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德鎮撤離的百姓足足延綿了七公裏，為了保護他們安全到達撤離點，菲涅爾不得不分出了一半的兵力來執行護送任務。如今手中的兵力進一步被削弱，她也沒有心情來關心自己。而是站在了望塔，目送這些被迫離開家園的百姓，心中為他們默默祈禱。
    “左右兩翼空曠的嚇人，正麵應敵的地方好死不死有一個小土坡。敵人若是在此處布置臼炮，我們一點防禦的辦法都沒有。機動騎兵也不過四百人，而敵人有將近一萬多。”
    城牆的防禦行道內，波尼涅背靠城垛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他希望將本次戰鬥的全貌記錄下來。他相信無論是作為曆史資料，亦或是未來的參考經驗，這場戰鬥對他都很有價值。
    “敵人的主將會是誰呢？該不會是那個塞繆爾吧！作為前禁衛軍團長，其指揮作戰的水平讓人好奇。”
    赫拉米剛好走到這裏，聽到了波尼涅的自言自語。
    “他不會來的，這老家夥沒你想象的那麽有種！”
    他走到波尼涅對麵，坐在彈藥箱上。這個沉著冷靜的少年現在是衛隊長，領章也變成了金色的。波尼涅還記得那晚這個小子意氣風發阻止他們進入王宮的樣子，可現在的他站在真實的戰場上卻顯得有些局促。
    “衛隊長閣下，您有事嗎？”
    赫拉米抬頭看著天空，反問道“我覺得，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你不在公主身邊護衛，來這裏逛什麽？”
    “我？”
    波尼涅看著空蕩蕩的四周，給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在給公主殿下挑選一條退路，這不是護衛的職責嗎？”
    “你這家夥認為我們守不住嗎？”
    赫拉米有些不滿他的說法，還未開戰就說這樣喪氣話，屬實是讓人火大。
    “決定戰爭勝利的是客觀條件，可不是認為不認為就能決定的。”
    風吹過，冷寂如鐵，喘息如煙。
    作為客觀條件的弱勢方，赫拉米找不出話來反駁。波尼涅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但內心時刻注意著他。或許對一個軍人用害怕來形容是一種侮辱，但對於年輕又自由的靈魂而言，害怕是十分熨帖的總結。
    “你喜歡菲涅爾對嗎？”
    赫拉米低下頭看著，十分爽快的承認了。
    “是，我在學校追求過她。”
    “為什麽失敗了呢？”
    是啊？為什麽失敗了呢？赫拉米本人也想知道。
    “你對她一無所知，我想這就是你一敗塗地的理由。”
    赫拉米沉默了，他想到了一些事實，而這些事實讓他突然感到了恐懼，最後連手都抖了起來。原來那一晚，菲涅爾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向自己開炮嗎？她已經是為了權力鬥爭而能忍心殺害手足同胞的人了嗎？那晚瀟灑的離開她身邊並不是因為灑脫和釋懷，而是自己本能的恐懼了。
    “呼~！那可真是難看啊！一敗塗地。”
    在她最關鍵的時刻，自己逃離了她的身邊。已經習慣把她當做心靈上的弱者對待了，所以隻要她稍微變化一點，自己就適應不了。自己這樣的人，真的是不配站在她身邊。
    “原來是這麽一會兒事兒，在聶佳提的逃亡中，她經曆了很多吧？是那個年輕的魔法師嗎？”
    波尼涅停下寫作，或許把菲涅爾和萊茵的事情當著他的麵挑開很不合適，可他不願意看到這個年輕人在自己的心境迷宮中胡思亂想。情感是男人最脆弱的部分，這一點他感同身受。
    “那個膽小鬼，連大起膽子承認都做不到。他這樣逃避隻會傷害更多的人，最後最受傷的一定是他自己。”
    “被這樣的家夥打敗了。像個逃兵一樣！”
    “是啊！他隻會用溫柔來騙取女孩子的歡心！”
    波尼涅覺得這樣說他的確是沒錯的，萊茵那家夥的確就是這樣的，即便是當著他本人的麵兒，他也能做到直言不諱。
    “他給予菲涅爾的溫柔，讓你們的公主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她順著這些線索找到了源頭，便被他的本心的折服了。愛意也就不明不白的產生了。”
    赫拉米對這個所謂源頭很好奇。真正了解他人又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菲涅爾和他相互之間就這樣簡單做到了嗎？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菲涅爾是因為學會了在意他，才下定決心要做些什麽的。一旦這種追隨踏出了第一步，便不會在停下了。衛隊長，你明白了你是怎麽輸的嗎？”
    赫拉米默不作聲，他已經明白了一切。既然做出了錯誤的第一步，那失敗的過程已經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了。
    “鐺鐺鐺~！”
    警鍾突然傳來清脆的響聲，赫拉米和波尼涅一齊看向城垛外，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這是什麽訊號？”
    “接敵！”
    赫拉米說了一聲，急匆匆走下城樓，很多高級軍官也急匆匆走向指揮部。他們還沒走進去，穿戴盔甲的菲涅爾便從裏麵衝了出來。
    “通知所有士兵準備規避炮擊，各指揮官確認戰位情況。他們已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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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涅爾話語剛落，一顆炮彈便落在城鎮之中，巨大煙柱衝天而起，大家下意識的湊近菲涅爾，決意用身體為她阻擋彈片。
    “不用在意我，這些武器還傷不了我。”
    菲涅爾拒絕了大家的保護，推開人群走向城樓。
    每一步邁出，便是無數的爆炸聲伴隨，菲尼爾快步走在其中，冰冷的命令一條一條從她嘴裏蹦出來。隨著指令下達，越來越多的指揮官離開了她的身邊，到最後，就剩下赫拉米寥寥幾人。
    他們看著這位公主走過受傷的士兵，看著血霧和灰塵飄落在她的身上，看著她的雙腳蘸著無名的血走出一串血腳印。但她眼睛都沒眨一下，隻是冷冷走向城樓，透過城垛的觀察口看向了炮彈升起的方向。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
    “勸降期還沒有結束，他們就急匆匆發動了進攻。塞繆爾和西弗萊特很著急嘛！”
    “殿下，我們的防禦工事還沒完成，請您規避一下。”
    不知不覺的，赫拉米再一次踏上了他明知道錯誤的那一條路。
    “不用了，我要在這裏等著他們到來。赫拉米，派出聯絡官將這裏的情況告訴維列格羅德指揮官，讓他一定要遵守勸降的最後期限，截止之前不要發動進攻。”
    換言之，我們要在這裏堅守三天咯。赫拉米看著滿城飛舞的殘骸，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客觀條件了。
    “我明白，殿下！那您還要在這裏觀察多久？”
    菲涅爾手扶著城垛，自信且驕傲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當然是在這裏等他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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