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稀疏的星子點綴著天鵝絨般的幕布。喧囂褪去後的電視台外，隻剩下幾盞孤零零的路燈，將江曉和林若溪的影子拉長，又揉碎在微涼的晚風裏。
    “‘救場俠’？”林若溪偏過頭，嘴角噙著一抹促狹的笑意，路燈的光暈在她眼中跳躍，“這名號倒是挺貼切，就是不知道，這位大俠的酒量，是不是也跟救場能力一樣，時靈時不靈？”
    江曉的臉頰不易察覺地微微發燙，幹咳了兩聲，試圖找回場子：“咳咳，那純屬意外！是那家燒烤的啤酒後勁太大，對，一定是這樣。我‘千杯不醉’的名號，豈是浪得虛名？”他說著，還故作豪邁地拍了拍胸脯，動作卻因為心虛而顯得有那麽點滑稽。
    林若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清脆的笑聲在安靜的街道上蕩開，像投入湖麵的石子，漾起圈圈漣漪。“是是是，我們的‘千杯不醉’江大俠，下次喝酒，我可得提前給你備好醒酒湯，免得又得麻煩我這個‘弱女子’扛你回家。”
    “喂喂喂，什麽叫扛？我那是……那是戰略性休憩！”江曉嘴硬，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別處。昨晚的記憶碎片般湧現，他醉倒在林若溪身上的重量感，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還有清晨醒來時，那碗熱騰騰的粥和字條……這些都讓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氣氛，似乎在兩人默契的沉默中，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說起來，你家那醒酒湯……味道還真不錯。”江曉試圖打破這略顯曖昧的安靜，語氣卻不自覺地放緩了些。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煮的。”林若溪揚了揚下巴，帶著幾分小得意，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語氣隨意地問：“對了，昨晚……你睡得還習慣嗎？客房的床可能有點硬。”
    “挺好，挺好，軟硬適中，跟五星級酒店似的。”江曉立刻回答，甚至有些用力過猛。他總不能說，自己後半夜幾乎沒怎麽睡著，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些有的沒的吧？尤其是想到自己在一個單身女同事家過夜，雖然事出有因，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腳步卻不自覺地放慢了。路過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時，江曉停下腳步：“有點渴了，要不要喝點什麽？”
    “好啊。”林若溪點頭。
    便利店的燈光明亮而溫暖。江曉拿了兩瓶礦泉水，結賬時，目光掃過貨架上的巧克力，鬼使神差地又拿起一塊，放到了櫃台上。
    “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吃這個嗎？”他把其中一瓶水和巧克力遞給林若溪，語氣盡量顯得自然。
    林若溪接過水，看著那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漾開笑意：“謝啦，‘救場俠’，還挺會體貼人嘛。”她沒有追問為什麽突然買巧克力，隻是自然地收下了。
    走出便利店，晚風似乎更涼了些。林若溪撕開巧克力的包裝，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裏，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嗯，味道不錯。”
    江曉看著她滿足的樣子，心裏也莫名地輕鬆起來。兩人繼續往前走，快到林若溪家小區門口時，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緩緩駛來，停在了不遠處。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戴著墨鏡，卻依舊能看出幾分倨傲的臉。
    “喲，這不是江大製作人嗎？這麽晚了，還跟我們林大才女‘探討工作’呢？”車裏的人陰陽怪氣地開口，正是業內一家娛樂公司的經紀總監，姓趙，跟江曉向來不太對付。
    江曉眉頭微皺，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這家夥。林若溪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趙總監真是‘日理萬機’，這麽晚了還在外麵跑業務？”江曉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趙總監摘下墨鏡，視線在江曉和林若溪之間來回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惡意：“沒辦法，手底下藝人不爭氣，不像江製作人，隨便帶個選手都能搞出這麽大動靜。不過……”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嘲諷，“聽說這屆有個選手，破音都快破成行為藝術了，還能被捧成‘無冕之王’？江製作人這‘點石成金’的手段，真是讓我等望塵莫及啊！”
    這話明顯是衝著王強來的，也是在暗諷江曉和節目組炒作。
    林若溪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江曉輕輕按住了胳膊。
    “趙總監過獎了，”江曉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平靜，“音樂的好壞，從來不是用有沒有破音來定義的。觀眾的耳朵是雪亮的，他們喜歡的是真誠，是熱愛，是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至於‘點石成金’，我可沒那本事，我隻是恰好遇到了有才華又肯努力的年輕人，給了他們一個展示自己的舞台而已。不像某些人，隻會盯著別人的失誤，靠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
    江曉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卻字字帶刺，懟得趙總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哼，牙尖嘴利！”趙總監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這‘破音哥’還能火多久！”說完，他狠狠瞪了江曉一眼，升起車窗，車子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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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林若溪氣呼呼地說，“別理他，他就是嫉妒！”
    “我知道。”江曉看著遠去的車尾燈，眼神微沉。趙總監的話雖然難聽，卻也提醒了他。王強現在人氣很高，但這種因為“意外”而爆火的人氣，往往伴隨著巨大的爭議和不確定性。接下來，王強需要拿出更具說服力的作品，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走吧，早點回去休息。”江曉收回思緒，對林若溪說。
    “嗯。”林若溪點點頭，兩人並肩走進小區。剛才的小插曲，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雖然沒掀起大浪，卻讓兩人心中都泛起了漣漪。對王強的擔憂，對彼此關係的微妙變化，都無聲地交織在夜色裏。
    與此同時，某個簡陋的出租屋內，王強正對著電腦屏幕，一遍又一遍地觀看自己破音那場的表演視頻。評論區裏，讚美和質疑齊飛。
    “哥們兒！你是我的神！破音都這麽燃！”
    “這才是真搖滾精神！不完美，但真實！”
    “樓上的別尬吹了，破音就是失誤，承認有那麽難嗎？”
    “嘩眾取寵，靠賣慘博同情，惡心！”
    “國風？我看是‘國瘋’吧！”
    王強看著那些刺眼的評論，心裏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那一嗓子確實是失誤，但觀眾的反應卻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成了“無冕之王”，成了很多人眼中的“硬骨頭”，可這頂高帽，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關掉視頻，打開一個音樂軟件，屏幕上顯示的是一首京劇選段《定軍山》。這是下一輪比賽可能涉及的元素之一。他戴上耳機，嚐試跟著哼唱，那婉轉的唱腔，複雜的板眼，讓他一個頭兩個大。
    “我的天，這玩意兒比rap還難……”王強撓著頭，一臉苦相。他想起江曉老師說的“創新”，想起自己“國風大俠”的夢想，又想起那些支持他的觀眾。
    “不行，不能慫！”王強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破音哥怎麽了？破音哥也要唱京劇！不就是《定軍山》嗎？我還不信我學不會了！”
    他深吸一口氣，點開一個戲曲教學視頻，開始一個字一個韻地模仿起來。窗外的夜色漸濃，出租屋裏的燈光，映照著一個笨拙卻格外認真的身影。他知道，下一次站在舞台上，他必須拿出十二分的實力，證明自己配得上那些歡呼和期待。這不僅僅是為了比賽，更是為了守護那份來之不易的認可和自信。挑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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