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像是不知道似的，從常家門口路過一次就問一次，常老頭羞得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更令他感到生氣的是常婆子跟沒事人一樣，出門買菜遇上街坊詢問，她就站在門口跟人聊起來，說話的聲音隔著牆都聽得一清二楚。
    常老頭轉身回房間，氣得肺疼。
    這樣的孫子要來有什麽用？丟人現眼！
    晚上，常老頭下死命令讓常紅兵夫妻必須回來。
    聽常老頭說自己兒子沒考上，陳招娣一萬個不信。
    “爸！外麵的人說風涼話，你也信！沒到最後一天就還有可能！耀祖跟著華英一起學習，華英考上首都師大，耀祖也不差勁！”
    常老頭聽完差點沒氣死，上次落榜不也這麽說？照樣沒考上！
    “你啊你，不見棺材不落淚！”
    轉身看向常紅兵。
    “紅兵，你媳婦是說不通了，你現在是個什麽打算？”
    常紅兵歎氣，他讀書時成績雖好卻也比二弟差很多，讀完初中就接了老爺子的班去廠裏養家糊口。
    陳招娣更是沒認識幾個大字，大半輩子都在廠裏擰螺絲，他們的兒子考不上大學也是應當的。
    至於華英考上首都師大，那就是意外了。
    “耀祖，你還想考嗎？你有把握就繼續考，你這年紀如果能考上大學，娶媳婦更容易些，否則以你的條件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
    眾人看過去，連最喜歡一驚一乍的陳招娣都張大嘴等待常耀祖的答複。
    常耀祖果斷搖頭：“我不考了，我考不上！”
    常紅兵點頭，表示明白：“那等過幾天我就跟廠領導打個招呼，安排你進廠當學徒。”
    陳招娣心想，這也不錯，在親爸手底下做事，等工作落實下來，娶媳婦就必須抓緊時間安排上。
    常紅兵又道：“你沒學曆年紀又大了，耽誤這麽些年，進廠裏當學徒日子肯定會難過，我雖然是你爸，但是在廠裏就隻有上下級關係，你萬萬不能指望我給你兜底，相反，因為你是我兒子，我對你的要求更嚴格，你心裏最好有個準備！”
    “紅兵啊！這是你兒子！你唯一的兒子！”陳招娣急道。
    兒子要去受苦，她當媽的心痛啊，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常紅兵厲聲：“慈母多敗兒，他沒能力考上大學早就應該努力了，他作為一個男人如果還學不會養家糊口，我勸他這輩子都不用娶媳婦免得害人害己！”
    常紅兵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心生不滿。
    因為常耀祖是家裏的長子長孫，大家對他給予厚望，荒廢了這麽些年，如今看來屬他最沒用，養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以後怎麽擔得起重任！
    察覺到父親的怒氣，常耀祖抿緊唇。
    陳招娣一心替兒子說話：“你說這話孩子聽了就不難受？他本來就因為落榜傷心，你這當爸的還往孩子傷口上撒鹽，你糊塗啊！”
    “陳招娣！”
    “你別衝我嚷嚷！我兒子肯定能考上大學！你不供！我自己供！我有的是錢！”
    陳招娣說話鏗鏘有力，一時間忽然覺得工作沒那麽辛苦，因為她努力工作得來的錢可以實現兒子的願望！
    “媽……”常耀祖想拒絕。
    每次落榜他都心生怯意，不過，那時候還有餘兒在背後鼓勵他，他再又咬牙繼續，如今餘兒早就離他而去，他應該就是個沒用的人吧！
    陳招娣大手一揮：“耀祖，你不用害怕，你考，你必須考上大學證明給他們看！我兒子生下來就是大學生的料！”
    常老頭站在一邊搖頭歎氣，話說的雖然帶勁，但沒用啊！
    考得上才行，考不上屁用都沒有！
    常老頭難得冷靜下來：“紅兵媳婦，我勸你不要太激動，即便耀祖再考一年又有什麽用，考了那麽多次還是沒有結果，又浪費一年啊？”
    陳招娣嚷嚷：“明年肯定考得上！我家華英複習一年都能考上首都師大！耀祖也不賴！”
    盲目自信樂觀，不知說什麽比較好。
    常老頭看了眼滿臉失意的常耀祖，狠狠搖頭。
    再考一年也沒用，就不是有那種本事的人，浪費時間！
    陳招娣想到一個絕頂餿主意：“你們要是不放心，覺得再考一年就是浪費時間，那就讓華英陪讀一年！”
    “華英複習一年就能考上首都師大，說明她天生就是學習的料，所以華英得幫她哥！”
    “華英陪讀一年，她最差還能考上首都師大，這次她不就考上了！最好順帶著輔導她哥一起考上首都師大！往好的想華英沒準還能爭清北！”
    說到清北，常老頭頓時就不困了。
    “清北好啊！人上人！畢業出來都能當縣長了！”
    一起釣魚的老夥計就有個兒子是78年考生，考上其中一所，畢業出來在隔壁省某個小縣城當縣長。
    陳招娣幸福得冒泡，越想越覺得她這個主意出得好。
    兒子女兒都顧上了，尤其是兒子！
    等常華英從學生家裏回來，陳招娣把事一說，常華英堅決反對！
    常華英：“我不幹！如果你們不願意供我上大學，我自己攢學費，用不著你們指手畫腳！”
    常華英真的很生氣，說了重話。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她能考出高分，一部分歸功於她不懈的努力，另一部分則比較玄學，天時地利人和湊一塊了。
    再複讀一次，她不能保證還有這樣的分數。
    她想去首都師大上學——
    見孫女反對，常老頭頓時話鋒一轉，幫腔：“還是要照著華英的意思來，首都師大就首都師大，怎麽說都是家裏的第一個大學生，說出去也有麵子！”
    “這不行！”陳招娣格外生氣。
    那她兒子怎麽辦！
    這態度就顯得很偏心，常紅兵伸手拽了下陳招娣。
    “好了，你不要再鬧，個人有個人的命數，華英考得上，那是因為她努力，耀祖考不上，那是他活該！耀祖天生這不是考大學的料！”
    陳招娣甩手：“你別拉著我！華英有這個能力，卻一點都不為她哥打算，太自私了！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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