叫過去，彩禮還得再添，原先說好的五百塊，再加三百八十八，湊夠八八八吉利數，還有各種物品若幹，每多一樣就能壓得他抬不起頭。
    從未婚妻家出來，馮勇想到他有一個拿著高工資的服裝廠大師傅的爸，覺得咬咬牙還能挺過去。
    馮師傅被開除了！
    什麽事都沒了！
    田大妮癱坐在地上喘不過氣，可一看到小兒子蹲在地上痛苦地打著腦袋，她瞬間覺得還得再活幾年。
    她要是沒了，天才是真的塌了！
    大兒子馮才英年早逝，大兒媳帶著兩個孩子改嫁，雖是改嫁，卻沒有給孩子改姓，馮家負責兩個孩子平時的費用。
    小兒子馮勇不成器，三十多歲的年紀還是臨時工，難得遇上願意嫁過來的姑娘，彩禮很高，咬咬牙忍了。
    老頭子雖是服裝廠說一不二的大師傅，不爭不搶，任務重，經常給關係戶背鍋，待遇隻比普通工人好一些，遠比不了關係戶領導高，卻是馮家最重要的經濟來源。
    田大妮千叮嚀萬囑咐，在小兒媳沒進門前不能鬧出事，遇到委屈打碎了往肚子裏咽。
    竟然被開除了！
    田大妮喪失理智，狠狠揪著馮師傅打：“你失心瘋啊！你就是死也得給我死在廠裏！死了還有賠償金！你沒有工作！這個家裏的人還要不要活！”
    小兒子的彩禮，兩個孩子的撫養費，哪一樣不需要錢！
    馮師傅站著不動乖乖挨揍，對於被開除，他無話可說。
    他做事不講究後果，他認栽！
    過完年，服裝廠呈現出一片頹廢之勢，訂單銳減，多數車間停工，鬧得人心惶惶。
    這幾年京城中小型廠子關了不少，大家也不會再異想天開，覺得有國家兜底一切都會沒事，開不下去關了就是關了。
    馮師傅本就小心謹慎，又因為敏感察覺到情況不對，愈發不敢出頭，眼睜睜看著昔日老朋友一個個被尋著由頭掃地出門。
    說是為了開源節流，可不幹活的關係戶仍舊吃香喝辣的，絲毫不受影響。
    馮師傅萬萬不能失去這份收入，有什麽事他都硬扛著，直到他手底下的一個學徒被人‘欺負’。
    看著和孫女差不多年紀大的學徒，馮師傅忍無可忍硬氣一把，然後就被開除了！
    田大妮聽完不可置信地砸桌子：“什麽鬼道理？你這是見義勇為！放在前些年你還能領獎拿獎金！”
    馮師傅難得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到了最後，姑娘當著廠領導的麵改口，說是我‘欺負’她！”
    田大妮：！！！
    馮勇：！！！
    馮勇被這話雷得外焦裏嫩，這話廠領導也能信？
    他爸多老實一個人，從年輕時就在服裝廠任勞任怨幹活，如今服裝廠裏的老師傅走的走，跑的跑，還能主持大任的隻有他爸，目前他爸手頭上負責著服裝廠為數不多的幾條產線。
    他爸都走了，服裝廠不幹了？
    田大妮徹徹底底無話可說，老頭子心是好的，卻遇上了一個又一個壞胚子。
    隻能說命該如此，沒轍！
    小兒子的彩禮，兩個孩子的撫養費，田大妮在地上走來走去，催促馮師傅趕緊想主意。
    “我們家負擔重，找工作必須抓緊起來，還有，萬萬不能讓小兒媳一家知道……”
    馮勇想起正事：“爸、媽，我媳婦那邊又提要求了，要加錢，湊夠八八八不要老式床，要最近流行的席夢思，還有……”
    田大妮越聽越迷糊，兩眼一閉頓時暈過去。
    “老婆子！”
    “媽！”
    服裝廠似乎要黃了——
    周紅玉隱約聽到消息，在店裏喝著茶心情莫名好起來。
    她知道她這麽想很缺德，京城最大的服裝廠如果倒閉很多家庭將會一下子失去生計。
    不過，隻要想到她能從中獲得巨大的好處，她就將內心的道德感拋之腦後，有錢人多的是缺德鬼，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而且，等她做大做強還能提供更多工作崗位。
    一鯨落萬物生。
    關係戶能吃到的肥肉，她也想吃！
    陳婆子眯著眼睛在家裏打瞌睡，大孫女跑過來告訴她，住在一個胡同裏的馮大娘來了！
    田大妮來幹嘛？
    馮家大兒子還活著的時候，服裝廠紅紅火火，馮家不知道多風光。
    陳婆子因為家裏的男人不爭氣，日子拮據，隔三差五找大女兒要錢，成了附近街坊的笑話，她當時十分嫉妒馮家。
    馮家這幾年日子不好過，死了大兒子，大兒媳帶著兩個孩子改嫁，小兒子又娶不上媳婦，服裝廠江河日下……田大妮莫不是上門借錢！
    哼！一分不借！
    “大丫，送客……”
    看到田大妮提著滿滿當當一大籃子的東西，陳婆子頓時滿臉笑意，跑過去殷勤地接過籃子。
    “鄰裏街坊，來都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說完，立刻讓大丫把籃子拿下去。
    陳婆子打定主意，無論田大妮今日所求為何，帶過來的東西肯定回不去了！
    陳婆子吃相太難看，田大妮許久沒見識過不免愣了下。
    大丫轉身回來，給了田大妮一碗隔夜茶。
    陳婆子還露出一副我們家很大方的表情。
    田大妮捏著碗沿氣得肝疼，要不是有仇於人，遇上這種玩意兒她轉身就走。
    田大妮正要開口，陳婆子卻搶先一步：“先說好不許提借錢！你雖然帶著東西來，但那也是你自己願意！”
    誒呦！
    田大妮感覺自己要被氣死在陳家了！
    田大妮捶打胸口：“不借錢，想問點事，聽說招娣最近混的不錯……”
    陳婆子瞬間不高興地打斷：“找工作也不行！”
    大女兒特地回來說了，因為周紅玉是大老板跟前的紅人，尖酸刻薄，堅決不允許把親戚介紹過去，否則也要連累著她丟了工作。
    那以後就不能補貼娘家。
    田大妮隻剩半口氣：“不是找工作，和找工作有點關係，不過不是讓你們幫忙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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