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分配活計的關屯，有點欣欣向榮的熱鬧氣息。
    南梁那邊最是繁重，但人手安排得可丁可卯，水桶數量有限，與其多安排人輪換，還不如讓他們慢慢來。
    走之前絮兒就交代過好幾遍，麥田第一遍水不用求快，穩中有序即可。
    她了解那些漢子，有時候忙起來不自覺要比拚一番，往往因為他們爭強好勝，農活做得不夠精細。
    另一群留在村裏的人可以說得上是既苦且樂。
    經過一年多的不懈努力，牛羊糞數量不少，百十口人日夜積攢，茅房裏產出同樣驚人，即便他們沒什麽好東西吃。
    糞肥多意味著能肥田更廣，南梁的幾十畝開荒地是眾人的心頭寶，今年總算不用精打細算鋪肥嘍！
    不過糞肥啊，怎麽都香不了。蹲茅坑一刻，能換晝夜暢快；堆糞肥一日，必得時刻難挨。
    所有不好好開荒幹活那些人，全都被指派給老丁。村裏幹嘔夾雜著謾罵，唯獨老丁沉默不理人。
    隨便你們怎麽鬧騰，哼哼，一個也逃不掉。
    溪邊那一波，算是最平穩如常的。
    野豆子落地生根，按照絮兒最初的想法，直接讓大家扛著鋤頭什麽的，隨處挖坑隨處埋就算完事了。
    不過丁果盛聽說後，斥責她胡鬧，想得不長遠。這才有後來的開荒大清理。
    現在老丁叔分身乏術，絮兒重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此段地勢細長，眾人合力從一端開始，將大塊石頭攔截在溪邊形成一道低矮的攔水壩。每隔三丈留一個取水口，方便將來澆灌之用。
    絮兒的雷厲風行，粗枝大葉的做法有別於丁果盛。簡單迅速，成果顯然。
    等豬圈搭好，小雞出殼，用熊皮換糧種的錢、唐四人順利回家，關屯再一次換了模樣。
    村口向外通往開荒地，是一排木柵欄隔成的通道。越過村口青石碑，存水泡葛麻的大坑暫時用來關三隻經常犯錯的羊。豬圈就在茅房旁邊，這下真是臭味相投了。成堆的糞肥還有石頭，讓原本空曠的村子顯得有些擁擠淩亂，不過他們心中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兩樣東西必然被大家念叨著不夠用。
    安通挑著一擔細幹柴回來，恰好與四人碰上。
    “喲，回來了？”
    唐越冬一聳肩，將麻袋放下後晃動著脖子回他：
    “嗯，可算到家了，人都在溪邊開荒呢？”
    安通放下擔子順勢坐在柴捆上，看樣子是想多說一會兒。
    “嘿喲～你們前腳剛走，軍頭和絮兒那丫頭就開始起早貪黑折騰人，別以為我們在家的就輕省，我呀，好懸沒給累斷氣兒！”
    鄧寶撇撇嘴，插了一句：
    “你就胡扯吧。”
    安通不過懶洋洋瞥鄧寶一眼，剛好幾人都需要休息，索性就地一坐，交流交流這段時日的大小事。
    溪邊被整理出光溜溜兩條破地，按照絮兒說的，每隔一尺刨一個坑，兩側相距不過約莫半尺多一點，反正不是好田，眾人隨便發揮，絮兒不管。
    大概是之前與黑熊大戰留下的氣味，使得周邊野獸出沒減少，沒有畜牲搗亂，溪邊進行得格外順利。
    南梁那邊麥苗返青之後，曾被不知什麽東西糟蹋過一些麥苗。老丁氣得整宿睡不著覺，天沒亮就開始起床叫人，勢必要把那禍害人的災星給揪出來。
    萬幸殘存的五隻雞蛋，成功孵出活著的小雞崽。不過現在地麵仍然有寒氣，小雞被放在屋裏嚴密護著。
    曾有人在絮兒麵前說笑，她撿來的閨女都能整日在外風吹日曬，幾隻家禽反而眼珠子似的這舍不得、那不敢碰。
    絮兒這不也是沒辦法麽！巧織和耿秋算是留在村中時辰最久的，奈何倆人都不會帶孩子。放任那兩個學著怎麽養娃娃，絮兒才不忍心小囡遭罪。
    她想靠自己一雙手多養一個小小的人，現在隻能委屈孩子跟著她幹活呀。不過帶到地裏也有別的好處，大家輪番休息時，會抱著孩子逗一逗。
    小囡的“飯時”頻一些，最近都是孟長義在往返跑腿。哪怕一頓沒少了她吃喝，但孩子顯見的瘦弱起來。
    絮兒每日忙碌之餘，就是著急上火。她與小囡的牽扯，是一段關於生命的因果啊！雖然她自己無愧於誰，但看見小囡被她養得並不好，心裏壓抑難過無人訴說。
    孟長義一邊幹活一邊嘬牙花子，那個不會說人話的臭丫頭，能咽下的隻有野豬的奶。她可真是會選啊，什麽難得喝什麽。
    絮兒追問幾次，孟長義都沒告訴她。其一是不想讓絮兒擔心，另一點便是怕被那些兄弟知曉。魯莽衝動的不止一個劉奔，恐怕會有人趁半夜跑進山找野豬。一個個本事不到家，操心堪比義父幹媽。
    孟長義在等，看母豬那個肚子，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生了，自家有豬，那小丫頭該是能勻上一口吃的吧？
    因為說不準是否可行，軍頭並未跟絮兒說起，免得她空歡喜一場。隻不過平日發現她情緒不對時，隱晦地開解她幾句。
    唐越冬幾人帶回來的多為雜糧種子，如麥、粟、豆這種，薛良亦是為難。
    關屯眾人已是十分滿足，有就行啊！那什麽熊皮鹿角的，放他們手裏不過是鋪蓋閑擺件。莫說薛小東家肯換糧種，就是給他們點陳糧糙米也行啊！
    村人歡喜，春耕在即，有牛有人，可待秋實。
    眾人邊吸溜幹菜鹹稀飯，邊興高采烈談論著如何著手種地。
    丁小強和林寶樂摸著牛脖子，小大人似的感慨道：
    “牛兒牛兒，你們倆也算半大不小了，要不了多久可就要下田幹活了呀。”
    “傻牛，整天就知道瞪大眼睛嚼啊嚼，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種地有多累啊？”
    小強摟著寶樂，另一手撐在腰間，咂吧咂吧嘴說道：
    “所以啊，還是雞更好，自己吃蟲子，還不用幹活。”
    林寶樂反駁：
    “怎麽不用？哪家公雞不用早起打鳴？”
    丁小強鼻孔朝天道：
    “絮兒姐說了，是因為公雞打鳴才有的天亮，昴日雞還是天上的神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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