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跋涉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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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亡國滅種的絕戶計!
    船艙內頓時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那破碎發報機殘留的“滋滋”電流聲,如同毒蛇的嘶鳴,嘲笑著他們的後知後覺。
    汙濁的江風吹過,帶著長江的嗚咽和深重的寒意。
    前路,是萬裏長江的汙穢,是滌蕩乾坤的南龍出海之願。
    後路,是邱駝子這條毒蛇雖死,卻引出了潛藏更深的恐怖巨鱷——山本榮一郎!
    而唯一的生機與破局之點,指向了那遙遠、神秘、危機四伏的萬山之祖——昆侖!
    陳龍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清澈的眼眸中,迷茫與疲憊被徹底燃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滔天怒火與堅定決心的寒光。
    她看向照片上那個陰鷙的山本榮一郎,又望向西方那雲霧繚繞、仿佛支撐著天地的巨大山脈輪廓,一字一句,如同冰珠墜地:
    “昆侖,我們去定了!
    地脈元胎,絕不容倭寇染指!山本榮一郎必須死!”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引動水波震顫的奇異力量,穿透了柴油機的轟鳴和汙濁的江風,清晰地烙印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微塵道長猛地站起身,眼中再無半分猶豫與頹唐,隻有熊熊燃燒的戰意和決絕:“好!老道這把骨頭,就陪你闖一闖這龍潭虎穴!倒要看看,這九菊老鬼,如何斷我華夏龍脊!”
    守靜真人杏黃道袍無風自動,一股凜冽的星力在她周身流轉,雖內傷未愈,氣勢卻陡然攀升:“天心派與邪魔外道,勢不兩立!昆侖之行,我派當傾盡所有!”
    花喜鵲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完好的左手將那張照片揉成一團,眼中是野獸般的凶戾:“媽的!老鬼子藏得夠深!老子這條胳膊,就記在他頭上了!昆侖是吧?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我的靈魂深處,那枚紫金赦令符文仿佛受到了某種古老意誌的牽引,微微震顫著,散發出更加清晰的溫熱感。
    昆侖……萬山之祖……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與這源自三清的“秩序”之力,存在著某種跨越時空的聯係。
    我看向陳龍,看向船上每一個傷痕累累卻戰意昂揚的同伴,緩緩點頭,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同去。”
    見大家都意誌堅決,要一起前往昆侖,微塵師叔此時卻皺了皺眉頭“此去昆侖凶險重重,但南龍走瀆也一刻耽誤不得,事到如今,我們不如分頭行事。
    我和長生花喜鵲一起前往昆侖尋找地脈元胎,守靜道友和劉小玲留下守護陳龍,順便通知我師弟微光做好接應的準備。
    一旦我們找到地脈元胎,立即趕到此處匯合,助陳龍一臂之力,讓南龍出海!”
    微塵師叔說的是老成持重之言,我們聽完都紛紛點頭,當即決定兵分兩路。
    殘破的小船在巫峽西陵峽交界處一處相對隱蔽的回水灣靠岸。
    江水依舊渾濁,帶著鐵鏽腥氣,但比起巫峽深處那如同血漿般的汙穢,已算“清澈”。
    神女峰在遠處雲霧中若隱若現,聖泉之眼殘留的純淨氣息在此處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暫時隔絕了下遊洶湧而來的汙濁暗流。
    “就是這裏了。”
    微塵道長指著岸邊一處背靠巨大山岩、天然形成的淺洞,“此處地勢背陰藏風,又受聖泉餘澤庇護,尋常邪祟難近。
    守靜道友可在此布下‘小周天星隱陣’,隔絕外界窺探,安心為陳龍調理根基,助她穩固這返璞歸真的水脈靈覺,同時溫養自身道傷。”
    守靜真人頷首,目光掃過臉色依舊蒼白的陳龍和虛弱的劉小玲,最終落在我、花喜鵲和微塵道長身上:“昆侖凶險,遠超長江。你們三人,傷疲之身,此去……”
    “真人放心!”
    花喜鵲雙眼一瞪,拍了拍腰間用油布裹緊的烏茲槍托
    “老子命硬!當年死裏逃生多少次,閻王爺都不收!何況現在!定把這老鬼子山本的腦袋擰回來當夜壺!”
    微塵道長也撫須道:“老道雖傷,但昆侖之路,道門典籍尚有零星記載。此行非隻為陳龍,更為華夏祖脈!縱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看向我,“長生師侄,你識海中的赦令烙印,便是此行關鍵。昆侖乃萬道源流,或能引動道祖遺澤,指引我等方向。”
    我感受著靈魂深處那枚紫金符文傳來的、愈發清晰的溫熱感,仿佛西方那片亙古的冰雪高原正發出無聲的召喚。
    我重重點頭:“師叔,花喜鵲,我們走。”
    陳龍站在洞口,濕衣已換上了守靜真人備用的幹淨道袍,略顯寬大。
    她看著我們,清澈的眼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擔憂,有不舍,更有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她嘴唇動了動,最終隻化作一句:“師父、師叔祖小心。我……等你們回來。”
    劉小玲也支撐著站起,臉色依舊不好,但眼神堅定:“長生,花喜鵲,道長,保重!”
    沒有更多言語。
    守靜真人已開始揮動拂塵,引動微弱的星光,在洞口勾勒玄奧的符籙。
    微塵道長最後看了一眼那守護著兩個女孩的星光法陣雛形,轉身,拄著一根臨時削製的木杖,帶著我和花喜鵲,一頭紮進了莽莽蒼蒼的巫山群峰之中。
    離開相對濕潤的長江流域,深入內陸。
    時間仿佛被拉回了更為原始粗糲的年代。
    九十年代的中國西部,開發的熱潮尚未完全觸及這些深山大壑,基礎設施極其落後。
    所謂的“路”,大多是采藥人、獵人踩出來的羊腸小道,時斷時續。
    更多時候,是在嶙峋的亂石、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原始次生林中硬生生開辟道路。荊棘劃破衣衫,毒蟲防不勝防。
    就連地圖成了奢侈品,且極不準確。微塵道長憑借早年雲遊的記憶和道門典籍中模糊的方位描述,結合星象艱難定位。
    偶爾遇到山民,語言溝通亦是障礙,對方眼中對這些“外鄉人”充滿警惕和好奇。
    遠離江邊,再無舟楫之便。一切跋涉全靠雙腿。
    花喜鵲傷臂沒有全好,長途跋涉消耗巨大,臉色時常發白,卻咬著牙一聲不吭。
    我靈魂裂痕未愈,長途跋涉帶來的肉身疲憊不斷衝擊著脆弱的靈魂平衡,頭痛欲裂是常態。
    微塵道長年事已高,內傷在身,全憑一股意誌支撐。
    偶爾能看到遠處山脊上架設的高壓電線塔,或聽到極遠處傳來的開山炸石的沉悶轟鳴,那是國家“三線建設”和早期西部開發的零星觸角。
    但這些與我們的荒野求生般的行動形成鮮明對比。
    在極少數靠近人類聚居點,往往隻是幾戶人家的小村落的地方,村民大多極其淳樸,用有限的糧食接濟我們,眼神裏是對山外世界的懵懂。
    但提及“昆侖”,他們眼中立刻充滿敬畏和恐懼,紛紛搖頭,諱莫如深。
    偶爾能遇到一兩個走村串戶的貨郎,他們消息相對靈通,但言語間也透露出對深山老林裏“不太平”傳聞的忌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