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羅鍋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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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長義聽得頭大,捂著耳朵道:
    “哎呀好了好了,挪,現在就挪。我給你看著。”
    絮兒呲牙樂道:
    “欸~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什麽叫給我看著呀?接下來就辛苦孟大哥了喲~我先走了。”
    孟長義對著絮兒的背影喊:
    “用得上就是孟大哥,沒用了就是姓孟的,絮兒你給我回來!”
    絮兒在灶房柱子邊探頭,笑嘻嘻道:
    “回來又如何?睡覺之前多反思三五遍,也不至於讓我成日喊你姓孟的。”
    絮兒說完轉身便走,留下臉色黑如鍋底的軍頭,好險沒一腳踢了自己的飯碗。
    雲在黑夜中悄然飄散,屋頂的茅草尤自調皮,偷藏了天降之水滴滴垂落,意圖欺騙他們繼續躲在懷中一時半刻。
    天晴之後,山中鳥雀叫聲更加歡快清脆。土腥味撲麵而來,腳下的泥掛漿倒是均勻。
    一陣怨聲載道中,小村子活了起來。
    兩個半高小娃兒爭論一叢叢的狗尿苔究竟是不是蘑菇。出門的人難免踩一腳泥,在一聲聲抱怨中,胡伯帶人鋪出一條石頭路。
    殘雨留戀著不肯歸入泥土,天藍日暖,閃爍晶瑩。
    幾位年長的人掛心小溪邊的菜地,急匆匆帶上鋤頭去看積水情況。絮兒跟在顫顫巍巍的石羅鍋身邊,褲腿挽至膝蓋,一雙柴火棍般的老腿腳幾次險些滑倒。
    另一側的孟長義看得頻頻皺眉,真想把這個老頭扛肩上帶過去。
    葉子各異的瓜果苗,從村口一直蔓延到遠處。可以想象等它們長起來爬上架,這一路的瓜棚得多好看。
    孟長義側目看一眼絮兒,爺孫兩個說著菜地裏的蘿卜蔥韭。晨光下的翠玉珠毯如幻似夢,女子清麗聰慧,皓齒明眸,俯首聽著老叟緩語輕言。
    那一刻的不真實讓他失神。
    青山新雨早入夏,溪鳴舊路泥難踏。佳人回首催疾行,空心有痕未覺察。
    “孟大哥,發什麽愣,快走呀。”
    “哦,來了,看好腳下。”
    靠村子最近那塊菜地稍稍有些積水,絮兒奪了爺爺手中的鋤頭,叮囑孟長義守好石羅鍋。
    看孫女在地裏忙活,石羅鍋像是自言自語道:
    “菜園子要養活全村人,不能大意。
    我時不時來看看,就能想起馮安,那時不冷不熱,他看著不像個陽壽將盡的人。
    老話說,沒病沒災睡死的人都是好命。”
    石羅鍋看向身旁的後生,一雙眼裏蘊著悲憫。
    孟長義道:
    “石老伯是不是有話交待與我?”
    老人繼續盯著菜地裏的絮兒,嘴角含著一絲慈愛笑意。
    “我知你想打山外的匪窩。老頭子無用,幫不上你們這些後生,我那些侄兒孫兒,各有各的難處。”
    孟長義還當他是日常頑笑,年少鋒芒,握拳而回:
    “老伯隻管安心種菜,山外匪寇自有唐越冬在。”
    石羅鍋拉著他窩起的拳頭,皺著稀疏的眉道:
    “你從未喊我一聲‘爺爺’,可老頭子心裏是把你當作自家孫兒一樣對待。
    那些孩子們都是娘生爹養的,逃得邊關拚殺,何必再去招惹匪寇?
    我不怕死,卻聽不得你們哪個傷了碰了的。”
    絮兒用石頭刮著鋤頭上的泥,轉動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看這二人。
    “你們說什麽呢?”
    石羅鍋歎息一聲,知道自己實在沒立場說教孟長義,但是這顆心啊,忍不住不是?
    孟長義答非所問:
    “這麽快收拾好了?”
    絮兒點頭道:
    “啊,本就沒多大事,太陽出來曬一曬就好,隻有幾個水坑。”
    “走吧,去下一處看看。”
    石羅鍋背著手在前蹣跚而行,絮兒狐疑看著孟長義。
    這張棱角分明的側臉上表情如一,可她就是能感覺到孟長義不高興。
    “先去看菜地,回去與你細說。”
    絮兒點點頭,追上石羅鍋去哄他說話。
    溪邊沙土不存水,卻也因為距離溪水太近,到了雨季就有水淹風險。三人將第二處菜地的排水側溝疏通一遍,去最遠的甘露地查看。
    荒野中生長的甘露更懂得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活下去。一種產量可觀、能醃能曬的菜,無疑最適合當下的關屯。
    絮兒問石羅鍋:
    “爺爺,你看這個能不能插枝擴種?那時候大部分都被挖出來充饑,今年怕是收不到太多。”
    石羅鍋費力蹲下,用指甲掐斷一截四五寸長的莖,選一處合適地方插好。順便借此教導小輩。
    “種地有舊例經驗,那也是先輩或用心、或無意摸索出來的。
    你覺得行,那就試試。爺爺不是什麽都知道,隻能靠歲數積攢一點點過日子的辦法。
    我教你燒炭鞣皮,那叫傳承手藝,可你也要走自己的路。
    村裏老少那麽多人,就像那開溝的犁。你和長義才是那領頭的牛,走直走彎,腿長你們身上。
    我呀,能牽你走一尺,一丈,可走不了一輩子。”
    絮兒眼珠子轉向孟長義,他們倆究竟說什麽了?
    孟長義則是在心裏反複想著石羅鍋的話。
    他曾是個滿腔熱血的兵,與敵人戰,是軍人之責。
    與匪寇戰,則是心中私念。
    石羅鍋隻想安穩開荒種地,縮在一方安全天地無可厚非。
    今時不同往日,他身後沒有二十萬大軍,更沒有軍令如山。原來他還是沒能習慣,徹底變成一個鄉野種田人。
    回村路上,絮兒說起收葛相關安排。
    “即便村中有這麽多人,可我還是覺得每天睜眼就有忙不完的事。
    趁如今還沒大熱,盡早用葛絲換些夏布回來。”
    村中男子孩童都好過一些,脫了上衣照舊出門幹活。為難的是女子們,她們不敢停歇一日,難道因為沒衣裳穿就躲在屋裏不動麽?顯然不可能啊!
    石羅鍋自然也知道這些,隻道:
    “叮囑大夥兒找那些粗壯的割回來就是,太嫩的帶回來也是扔。”
    “爺爺你就放心吧,到時換了夏布回來,我給你做一件夏卦。”
    石羅鍋堆起臉上的褶子笑。
    “恰好長義作證,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給我的,別到時不認賬。”
    “怎會?孝敬爺爺半件衣裳我還不至於如此。”
    小老頭一聽還佯裝不樂意,半件?哪來的說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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