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 章 薯蕷驚喜
    關於留白瓜還是留薯蕷豆，最終演變成全村爭論。
    薯蕷是多好的東西啊！能用來填飽肚子的都是好糧食。不管是薯蕷根還是豆，全村上下沒有不喜歡的。當然小囡不在其中，等她嚐第一口，差不多要等到秋末初冬了呢。
    然而白瓜也好，不是他們自誇，種了這麽多年的菜，這一批白瓜長得確實又大又水靈，放在集市上都得是惹人叫好獨一份。
    不過作為村子裏日常能吃到的菜，就算長一人高，說到底也就是個瓜，它還能是是什麽呢？
    村裏的人分成兩個陣營，明明很簡單一件事，聲音多了之後，反而越來越複雜。
    進七月之後，陰雲在天上矜持了六天，經過民間幾番求雨，總算降下來一場甘霖。
    然而有太多人沒等到這場雨，雲家的地下井頻頻死人。
    雲九向上疏通關係，向下給出足夠的封口錢，平民百姓的命值錢麽？放在別處或許賣不上幾兩銀，但死在平安鎮雲家，八九成能給一家老小留下度日銀錢。
    如此一來，下井的工人並不見少，可以說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那樣的緊俏。
    此路不通，有善於變通的另辟蹊徑，能跟車隊走上一個來回也行啊，都說路上不太平，死了也有雲家兜底呢，還有什麽可怕的？
    雨滴敲打在幹枯的草木上，發出更明顯的聲響。絮兒一心惦念尚未回村的孟長義，卻不知他又撿了個年輕女子回來。
    山高林密，四處無人，前幾日宋丹霞一聲不吭跟著，不喊累不叫苦。這種性子，讓孟長義想到當初的絮兒，也是那麽倔強不肯低頭。
    行程過半，趕上陰天，孟長義第一次見到宋丹霞真容時，心裏還稍稍驚訝了一下。
    老唐一個高齡單身漢，憑什麽不願意呢？這姑娘長得又不醜。
    可能是常年遮掩的原因，宋家姑娘長得特別白淨。眉如遠山，目似瑞鳳，高鼻梁小朱唇。就這等樣貌，有點毛病也不至於影響婚事吧？
    孟長義雖然心裏犯嘀咕，但畢竟孤男寡女絲毫不熟悉，他是有多長的舌頭，非得現在問東問西呢！
    宋丹霞視線清晰後，仔細看了眼孟長義，果然是眉眼間有正氣的好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唐越冬的朋友村鄰，她所知的皆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這幾日路走下來，宋丹霞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即便領路的不是她中意那個人。
    也不知到了地方，唐越冬看見她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想到此處，宋丹霞無聲笑了起來。
    孟長義瞥見那女子自顧自發笑，心裏不由得懷疑，難道遮遮掩掩的宋姑娘，其實是個傻的？若是這樣的話，難怪老唐要躲呢。
    陰沉的幾日間，宋丹霞可以放縱露出小臂和臉部皮膚，她像是個生存在陰陽夾縫中的異類，日光照不到的時候她才是那個完完整整的人。
    這雨下一陣、停一陣，亂了趕路之人的步伐。
    路過最初發現野薯蕷的那處石窩，孟長義特地翻到上邊去看了看，重新長起來的薯蕷藤，趕不上絮兒種下的那些。
    那個小姑娘啊，不遇事的時候，看著平平無奇的。但每次涉及到生死，她想辦法的角度很讓人意外。
    這麽一點點東西，不值當村裏人跑一趟來收，暫且讓它長著去吧。
    兩人在東躲西藏中不斷靠近村子，宋丹霞從最初的疑惑，到中途的驚詫，現在有些了然。
    難怪弟弟一直找不到他們，到處打聽也毫無消息。住處藏得這樣深，路又這麽繞，大概動用上千人搜山才能有一絲可能吧。
    老天好似知道這片大地渴了太久，所以這場雨下得既溫和又循序漸進。
    雨水從幹裂的縫隙滲透，直到浸潤那些苟延殘喘的根係，讓頑強的生命在此煥發生機。
    恰逢這個時候開花的，算是有些倒黴。蜂蝶不出門，傳情缺媒人。
    等北地的水井恢複原有的水位，老農們拚了命地開始補種作物。有底氣的敢播糧種，猶豫不定的隻舍得種一些冬菜，算是能進能退、風險最小。
    幾日沒去南梁看地，山路能下腳以後，村裏大半人都去逛了一圈。
    薯蕷藤上掛滿了小疙瘩，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喜！
    山坡上的是正經荒地，村裏人還來不及收拾。絮兒將薯蕷豆種下去，不過是在賭一種可能。
    第一次收獲種植的薯蕷豆，絮兒就推算過，其實自己種植算是減產了的。畢竟成功出苗的數量是野外發現那一批的好幾倍。
    地下的根莖她沒舍得讓人挖。隻要薯蕷還活著，年頭越久，地下的根隻會越來越粗壯。那是所有人救命用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動用。
    隻是絮兒也沒想到，第二年生出來的薯蕷豆竟然如此繁多，撥開葉子看去，幹土皮一樣的顏色，粒粒附著在藤上，怎的那樣好看呢！
    年長的人好歹知道收斂，不過互相交談時上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們的喜悅心情。
    如小棗和巧織呀，還有毛雀帶著兩個半大兄弟呀，甚至村裏一些別的年少跳脫的少年啊，笑談那樣肆無忌憚，山中鳥、林中風、葉間露、天邊雲，恨不得讓天下知道他們的歡欣。
    一隻小手在絮兒的肩膀附近指來指去，嘴裏念叨著聽不懂的童言。
    絮兒偶爾回頭與她講上幾句，娘倆有來有往聊得不亦樂乎。
    等到初冬采收的時候，身後這小丫頭也就有口福嘍。薯蕷豆綿軟香甜，她一定會喜歡。
    絮兒暢想著以後的好日子，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不管天下有多麽遼闊的疆土，其實她隻需要一隅安身啊。
    唯有一樣缺憾，她還沒打聽到哥哥的消息。
    算了，等小囡再大一些，那時日子該好過了吧？慢慢想辦法好了。絮兒如是想著。
    反正沒有婆家拘束，更不需要個男人拖累她生兒育女，想留便留，想走就走，簡直是自在。
    她收養小囡，一石落群鳥的計策，別人可猜不透她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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