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肉，獸吃人。這個道理輪得到我一個姑娘跟你們說？！黑蛋，毛雀，你們倆是不是傻大膽啊？”
    倆少年一路扯著路邊的草葉子低頭趕路，當時沒想那麽多呀。尤其是黑蛋，年年進山打獵都有他參與，看見的是野獸麽？那是肉！要不是手裏沒帶趁手的家夥，當時就不是點火嚇退了。
    但他不敢與絮兒爭論，畢竟剛剛曹三德和鄧寶也說了，這群野獸出現的太過突然和集中。
    神色陰沉的眾人回村後，鄧寶收拾好兵器和水糧出發，莫蒼不在，他是最合適外出探查之人。即便找不出野獸出現在附近的原因，能了解大概行跡稍加防範也好。
    曹三德膽大心細，劉奔勇猛，其餘青壯男子自發分做兩股，巡查開荒地和守護村子。
    提心吊膽過了兩個晝夜，梁奇收到孟長義提早傳回來的暗號，村中老少不由得心中大定。
    絮兒依舊不敢放鬆一點，她還想活著。
    關屯的日子不好過，但勝在沒有官府明麵搜刮和地主家奴暗地裏欺壓。猛禽凶獸在四周徘徊，她已經很久沒這樣不踏實了。
    孟長義錢有幾人回來得及時，待鄧寶與他們互通消息，才知這層層深山中，來了不少陌生人。
    “關外百姓沒得吃，今年秋末恐怕會有異動。”
    但看孟長義語氣平穩，眾兄弟心中稍安，上河莊那些老佃戶一個個驚詫著慌，擔心好不容易建立大半的家，因為外敵再次成為荒土。
    唐越冬安撫他們幾句，鄧寶繼續道：
    “不知哪裏來的傻憨，在山裏瞎轉呢。美刀強弓好衣衫，就是箭術差得很。那些野獸可能是因為受到驚嚇，恰好南梁的莊稼遭了殃。”
    孟長義下意識皺了下眉，外人？盤龍山是什麽好走的地方麽？怎麽湊巧走到這來的？
    這不是什麽好信號，關屯中人也並不需要什麽遠來之客。
    他相信鄧寶的實力，往來肯定是掩蓋了蹤跡的。不能等那些人誤打誤撞找到村子，就算有朝一日關屯需要顯露人前，也得是他們有足夠底氣才行。
    “錢有，你速去南梁那邊跟劉奔幾人匯合，那群畜牲就交給你了。”
    能吃還是要攆，錢有就能做決定，孟長義並不擔心。
    “老唐，換身衣裳，咱們去瞧瞧熱鬧。”
    孟長義輕鬆隨意的樣子，好像這算不上什麽大事。絮兒緊追幾步，在幾道關切視線下，提醒孟長義：
    “孟大哥，盛夏野獸換毛，並不是打獵的好時機。鄧寶說那些人衣著光鮮，總不能為了口吃的親自進山。
    你和唐大哥要小心，畢竟在山裏住久了更好騙，還有啊，別好心腸的什麽人都往回撿。”
    孟長義邊走邊脫衣裳，十幾步而已，懷裏已經抱了一團酸臭衣裳。
    “行了行了小丫頭，你可真囉嗦，我看起來像什麽缺心眼的人麽？再說我還帶著老唐呢，操心太多老得快。
    對了，這身衣裳還得求你盡快清洗，或是你得閑，再縫補一套更好。”
    他越是這樣輕鬆打趣，絮兒越是不放心，還要再說，人已經閃身進了屋子。
    “欸！再跟著就不好了啊，我們要換衣裳。”
    絮兒在北棚屋門口走上一個來回，明明孟大哥回來她應該踏實的，怎麽心口跳得這樣厲害呢？
    沒多久，倆山野獵戶出門，見絮兒還傻站著，孟長義難得調笑：
    “知道許久不見你有千言萬語，我快去快回，你安心等著。”
    唐越冬憋著笑越過孟長義，要不是眼下有事，看絮兒不追著軍頭打。
    絮兒將懷裏的髒衣裳團了團扔到孟長義臉上，沉著臉說道：
    “孟長義，你能不能穩重點？我安心個屁！”
    “你開心就好，走了。”
    經他這麽一打岔，絮兒原本要說的話都給忘了。
    等村子被遠遠甩在身後，唐越冬賤兮兮問孟長義：
    “火急火燎回來，就為了讓絮兒給你洗衣裳？”
    其實他們和幾位兄弟在山上就能交流，且不說這麽多年的默契，就當初關山軍培養他們那一套，何至於這麽點事非得回村來說呢？
    人家錢有光明正大惦念小女子，身旁這位軍頭的態度，怎麽忽遠忽近地讓人捉摸不透呢？
    有時候就連唐越冬都不能十成十地確定，孟長義對絮兒是心動還是心軟。
    村中一下子隻剩女人和孩子，就連慶七都被他們帶去出力。顧雲莫名感覺空蕩，突然蹦出一句：
    “這怎麽像男人全都被朝廷拉去打仗似的？”
    陳巧織焦急打斷：
    “哎呀娘！你說點吉利好聽的，若是不會，就閉嘴別言語啊！”
    顧雲反應過來，捂著自己的嘴巴四處找活兒假裝忙碌。
    林寶樂握著拳頭，給林三娘展示自己的胳膊。
    “娘，別怕，我能護著你了。”
    丁小強撓撓頭，納悶道：
    “你們做甚愁成這樣啊？那可是能打黑熊和狼群的人啊，上陣殺敵都能保命呢。
    姐姐，咱們現在就燒水吧？錢有大哥他們肯定會帶肉回來的！”
    丁小棗再是貪吃，畢竟比這個半大孩子懂事。強笑著對弟弟說道：
    “天熱，水燒的快，不急。”
    絮兒拎起地上的髒衣，轉頭毅然去撬了裝兵器的庫房，從裏邊翻找出幾樣輕巧的拿去給大家防身。
    “陳嬸，你力氣大些，這個拿著。”
    除了絮兒和小棗，其他人對這些並不熟悉，尤其是金細細，雙手背在身後不肯接。
    猶豫著勸絮兒：
    “這樣不好吧？人家的東西怎能隨便碰呢？趁沒人發現還是放回去吧。”
    小棗翻著白眼不理人，絮兒就知道她不肯，冷冰冰道：
    “有我頂著你怕什麽？再說真有個萬一，錢有沒長翅膀，可飛不回來救你。”
    她本想跟孟長義說一聲的，話沒來得及出口，人都跑沒影了。南梁那麽近，一不小心跑出來的個什麽東西，這些帶刃的總比鋤頭好用吧？
    南梁附近的一處山穀，錢有帶人嚴防死守，到底還是有一隻狐狸逃了出去。
    劉奔吞了下口水，哈哈大笑道：
    “錢有啊，你可比不上從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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