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我想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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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皇那事兒擺平後,周祺便回了長壽鎮。
    傷筋動骨一百天,周爸爸的腿還需要靜養,周祺索性留在家裏幫母親一起照顧父親。
    打算等周爸爸徹底恢複健康,他再重新去找工作。
    褚旭奉命帶林諾來長壽鎮尋找周仰止的遺骨,可他們人生地不熟,便請了周祺幫忙。
    得知他們要尋的黎熹生父的遺骨,周祺自然是義不容辭,當即帶著褚旭去了長壽鎮長壽村,找到了一位陳姓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是村裏最年長的村民,對長壽鎮附近的地形都熟記於心。
    陳老爺子坐在老屋子的門檻上,咬著旱煙的煙嘴,望著對麵那片連綿起伏的高山,一陣發呆。
    一杆煙抽完,陳老爺子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長壽村沒有什麽天坑。”
    褚旭跟林諾對望一眼,正要懷疑是不是黃鶯在撒謊,又聽見陳老說:“不過。”
    嗯?
    “抗日戰爭那會兒,我們鎮上犧牲了幾百個人。那年代條件差,沒辦法好好安葬他們啊,就在山穀中挖了個百人坑,將犧牲的戰士們埋在了坑底。”
    “整個長壽村,就這麽一個坑。”
    陳老對周祺說:“長壽村沒有天坑,隻有一個百人戰士坑。”
    周祺從沒聽說過這件事,聞言也有些驚訝。
    他看向褚旭,“旭哥,也許你們要找的就是這個百人坑。”
    褚旭決定去百人坑碰碰運氣,他示意周祺:“周祺,你幫我仔細問問老人家那個百人坑的具體位置,你帶我們去找。”
    陳老爺子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眼睛也不好使了,已經沒有進山的能力了。
    周祺便打開手機中的記事簿,蹲在陳老爺子的身邊,用本地方言跟他請教:“陳爺爺,你還記得那地方的具體位置嗎?”
    陳老爺子記性還很好使,他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快九十年,對這個村子裏的一草一木都熟記於心。
    陳老爺子便細細地跟周祺講了一遍。
    周祺一字不落的記下。
    “好了,旭哥,咱們可以出發了。”
    “稍等。”褚旭朝褚英遞了個眼神。
    褚英跑去打開後備箱,拎來一大堆適合老年人吃的營養品。
    他們不止為陳老爺子準備了禮物,更為村裏所有老人家都準備了禮品。
    盯著堆在堂屋裏的那堆營養品,陳老說:“家裏就我一個老東西,哪吃得完這些?”
    周祺趕緊解釋:“聽說咱們長壽村有不少高齡老人,而村裏年輕人大多在外務工,我這些朋友特意為全村老人都準備了營養品。”
    “你看,那都是些營養奶粉,補鈣粉,都是老人家用得著的營養品。哦對了,聽說村裏就醫不方便,旭哥還特意為你們帶來了智能檢測手環了。”
    “這東西能檢測你們的心率跟血壓...”
    周祺羅裏吧嗦介紹了一大堆。
    老爺子聽完,抬頭朝褚旭看了一眼,又從口袋裏掏出一些卷煙,默不作聲地裹煙葉。
    重新點燃一卷葉子煙,陳老忽然好奇地問:“你們要進山去找什麽?”
    “那都是埋死人的地方,活人沒必要去那裏找東西吧?”
    “再說,那裏埋的都是些窮鬼,死的時候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穿,跑去盜墓也是無功而返。”
    周祺哭笑不得,“陳爺爺,你誤會了,他們是有正經工作的人,可不是盜墓者。”
    褚旭和褚英這才意識到老人家把他們當做了盜墓者,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
    “老人家。”褚英彎著腰跟陳老解釋:“我們是去找一具遺骨。幾十年前,曾有一個長輩在百人坑附近遇害,我們是來替他收屍的。”
    “遺骨?”
    老人家抿了口烈煙,忽然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問:“你們要找的,是一個男人吧?”
    褚英跟褚旭對視一眼,忙追問:“老爺子,您見過?”
    陳老提供了更精準的線索:“是23年前,從山底下的研究室裏逃出來的研究員?”
    聞言,褚旭難掩驚訝,“陳老,您怎麽知道的?”
    直到這一刻,褚旭才意識到麵前這個穿著一件補丁軍大衣,拿著老煙杆的老人,可能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人物。
    果然,陳老也有著不平凡的人生經曆,“我是整個長壽鎮裏,唯一一個從朝鮮戰爭前線活著回家的老兵。”
    “我是個退伍老兵,也是百人坑的守墓人。時間久了,每年清明,也隻有我會去百人坑祭拜戰死的英靈。”
    “23年前,我在那裏碰到了一個重傷奄奄一息的男子。他說,他叫周仰止。”
    對上了!
    褚旭迫不及待地追問:“他還有說過別的什麽嗎?”
    陳老知無不言,“他那會兒已經無力回天了,身上既有摔傷也有槍傷。他見到我,一直求我幫忙去找他的孩子。”
    “那你去找了嗎?”這是周祺問的。
    點點頭,陳老爺子說:“我找到那孩子了,她被那位周先生藏在一個小山洞裏。”
    “這不對啊。”周祺說:“黎伯伯說過,黎熹是他從懸崖一棵歪脖子樹上撿到的。”
    這跟陳老爺子說的對應不上。
    陳老爺子神秘一笑,他說:“是我將那孩子放到懸崖外的歪脖子樹上的。”
    “啊?”周祺愕然不已,“為什麽?您撿到了那孩子,為什麽不把她交給孤兒院,或是警方?”
    反而將她送給黎長安?
    “因為那位周先生叮囑過我,說那閨女身體特殊,必須隱姓埋名才能平凡長大。”
    “我年紀大了,一個老光棍不適合帶小女嬰。找到她之後,我便將她藏在家裏秘密照顧。等地下研究所的人都撤離後,這才將她送到懸崖邊,安排她跟長安見麵。”
    周祺好奇追問:“為什麽偏偏是黎伯伯?”
    陳老挑選黎長安的原因也很簡單,他說:“長安他媽是我們村嫁出去的,那小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
    “他參軍的時候,還是我為他寫的舉薦信呢。縱觀整個長壽鎮,有能力保護那孩子,又善良正義的,就隻有長安一個了。”
    說完,陳老問周祺:“我聽說那閨女過年的時候回來過?還帶了個小夥子一起回來?”
    “都談戀愛了?”
    “嗯。”周祺指著褚旭跟褚英,告訴陳老:“這兩位就是黎熹的朋友。黎熹現在在國外,褚哥是代她來找她父親的。”
    “這樣啊。”
    陳老爺子指著對麵那座大山,他說:“我把那位周先生埋在了百人坑外一棵柿子樹下。”
    “怕被他的仇人發現,就沒給他立碑,隻堆了個土包包。每年清明節去百人坑祭拜的時候,也給他燒過紙錢,你們去找吧。”
    說完,陳老就閉著眼睛,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起煙來。
    見狀,周祺他們恭敬地放下禮物,便在周祺的陪同下朝著大山深處走去。
    *
    次日深夜,黎熹跟顧淮舟風塵仆仆趕到長壽鎮。
    在鎮上的老房子裏淺淺眯了三四個小時,天一亮,黎熹便換上黑色風衣,跟顧淮舟一起坐上周祺的車進了大山。
    路上,周祺將陳老跟周仰止之間的際遇同黎熹講了一遍。
    得知那位陳老爺子才是自己的第一個恩人,黎熹感動不已。
    “等這件事忙完,我會親自去感謝老人家。”
    “是要好好感謝,沒有他,可能你早就餓死在山洞裏了。”
    是啊。
    *
    褚旭跟林諾他們在山穀搭建了帳篷,守著周仰止的遺骨。
    見黎熹跟顧淮舟踩著林間小道而來,褚旭趕緊迎上前去,跟在黎熹身邊解釋這邊的情況。
    “周先生離世已有23年,屍骨早已腐爛。但法醫在周先生的遺體中發現了一條金屬項鏈,項鏈上有一個玻璃吊墜,墜子裏麵藏著一個u盤。”
    “u盤?”
    顧淮舟腳步一頓,問褚旭:“打開了嗎?”
    “u盤雖然有加密,但已經被褚英順利攻破。”
    黎熹這才開口詢問:“裏麵是什麽?”
    黎熹認為那裏麵藏的應該是研究所的黑暗爆料。
    但褚旭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是第五夢女士孕育你的資料影像。除此之外,還有周先生留給第五夢女士的一封信。”
    “是一封道歉信。”
    想了想,黎熹說:“把這些東西都拷貝一份發給我舅舅。”
    “好。”
    談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墓坑。
    林諾擔心黎熹會怕屍骨,特意用白布將遺骨藏得嚴嚴實實。
    黎熹盯著白布看了會兒,直接要求林諾的人將白布移開。
    林諾麵露猶豫神色,“熹小姐,遺骨嚇人,還是別...”
    “勞煩,幫我打開。”黎熹聲音溫和,卻有種執拗的堅定。
    見黎熹態度強勢,林諾這才讓人將白布移開。
    法醫早就將周仰止的骸骨擺放整齊,森白的骸骨靜靜地躺在深黑色的泥土坑中,他的頭顱正對著黎熹的方向。
    隻是一具普通不過的骸骨罷了。
    談不上恐怖。
    黎熹退後一步,隨之一膝蓋跪下,朝周仰止磕了三個頭。
    第五夢對她有生育之恩,黎長安對她有養育之恩,周仰止對她有有托舉救命之恩。
    沒有周仰止,她這一生都會被囚禁在地下研究室,成為最小的研究體,然後死在8歲那年。
    無論是身為父親,還是一名長者,他都擔得起黎熹的磕頭禮。
    見狀,顧淮舟也朝周仰止深深地一鞠躬。
    ,褚旭跟褚英也紛紛靠過來,對周仰止鞠躬致敬。
    站起身來,黎熹詢問褚旭:“旭哥,棺材還要多久才能運輸過來?”
    陳老爺子當年隻匆匆埋葬了周仰止,並沒有棺材。
    褚旭說:“棺材鋪有現成的棺材,不過這邊山路崎嶇,需要人工將棺材抬過來,下午就能送過來。”
    點點頭,黎熹說:“他在這裏沉睡了二十多年了,就別挪位置了,還是埋在這裏吧。”
    “等棺材到了,勞煩你幫我請個道士,為他誦經超度,重新入土為安吧。”
    長壽鎮這邊的人去世後,下葬前都要請道士來誦經超度。
    黎熹不信這個,但她希望周仰止下輩子能過平凡安逸的一生。
    褚旭:“好。”
    次日。
    周仰止的骸骨被裝入棺材,重新落葬。
    他終於有了一口棺材跟一塊石刻墓碑。
    墓碑上沒有妻子的名字,隻有妹妹黃鶯和愛女黎熹的名字。
    對此,顧淮舟特別不開心,他覺得應該把自己的名字加上去。
    黎熹說:“還沒結婚,你的名字加上去名不正言不順。”
    “那你什麽時候願意嫁給我?”顧淮舟無時無刻不想求婚。
    “等我母親那邊的事塵埃落定,再談我們的婚事。”
    “···好。”顧淮舟回答得不情不願。
    為周仰止辦完葬禮,黎熹回長壽鎮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早,她沒有叫上顧淮舟,隻叫上周祺陪她回了一趟長壽村,當麵鄭重地拜謝那位陳老爺子。
    陳老爺子坐在家門口的小板凳上削土豆皮,他指了指身後的小土屋,示意黎熹:“禮品就擱那屋裏吧。”
    黎熹便將禮物送進堂屋,放在小木桌上。
    她從堂屋裏走出來,就聽見老人家問:“吃油炸土豆嗎?我中午吃這個,你要吃,我就多弄一點。”
    “吃!”
    午飯就是一大鍋油炸小土豆,那土豆炸得皮脆肉綿密,淋上老爺子特調的辣醬汁,味道別提多美味了。
    黎熹跟周祺都吃了兩大碗。
    吃完飯,老爺子就下了逐客令,“回去吧,我要去地裏幹活了。”
    老人家種了兩片油菜地,要去地裏除雜草。
    黎熹也知趣,帶著周祺就走了。
    臨上車前,老頭子又叫住黎熹:“黎家丫頭。”
    黎熹趕緊回頭,無聲凝視著老人家。
    老頭子說:“黎熹,黎長安給了你姓氏,但熹這個名,卻是周先生留給你的。”
    “他彌留之際曾說過,他希望他的女兒一生平安順遂,要一心向陽,心懷希望地活下去,所以他給你取名一個‘熹’字。”
    “憙寶,這是周先生當初繡在你抱被上的名字。”但那張抱被染了太多血液,憙字早就模糊不清了,隻能看到一個寶字。
    黎熹曾以為抱被上的‘寶’字是母親留下的,沒想到是周仰止刺上去的。
    “黎丫頭,好好活著,莫要辜負周先生對你的期許。”
    黎熹嚴肅點頭,“陳爺爺放心,我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回去路上,周祺笑嘻嘻地問黎熹:“找到親爸爸了,心情怎麽樣?”
    “知道我的父親愛我,我當然開心。”
    見黎熹隻提到了父親,卻沒有提到南洋那位母親,周祺問黎熹:“你媽媽不肯接受你嗎?”
    黎熹沉默。
    周祺不太了解黎熹這身世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他便說:“黎熹,你沒辦法決定你的出生,但你能決定你孩子的出生。”
    “你以後一定要成為一個好媽媽,讓他在愛意中誕生,在期待中成長。”
    “那當然。”話鋒一轉,黎熹突然說:“我想結婚了。”
    “啊?”周祺沒跟上黎熹發散的思維。
    “祺哥,我想結婚了,跟顧淮舟。”黎熹雙手環胸,靠著椅背,她自言自語地說:“你說,我該怎麽跟他求婚?”
    周祺:“···求婚不是男人的事?”
    “我愛他,我想跟他結婚,我也可以跟他求婚啊。”
    好像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