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8 灰霧之城最後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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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列茨基徹底失去了魂,他的心髒也一度為此停歇了自己的工作。
咚、咚、咚……
“先生,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充滿歉意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維克托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我這裏還有筆錢沒給你,是魯道夫爺爺幫你從壞人手裏搶回來的。”
看到充滿絕望的葉列茨基,維克托眼神躲閃著不敢打擾他。
“先生我把錢放這裏了,您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在門外。”
看著房間裏吊著的死人,年幼的維克托即便是見慣了也依舊感到害怕,他放下了鈔票跑出了葉列茨基的房子。
不過走到門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很快探著頭朝房間內喊道:
“先生小心點別被夜巡者發現了,他們會把死掉的人給扔去喂食屍鬼的。”
“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把人給扔到戈頓河去,聽說下遊沼澤那的撈屍人換頭領了,現在他們會把撈起來的人給埋進土裏。”
維克托說夜巡者葉列茨基自然是知道的,這是群牽著食屍鬼在城市中遊蕩的人,專門負責處理尋找無人認領的屍體。
原本是維護城市衛生的一個製度,但是隨著城市聖血議會一再地砍掉了食屍鬼軍團的糧餉之後,現在這群家夥才不會管屍體是否有人認領呢。
所有非上城區的人如果不在白天的時候盡快把親人給運出城去,就會變成這些家夥的晚餐。
葉列茨基現在十分絕望,但更加絕望的現實卻在不斷地催促著他必須盡快做出行動!
掙紮著、踉蹌著站了起來,他踩著椅子摸到了房梁,取下了那根結實的白布。
咚的一聲,重物砸在了地板上,葉列茨基強忍著淚水不低下頭去看著狼藉的場麵。將亡妻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床上,沉默著擦拭了淚痕他走出了房間。
“先生,您出來了?”
維克托蜷縮著抱著膝蓋蹲在了大門邊,幫忙觀察著是否有夜巡者路過並隨時準備提醒。
見到葉列茨基出來這孩子很是高興,他笑嗬嗬的臉蛋就像夏日的螢火蟲一樣微微照亮了葉列茨基即將沉寂的內心。
“維克托,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葉列茨基的聲音從未如此憔悴過。
“先生,我在聽。”
“這是我家的鑰匙,我在櫃子上麵放了一些錢,我等會要出個遠門可能要離開很長時間,我能拜托你幫我看守一下這棟房子嗎?”
沒有聽出葉列茨基話語中的深意,小維克托思索了一下語氣正式地回複道:
“可以,但是先生我不能要您的錢。”
小男孩把頭搖的飛快,他有著自己的固執和堅守。
“先生您能讓我住進來我已經足夠了,所以我不能再貪圖更多,這錢我不能要。”
對於維克托·圖巴耶夫的回答,葉列茨基不算太過意外,他接著又說道:
“那我再委托你幫個忙吧,用那些錢每天購買柴火,然後看到廚房裏那個大家夥沒有?”
順著葉列茨基的提醒維克托張望著頭看見了廚房裏那個巨大的蒸汽壁爐,他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其實是一個神龕,供奉著蒸汽與機械之神。”
“我需要你每天入睡前按照我的要求給祂供奉一塊黑麵包並且誠心禱告,等禱告完了就把麵包吃下去。”
說到這葉列茨基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十分鄭重地告誡道:
“記住,一定要誠心的禱告才行,並且禱告完的麵包也必須吃下去,不然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維克托默默記誦著葉列茨基告訴自己的細節,甚至還絞盡腦汁地記住了葉列茨基教給他的那句拗口難懂的“咒語”。
這個時候的小家夥依然天真地選擇了相信葉列茨基,他從不懷疑、也不願意懷疑這位好先生會騙自己。
但是他卻敏銳地感覺了一絲悲傷的情緒正縈繞在這位先生身上。
他低著頭扭捏著雙手,怯生生地問道:
“先生,您是不是以後就不回來了?”
葉列茨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隻是微微搖頭、慘然一笑。
“二樓的房間是我的書房,裏麵的書要你多看,不會就死記下來,實在不懂的地方就等我回來教你。”
一聽葉列茨基還會回來的,維克托這才放下心來笑嗬嗬地點起了頭。
把房門的鑰匙交給了這個善良的孩子,葉列茨基牽起他的小手往屋內走去,然而還沒走兩步這小家夥就把另一隻手給搭了上來。
“先生您的手好冰啊,我給你捂捂。”
這一雙小手油油的,髒兮兮地把葉列茨基的手背都給抹髒了,但這孩子天真的一句話卻是葉列茨基這麽多天下來唯一感到讓他溫暖的。
葉列茨基的嘴唇顫動了起來,他昂起了腦袋別過頭去直到所有的淚水都化作了內心的酸楚,這才強壓著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說道:
“謝謝……”
接著一大一小的兩人來到了廚房,站在自己親手設計的蒸汽壁爐邊上葉列茨基語氣鄭重地告誡著小維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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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要教你怎麽給蒸汽與機械之神禱告。”
“孩子!這中間不能有一個環節出錯,知道不?”
葉列茨基以彌撒的名義一步一步地教授著維克托怎麽啟動這個大家夥,同時以禱告為借口告訴他簡單的清潔和維修工作。
之後他又搬來一床舊被子在壁爐邊上給這個小家夥搭了個小小的窩,等把這孩子給哄入睡後他才輕輕帶上房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拿出了房子的地契將上邊的阿列謝克·伊萬洛維奇·葉列茨基給改成了維克托·圖巴耶夫,並且在一旁還寫上了一封署名的贈與信。
這樣一來他總算還完了這世上最後的恩情,隻剩下最後一個執念還在等待著他。
葉列茨基穿上了他唯一的一套晨禮服,換上了一直舍不得穿的德比鞋,如此盛裝的他上一次還是在自己的婚禮上。
來到床邊他輕撫著妻子的臉頰,聲音沙啞但語氣充滿了愛意:
“阿格娜,我們剛結婚的時候都忙著應對生活,我欠你一場旅行。”
“現在,讓我們出發吧……”
抱起了亡妻,盛裝的葉列茨基走出了已經易主的房子,這時候窗邊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呼喊:
“葉列茨基先生,我等你回來。”
“你一定要回來呀!”
飽含希望的告別聲是葉列茨基最後的送別曲,他抱著亡妻的身影逐漸拉長在路燈的陰影下。
夜色吞沒了他,也伴隨著他來到了戈頓河邊。
“靜靜的波濤在河上翻轉,其下埋葬著所有希德羅斯人悲慘的一生。”
這是一首傳唱在戈頓河沿岸的歌謠,妻子生前的時候也經常唱給他聽。
站在橫跨河岸的大橋上,感受著來自西麵冷冽的海風。葉列茨基的內心從未像現在這樣寂靜過,人生仿佛走到了盡頭。
腳下靜靜的波濤是所有希德羅斯人的母親河,也將是他們夫妻倆最後的棺槨。
“阿久莎,我來陪你了……”
葉列茨基緊擁著亡妻毅然地跳了下去,投入到了母親河的懷抱當中。
冰冷的河水將他纏繞,整個世界旋轉了起來。
嘈雜、喧鬧、無序、混沌,最後都歸於無盡的平靜與寂寥……
葉列茨基的內心從未像現在這樣平靜過,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人生的最初點。
溫暖、溫暖,溫暖中帶著橘紅色的光亮,柔和地仿佛是母親的雙手在輕撫著他。
葉列茨基仿佛聽到了有什麽人在他耳旁呢喃,在不停地輕聲呼喚著他。
他掙紮著睜開了雙眼,視野模糊間他看到的都是一團團光斑,唯有一句話清晰地印在了他耳旁:
“同誌你醒了,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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