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最後以沉重的氛圍而結束。
    蔣震廷一回到住處，就有些木楞的坐到了沙發上，看著電視機裏播放的新聞。
    裏麵的中年滿臉洋溢著笑容，麵對著鏡頭自豪的說著改革開放10周年的光輝成果。
    那個皮膚曬得黢黑，臉上滿是皺紋的人卻說著自己不過30歲。
    蔣震廷眼角不自覺的抽搐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樣蒼老的30歲中年人了？
    自己最近見過的和屏幕裏這中年人最像的人是誰？丁尋？李雲飛？
    兩位老者的麵孔莫名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雖然那兩老者如今錦衣華服，每次見連頭發都梳的一絲不苟，和這中年人似乎沒什麽相似的地方。
    但蔣震廷就是覺得他們像，很像。
    而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快忘了他們的樣子了。
    好像生意做久了，就什麽都成了生意，當初的自己想做得可比許遠培還多。
    現在要不是許遠培開口，自己哪裏還想得起這些事？
    “你怎麽了？”陳浩南見蔣震廷呆坐在沙發上，疑惑的問道。
    “你說我們這個華夏最大的民營企業，研發了這麽些暢銷海外的商品，沒能讓華夏的人用上，是不是有些可笑？”
    蔣震廷靠躺在沙發上，脖子稍稍扭動了方向，側頭望向陳浩南。
    語氣是疑惑，又有些自責。
    陳浩南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有點無奈的坐到了他的對麵：
    “你覺得現在的華夏有幾個人買的起我們紅星電子的東西？就是我們最便宜的商品，
    一張10美元的遊戲卡帶，也是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還多的工資了。
    你想賣，他們會買嗎？”
    “可是...我們也能成本價賣嘛。”蔣震廷摸了摸鼻頭，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以成本價賣這些東西，那麽買的人第一想法不是買回去用，而是想盡辦法把東西倒賣出去。
    “算了，別想了。你想做點善事，不一定非要從這些地方入手，就像徐校長說的，幫他們買買書，也不錯嘛。”
    陳浩南走到他邊上，拍了拍的肩膀以示安慰。
    “唉，買書才幾個錢。”蔣震廷搖了搖腦袋。
    “震廷，其實我挺能理解你的。”
    陳浩南的話成功引得蔣震廷好奇的看向了他。
    “你現在這樣，就像以前我們在洪興砍人，砍得多了，某一天就突然良心發現，想要做點善事。”
    蔣震廷雙眼圓睜，萬萬沒想到陳浩南竟然會給出這樣的類比。
    也不知道他是善解人意，還是沒文化。
    我堂堂正正的做生意，能跟你砍人一樣？
    還良心發現！
    我的良心一直都在！
    “那你們以前一般都做些什麽善事？”
    “一般就是去妹姐那邊資助一下失足婦女。”陳浩南說的正義凜然。
    蔣震廷確實嘴角一抽，他就多餘問這個話。
    洪興那群人，就算良心發現，又能做什麽善事？
    自己居然還對他們報以期望，真是失策。
    陳浩南見蔣震廷不說話，以為他在猶豫，於是他很幹脆的發出邀請：
    “要去試試嗎？挺管用的。”
    “滾蛋，你可別把我教壞了。”蔣震廷擺了擺手，把陳浩南推到一邊去。
    雖然對方出的都是餿主意，不過一頓插科打諢，蔣震廷那莫名的悲天憫人的傷感消散了大半。
    “我明天就回香江，你在水木大學守著，蔡教授那邊需要什麽你就幫忙協調，
    同時做好保密工作，一定要仔細些，這次的隨身聽相關專利才剛開始申請，馬虎不得。”
    水木大學不是紅星電子的研究院，安保級別不高，上次dvd研發泄密的事情還曆曆在目。
    “放心好了，我吃飯睡覺都守著它。”陳浩南指了指桌上的資料箱。
    “嗯，客房你隨便挑一間吧，都是整理好了的。”
    ......
    第二天一早，蔣震廷又飛回了香江。
    分別找到王祖嫻和丘素真好好溫存了一番，好好放鬆了自己的身心。
    果然，陳浩南說的法子還是有些道理。
    直到臨近晚飯時間，蔣震廷才給邵一夫打了個電話，得知他在家後，便提出蹭飯的要求。
    邵一夫當然欣然應允。
    收拾後，蔣震廷便帶著二女一齊去邵一夫的家中赴宴。
    “六叔好。”
    進了屋，二女很是很是乖巧的對著坐在藤椅上的邵一夫彎腰問候。
    “坐。”邵一夫在藤椅上點了點，指了指邊上的椅子，“兩個女子倒都俊俏得很。”
    “我這雙可是發現美的眼睛。”蔣震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見芳怡華端著菜出來，又補了一句，
    “和六叔一樣。”
    芳怡華將菜放到桌上後，對著蔣震廷笑著搖了搖頭：“還有兩個菜，你們再等會兒。”
    “芳姨，我不急。”蔣震廷笑著打了個招呼。
    “芳姨，我們來幫你吧。”二女則是很自覺的起身，往芳怡華的方向走去。
    等三個女人進了廚房，邵一夫才瞥了眼蔣震廷，問道：“她們會做飯？”
    “不知道，不過應該能給芳姨提供些情緒價值。”蔣震廷笑了笑。
    他可從來沒吃過王祖嫻和丘素真做的飯，也沒見二人提起過做飯的事。
    “情緒價值？”邵一夫反複念叨了幾次，聽見廚房裏傳出的笑聲，了然一笑，“這詞倒是有趣。
    這麽看來我們做影視，就是給觀眾提供情緒價值換他們手裏的金錢，等價交換。”
    “是啊，都是等價交換。”
    “這次來，是又準備做些什麽新東西？”邵一夫端起茶杯，輕聲問道。
    “就是想做點慈善，這不是來跟您請教一下嗎？”
    “做慈善？準備換什麽？”邵一夫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扭頭直視蔣震廷。
    “換份初心。”蔣震廷咧了咧嘴，語氣輕鬆。
    “初心？”邵一夫眼睛微微眯起，細細的看著蔣震廷五官，越看越能察覺出對方笑容背後的認真，
    “在大陸做慈善？”
    “嗯。”蔣震廷點了點頭。
    邵一夫也跟著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短暫沉吟後才說道：“我以為你投資大陸是賭，沒想到是初心。”
    蔣震廷沒有說話，隻是本就咧著的嘴咧得更開了，露出了兩排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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