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長門夢遊仙境

字數:7633   加入書籤

A+A-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腑,帶著濃烈的、揮之不去的鐵鏽與古老植物腐敗合的腥氣。長門重重落在冰冷的平麵上,揚起的塵埃在稀薄光線中緩慢翻滾,如同垂死的灰蝶。輪回眼掃過四周,紫芒在昏暗中艱難地切割出輪廓。
    這裏絕非尋常的空間夾縫。
    腳下是某種巨大、骨質化的生物結構,表麵粗糙,布滿蜂窩般的孔洞和斷裂的棱刺,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碎裂聲。頭頂和四周的“穹頂”與“牆壁”,是難以名狀的、巨大而扭曲的幹癟器官的殘骸,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活性的巨獸內髒,層層疊疊地堆砌、坍塌,構成一個噩夢般的巢穴,看上去像是一個人。
    斷裂的、粗如巨樹的類神經束或能量導管從穹頂垂落,如同被斬斷的觸手,末端幹枯萎縮,早已失去光澤。零星鑲嵌在巨大結構上的黯淡生物水晶,是唯一的光源,散發著幽綠或琥珀色的微光,勉強勾勒出這片無邊廢墟的猙獰骨架。光線無法觸及的角落,是深不見底的濃稠黑暗,仿佛蟄伏著亙古的巨獸。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連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在這片巨大的墳場裏,都顯得如此刺耳。查克拉在體內運轉,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輪回眼引以為傲的感知力在這裏被嚴重削弱、扭曲,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不斷蠕動的生物膜去窺探外界。空氣中彌漫的能量場混亂而微弱,帶著垂死的歎息,與之前在外界感應到的那股磅礴而充滿敵意的牽引力判若雲泥。這裏,隻剩下腐朽的餘燼。
    長門穩住身形,輪回眼的紫芒警惕地掃視著這片令人作嘔的遺跡。蠍的封印術殘留的氣息早已蕩然無存,隻有這片空間的古老衰敗。他迅速鎖定了目標——就在他前方不遠處,一片相對平坦、沒有被巨大殘骸覆蓋的骨質平台上,存在著一個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安全區”。
    那是一個微微凹陷下去的圓形平台,直徑不過數米。平台表麵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動的生物薄膜,薄膜之下,流淌著極淡的、穩定的乳白色微光。這層薄膜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彌漫空間的厚重塵埃、蛛網般的幹枯菌絲以及那無處不在的腐朽氣息隔絕在外。在這圈柔和光暈的中心,躺著一個人——是人吧?
    他仰麵躺著,雙目緊閉,胸口隨著極其微弱緩慢的呼吸微微起伏,生命體征尚存。然而,他的樣子讓長門瞳孔驟然收縮。
    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了毛發,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毫無生氣的灰敗,像是一隻死去多時的動物毛坯一般,又像是蒙上了一層細膩的骨灰。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臉,他的眼眶裏——沒有眼白! 整個眼眶內部,是純粹的、深不見底的、毫無反光的漆黑,如同兩個通往虛無的孔洞,鑲嵌在灰敗的臉上。這雙純黑的眼睛,即使在昏迷中,也散發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漠然和空洞。這臉型、這身材,這是蔡斌?
    無數纖細到肉眼幾乎難以分辨的透明生物菌絲,如同擁有生命的蛛網,輕柔地從平台那搏動的薄膜中延伸出來,密密麻麻地連接在“蔡斌”的軀幹、四肢乃至頭顱的皮膚上。它們微微脈動著,將平台散發的乳白色微光,連同某種未知的物質,持續不斷地、涓涓細流般輸送進“蔡斌”灰敗的軀體深處。
    長門一步步靠近,腳步落在幹燥的骨質平台上,發出空洞的回響。他停在薄膜力場之外,那層柔和的微光屏障阻擋了他的直接接觸。輪回眼的視線穿透薄膜,更加清晰地落在“蔡斌”身上。
    他嚐試調動查克拉,輪回眼的力量聚焦,想要穿透“蔡斌”的體表,探查他體內的情況。然而,反饋回來的信息極其微弱且異常陌生。這具身體內部幾乎探查不到屬於忍者應有的、活躍而富有生機的查克拉流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滯澀、仿佛深海淤泥般惰性的生物能量,極其微弱地盤踞在核心深處。這股能量帶著一種非人的質感,與整個空間的衰敗氣息隱隱呼應。這感覺……像是在探查一塊擁有生命體征的石頭,或者某種……正在被精心調整的猿猴標本。對,這不是蔡斌,這是一隻可以直立的猿猴!
    就在長門凝神觀察,試圖理解眼前這詭異一幕時,異變陡生。
    “嗡——”
    一聲極其低沉、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震動,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穿透骨質平台,傳導至長門腳下。緊接著,他站立平台邊緣,一圈複雜的紋路猛地亮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忍界的任何封印符文。那是流動的、仿佛由億萬顆極其微小的光點構成的動態圖譜!光點飛速流轉、排列組合,如同活著的星河,又似某種超乎想象的動態基因螺旋或神經信號通路的全息投影。它們並非指向長門,而是精準地投射在薄膜力場之內,懸停在“蔡斌”灰敗軀體的正上方,構成了一幅巨大而精密的立體影像。
    影像的核心,是一個由流動能量線條勾勒出的、模糊但可辨的“人形”——一個忍者的能量模型。模型內部,查克拉流動的脈絡清晰可見,隻是顯得混亂、效率低下。
    就在此刻,一股無形、無色、無味、仿佛純粹由“信息”或“指令”構成的流質,被影像具象化出來。它如同最純淨的水流,又似流動的光霧,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與精密感,悄無聲息地靠近那忍者的能量模型,毫無阻礙地滲透進去。
    影像瞬間加速、細化!
    長門屏住呼吸,輪回眼的紫芒運轉到極致,貪婪地解析著每一個動態細節。他看到:
    1. “枷鎖”崩解,潛能釋放: 當那無形的“信息流”融入能量模型核心的瞬間,忍者的能量模型內部,無數代表“限製”和“瓶頸”的黯淡枷鎖節點,如同被精準的鑰匙開啟,紛紛崩解、消散!仿佛生命最深層的潛能閘門被轟然打開。
    2. “進化”路徑顯現: 模型中原本混亂低效的查克拉流動路徑瞬間被覆蓋、重塑!一條前所未有的、精妙絕倫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能量流轉通道自發形成。這通道複雜如星圖,高效如精密機械,查克拉或者說生命能量)沿著這條路徑奔騰,速度與利用率呈幾何級數暴增!
    3. 非獸化的“完美”強化: 隨著能量在精妙路徑中高效運轉,忍者的整個身體結構模型開始同步發生劇變。影像清晰地展示出:
    肌肉纖維束在微觀層麵被拆解、重組,密度激增,排列方式變得如同最堅韌的生物合金。
    骨骼的分子結構被優化,內部透出淡淡的、溫潤如玉的光澤,強度和韌性遠超以往。
    神經傳導網絡被重新編織,信號傳遞速度快如閃電,反應時間被壓縮到極限。
    代表能量容量的“氣海”區域急劇膨脹、凝實,如同無底深淵。
    最關鍵的是,這一切變化,絲毫沒有影像中常見尾獸化或仙人模式那種獸類特征毛發、利爪、豎瞳等),而是呈現出一種純粹的、向著更高效率、更強韌、更完美的“人形”生命形態的進化!力量在暴漲,境界在飆升,生命層次在躍遷!
    4.“基石”與“共鳴”:當力量提升達到一個驚人的閾值,在忍者能量模型的核心深處心髒偏上的位置),一個微小、結構完美到極致、散發著柔和穩定光芒的“節點” 被構建出來。影像特別強調了它的作用——力量的穩定錨點。緊接著,影像的背景微妙地變化,隱約浮現出一個無比恢弘、由無數類似節點構成的、覆蓋天地的巨大生物能量網絡的虛影。這個新生的節點,與那浩瀚的網絡之間,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但清晰無比的共鳴波動。影像暗示,這節點是力量之源,也是連接更宏大存在的“基石”。
    沒有聲音,沒有解說。隻有冰冷、精確到令人窒息的動態展示,如同宇宙法則在眼前無聲運行。
    長門矗立在影像前,輪回眼貪婪地吞噬著每一個細節,高速運轉的大腦將看到的一切與他根深蒂固的信念瘋狂對接、扭曲、重塑。
    蔡斌的狀態: 那灰敗的皮膚,那純黑無白的詭異雙眼……不再是令人不安的畸變,而是“正在邁向終極完美形態” 的證明!是力量進化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崇高的代價與蛻變!就像修煉仙術會改變外貌一樣,眼前這種改變,指向的是更高階的形態!
    那無形的“信息流”:這絕非查克拉!這是更高層次的、純粹的生命本源信息!是打開生命潛能極限寶庫的萬能鑰匙!是引導生命向更完美形態進化的終極藍圖!“進化原液”、“本源信息”的概念在他腦中轟鳴。)
    基因重組與節點:那精妙路徑的運轉,那身體結構的優化,那核心節點的誕生……這一切,都是接受這“本源信息”後,生命層次自然躍升、獲得無匹力量的“水到渠成”!那節點是力量穩定的核心,更是生命升華後的自然印記!他完全忽略了那與龐大網絡共鳴的恐怖暗示。)
    核心邏輯轟鳴:此法——安全無痛苦展示)、高效力量暴漲)、完美非獸化進化)——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終極方案!用它,可以批量打造絕對強大的新人類軍隊!足以碾碎忍界一切舊勢力,終結所有戰爭!足以震懾宇智波斑和那些虎視眈眈的異界來客國賢局)!忍界那些沉溺於爭鬥、如同消耗品般的忍者……與其讓他們在無意義的廝殺中腐爛,不如讓他們“升華”,成為新秩序的基石!成為守護永恒和平的利刃!這是最高效的利用!這是必要的犧牲!這是偉大智慧的選擇!
    影像的光芒驟然收縮,如同退潮。所有流動的光點圖譜不再投射忍者的模型,而是瘋狂地向平台中心、蔡斌胸口正上方的一點匯聚!
    光點激烈地碰撞、壓縮,最終形成了一小團……難以名狀之物。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像一團流動的液態光,時而又似不斷翻滾、濃縮的霧氣,邊緣模糊不定。它沒有散發任何可感知的能量波動,沒有熱量,沒有冰冷,甚至沒有實體感。它就懸浮在那裏,介於存在與虛無之間,像一團被壓縮到極致的“概念”,或者說,是高度濃縮的生命指令集合體——純粹的信息態。
    長門的心跳在死寂的空間裏如擂鼓般震動。輪回眼的紫芒死死鎖定那團無形之物。這就是影像展示的“本源信息”!這就是開啟那“完美進化”的鑰匙!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超越了對尾獸、對輪回眼力量的渴望,如同饑餓的凶獸在他體內咆哮。得到它!掌握它!隻有它,才能實現那終極的和平願景!
    沒有猶豫。長門猛地向前一步,無視了那層依舊存在的薄膜力場它似乎並未阻擋那無形之物),對著那團懸浮的“源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隻曾召喚外道魔像、掌控生死的右手。
    接觸。
    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爆發,沒有能量衝擊的轟鳴。
    那團“無形源種”在接觸到長門指尖皮膚的瞬間,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又似找到了歸宿的倦鳥,無聲地“散開”了。
    它散成了億萬、億萬顆比塵埃更細小、比星光更幽微的粒子。它們細小到超越了輪回眼此刻感知的極限,如同無形的風,又似宇宙誕生之初最原始的微塵。它們沒有實體,卻帶著冰冷的、絕對的“存在感”。它們如同擁有集體意誌的微型蟲群,順著長門皮膚的紋理、毛孔,甚至隨著他下意識吸入的那一口帶著腐朽氣息的空氣,以及他體內因渴望而微微激蕩的查克拉本身的吸引……無孔不入地、悄無聲息地融入了他的身體。
    長門隻感到指尖傳來一絲微涼,如同初春融雪的水滴。這絲涼意瞬間擴散,沿著手臂的經絡血脈,閃電般流遍全身,最終沉入他生命的最深處——在心髒深處某個無法定位的微觀層麵,一個無形的、結構複雜到無法理解的指令核心被瞬間構築、錨定。於此同時,一股龐大、精妙、冰冷如同宇宙法則本身的知識洪流,直接在他的意識深處炸開!
    那是“功法”。
    不,那不僅僅是修煉的方法。那是改造自身生命形態、引導生命能量沿著那條精妙絕倫的“進化”路徑運轉的終極程序!每一個能量的流轉節點,每一次基因層麵的細微調整,都被清晰地烙印下來。仿佛一台精密的生物計算機,將操作手冊直接刻入了他的靈魂。他能“看”到那條在影像中令他目眩神迷的能量路徑,此刻清晰地在他自己的能量模型上點亮、延伸!
    他成為了“母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髒深處那個無形的核心節點,就是這一切的源頭和控製中樞。它能感知、能引導、能……播撒子種。
    一切歸於沉寂。平台邊緣的光紋徹底熄滅,最後一絲微光也隱沒在黑暗中。空間似乎失去了最後的支撐,衰敗腐朽的氣息驟然濃烈了數倍,腳下的平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保護著蔡斌的那層薄膜力場,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黯淡,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長門緩緩收回手,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掌心。皮膚依舊,沒有任何咒印,沒有“楔”的紋路。然而,他知道,某種超越了他以往認知的、足以顛覆忍界的力量,已經在他體內生根發芽。他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維生平台上那灰敗的身影,那雙純黑、空洞的眼睛。
    “原型體……鑰匙……”長門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幹澀沙啞,卻帶著一種洞悉了真理的篤定,“原來如此。你的‘進化’尚未完成,或者……你已經抵達了終點,成為這遺跡選定的‘初代容器’。”他伸出手,再次嚐試觸碰那層黯淡的薄膜力場。指尖傳來微弱的阻力,依舊存在。
    他眼神閃爍。強行帶走這個狀態詭異的蔡斌?風險太大。此刻的他,體內蘊藏著足以改變世界的“火種”,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瀕臨崩潰的空間,將“火種”帶回忍界,點燃那燎原的烈焰!至於這個“原型體”……留在這片為他而存在的遺跡裏,完成他最後的蛻變,或許才是最好的歸宿。也許,當“升華”的火焰燃遍忍界之時,這個“鑰匙”自會找到他應有的位置。
    心意已決。長門不再看蔡斌。他閉上雙眼,全力感知。體內那新生的、無形的“母體”核心微微搏動,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妙的、與這片生物質空間殘骸產生奇異共鳴的生物空間坐標感。這種感覺不同於神威的時空間坐標,更像是一種……對巨大生物體內部結構的本能認知。
    他猛地睜開眼,輪回眼紫芒大盛,鎖定了側前方一處看似與其他腐朽內壁別無二致的區域。在那裏,空間的“生物膜”結構呈現出一種細微的、即將徹底壞死崩潰的薄弱點。
    就是那裏!
    長門不再遲疑,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朝著那處空間節點狠狠撞去!
    “嗤啦——!”
    仿佛撕裂朽木敗革的聲音響起。那處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間膜壁被輪回眼的力量和長門自身的衝擊強行撕開一道不規則的裂隙!裂隙之外,是熟悉的、屬於忍界的空間亂流氣息,狂暴卻帶著“生”的味道。
    沒有絲毫留戀,長門的身影瞬間沒入裂隙,消失不見。
    在他身後,那道空間裂隙如同垂死巨獸的傷口,邊緣的組織飛速壞死、碳化、崩解,迅速彌合,最終隻留下一片更加深沉的黑暗和死寂。
    圓形平台上,那層保護著蔡斌的薄膜力場,如同風中殘燭,在長門離開後閃爍了幾下,終於徹底熄滅。平台表麵流淌的乳白色微光迅速黯淡下去,隻留下極其微弱的一絲,如同螢火,勉強映照著平台上那個灰敗的人影。
    連接著蔡斌身體的無數透明菌絲,輸送微光的脈動頻率明顯降低,變得斷斷續續。平台上厚厚的塵埃失去了力場的隔絕,開始緩緩飄落,覆蓋上蔡斌灰敗的皮膚和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純黑眼睛。
    死寂,重新統治了這片千萬年的生物墳場。隻有塵埃落定的細微聲響,以及……平台中心,那幾乎不可聞的、微弱到極致的能量脈動,如同遙遠星辰的心跳,在絕對的黑暗深淵中,進行著最後的、孤獨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