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囡不知何時睜開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倆人。
    絮兒動了動唇，用口型問著：
    “誰啊？”
    孟長義一拳頭砸在旁邊，力氣之大，甚至將關節擦破了皮滲出血來。
    絮兒不明所以道：
    “欸，你惱什麽呀？”
    孟長義幽怨瞪了一眼絮兒，最終也不過是說了句：
    “你等著，有空再算這筆賬。待好了，我去打發外邊那個惹人嫌的。”
    說罷不管絮兒娘倆，起身衝到門外不算，還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絮兒沒看見外麵的人，崔景隻瞥見女子一點衣角。
    見到孟長義，崔景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再次不受控製笑得直不起腰。
    “哎喲～老童唔！嗚嗚？嗚嗚嗚！！”
    崔景被孟長義封了口，拖拽著離開這片區域。
    絮兒在屋子裏漸漸沉下臉色，裝傻充愣躲得過初一罷了。孟長義他……還是打算破了現在的平衡關係麽？
    “娘，呼呼～”
    小囡已是聽懂大人說話的年紀，不過對於吃的，隻知道叫糊糊。發音如同她吃的糊糊粥一樣，軟軟的。
    “哦，小囡餓了是不是？那就不管你孟爹了，咱們先去填飽肚子。”
    絮兒一路問詢打聽，兜兜轉轉到了衙門施粥的棚子附近。冗長的隊伍看不見頭尾，其中見不到多少青壯。
    從周圍人斷斷續續的交談中得知，先前鬆縣差點被人奪了幾乎毀城，是崔景帶領一群義士拚死護衛才有他們的安穩。
    不過一場又一場打下來，各項短缺的鬆縣，死傷不少人。
    縣城中的青壯年數量銳減，剩下的老弱病幼靠縣城兩頓粥活命，放眼過去盡顯艱難。
    絮兒排在隊伍中，心裏則是想著同村出山的那些人，僅看孟長義消瘦的樣子就不難猜出，其餘那幾十個應該過得好不到哪裏去。
    打一場仗，遠比幹農活要消耗人，吃喝再跟不上，他們豈不是在熬自己的心血？
    絮兒心裏琢磨個不停，人群挪動一分，她便跟上一分。好在崔景手下的人管理秩序，領粥的隊伍並不亂。
    往前也就是個七八丈遠，鄧寶跑過來找人。
    “絮兒，你讓我好找！”
    “鄧寶？你拉我做甚？好不容易排到這裏呢……”
    神情麻木悲苦的百姓，見那抱孩子的小婦人被帶走，不免會有眼含羨慕的。
    鄧寶走上幾步察覺到不好，鬆開絮兒改為抱孩子，一邊與絮兒說道：
    “孟頭兒不過是送個人的功夫，回去就發現你跑了，現在正帶著兄弟們滿縣城找你們娘倆呢。
    還好我腿快，不然功勞可讓人搶了。”
    後半句說得聲音不大，絮兒一邊與鄧寶解釋，一邊心裏好笑，什麽功勞不功勞的，難不成她還成了通緝犯啊？等會兒倒要問問孟長義，準備懸賞多少給鄧寶。
    “小囡餓了，我們得吃飯不是？出了門一個都不認得，走到粥棚費了好些功夫呢。”
    鄧寶哎呀一聲說道：
    “你不想想孟頭兒拚死拚活為了誰！讓你們娘倆去領粥，那不是在打孟頭兒的臉麽？”
    絮兒最不願意跟鄧寶一起趕路，這個傻大個，腿長腳快，每次如同趕著投胎似的。
    “你這話說得，我如何知道他帶你們在縣城混出什麽名堂？”
    鄧寶跳腳轉身，配合那張略顯年少的臉，以及沒修理的青黑胡茬，很像個裝大人的半大孩子。
    “你就算不打聽，也該知道孟頭兒的實力才對啊，兄弟們幾年間沒荒廢過，要不是錢有他們來得晚，我們都要攻城略地打出去了。”
    小囡被他顛了一下，在鄧寶懷中咯咯笑。孟長義看得眼睛疼，動作迅速接過小囡不算，還不忘輕輕踢一腳鄧寶。
    “盡說些沒用的，接個人如此磨蹭。”
    攻城？爺爺的，哪有軍需讓他打出去？崔景那邊愁的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整個縣城的人活脫脫像是討飯的。
    跟著孟長義追過來的有好些人，呼啦啦一群圍著絮兒問東問西。絮兒回了這個，漏掉那個，鬧哄哄被孟長義帶到歇腳地方。
    周遭人都好奇，這女子究竟是誰啊？被這麽多人簇擁著，一定身份不一般吧？
    莫說路人胡亂猜測了，就連與孟長義等人相熟的，也忍不住調侃打聽。
    唐越冬對孟長義的眼刀子看也不看，縣城人口的吃穿炭火早讓他焦頭爛額，奈何燒炭的手藝他們學得是半吊子。眼下絮兒能來，在唐越冬眼裏就是救星！
    “絮兒，我這裏有幾件大事請你幫忙，首要一個就是……”
    “老唐，你能不能讓人吃口東西？”
    孟長義不滿，十天半個月都過來了，差絮兒一頓飯的功夫麽？！
    唐越冬笑得殷勤，恨不得動手給絮兒添水添“飯”。
    絮兒端起碗疑惑，碗裏是什麽東西？
    “你們吃的這是？”
    唐越冬一掌拍在桌子上，把小囡嚇一跳，嗆得孩子一直咳嗽。
    “你老小子！嚇著我閨女了！”
    譴責他的何止孟長義啊，小囡越長越招人喜愛，唐越冬這一掌拍得著實虧了。
    絮兒一邊品嚐著這種奇怪的吃食，一邊聽唐越冬提問題。當然她不是神，有些情況能給出很好的建議，有一些確實她也沒辦法解決。
    關於薪火這一項，絮兒可以帶人燒炭試試，因為金元和毛雀都在，有他們倆搭把手，再從縣城招募一些懂的人即可。
    “何時的木柴，足夠的量，還需要不小的空地，湊夠了叫我一下便是。”
    糟心事那麽多，能省去一樣算一樣。
    孟長義漸漸適應喂孩子，甚至很有模樣。
    這邊飯畢，錢有帶金細細過來敘舊。金元兄妹倆淚眼漣漣，哭的那叫一個感人。
    不過絮兒看著，好像金細細性子轉變一些，人也顯得更加穩重成熟。
    果然，成了親、有了家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縣城並不十分安全，所以眾人不好多留。臨走前孟長義叮囑絮兒，千萬別亂跑，現在找個人，比他在荒草堆裏找野雞蛋還難。
    絮兒回他：
    “我沒那麽傻，知道報你們的名頭好用，我自然不浪費自己體力。”
    “外邊指不定什麽時辰要再約一仗，你先休息，得空我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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