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孟昭起身時，銅鏡中映出一張略顯憔悴的臉，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麵頰也微微浮腫。
    孟大山瞧見女兒這副模樣，轉頭對許韻蓉笑道，“看來昨天沒睡好的不止咱倆，昭昭也是徹夜難眠啊。”
    昨夜他捧著手裏的聖旨，說什麽也不肯放手，仿佛一閉眼這寶貝就會不翼而飛似的，他們翻來覆去讀了無數遍，幾乎能倒背如流，直到外頭的梆子聲響了好幾回，這才依依不舍地睡下。
    孟昭一邊舉著冰帕子濕敷，一邊幹笑了兩聲，沒好意思說自己沒睡著的原因跟他們不同，昨夜她本打算隨便翻翻那些從沈青和那收繳的"禁書"，權當解悶，誰曾想這一看就再也放不下了。
    起初她隻當是些粗製濫造的豔情話本，或是江湖騙子胡編的勾女秘籍，可細讀之下才發現，這些書裏竟真有不少"幹貨"，尤其是那本《勾魂十八式》，看得她目瞪口呆。
    "這姿勢...真的可行？"孟昭想象了一下這兩個人體位，要真是一場下來，女子的腰估計都要斷了吧，她一臉嫌棄的往後翻，然後捏著書頁的手指都微微發顫，"要是這麽著，那男的還能喘氣嗎？"她有些好奇，細細看了旁邊的文字，不由得感慨道：“到底是誰說古人封建的，這花樣比現代人還多吧！”
    孟昭就這麽一會瞧的心驚肉跳，一會又看的麵紅耳赤，等到全部看完之後，那些圖文並茂的內容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暗罵自己沒出息，趕忙把那些東西塞到了床底，等回頭找時間再給它燒了。
    春風樓位於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孟昭的馬車剛停穩，就見陳小武已候在門前，二人許久沒見，她本想寒暄幾句，卻發現陳小武眼神飄忽，便識趣地沒有多言，跟著他上了樓。
    作為京中最大的酒樓，春風樓的裝修自然是極盡奢華的，此時即使臨近年關，大堂內依舊人聲鼎沸，賓客如雲，直到登上三樓，人才稍微少了一些。
    推開雅間的門，隻見蕭宥之正憑窗而立，孟昭走近才發現，從這個角度望去，春風樓門前的人來人往盡收眼底。
    瞧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孟昭挑眉問道：“特意喊我來有什麽事？我那茗香樓還有許多事要我看著呢。”
    蕭宥之轉過身，倚著窗欞笑道："別的茶樓越是年關越是熱鬧，你倒好，這麽早就準備關門歇業？"
    “唉，旁的茶樓去的都是男子，他們不用操心灑掃除塵，不必張羅年節飯菜，更不用應付逢年過節的人情往來，自然有閑情出來喝茶。”她撇了撇嘴，"可我那茶樓去的都是女子，一到年關，就是她們最忙的時候，茶樓生意自然冷清，既然如此，何必讓夥計們幹耗著，不如早些回家過年。"
    蕭宥之忍俊不禁："我聽你這話裏怨氣不小啊。"
    "可不是麽！"孟昭指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賓客，"尤其是一路過來，瞧見你這春風樓大過年的還門庭若市，你蕭大公子隻管坐著數銀子，我卻要關門歇業，我這怨氣都快把護城河給填平了！"
    蕭宥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孟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行了，快說正事，到底找我幹嘛？"
    “你來京城時間不長，想來也不認識什麽人，今晚春風樓有個集會，特意叫你來認認人罷了，既然你這麽不情願..."他作勢要喚人，"那我這就讓陳小武送你回去？"
    一聽這話，孟昭立刻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還順手給自己斟了杯茶："想得美！既然來了，哪有空手而歸的道理？"她抿了口茶，突然反應過來，"等等，既然是晚間的聚會，你這麽早把我叫來做什麽？"
    茗香樓今日有個福袋活動，就是說花費指定金額，可以購買一份打包好的茶點，對比從鋪子裏單點的價格便宜許多，而且還會有隨機的茶葉贈送，目的自然是想在歇業前，把那些食材都消耗一下，所以今日茗香樓生意極好。
    蕭宥之斜睨了她一眼："你可別不識好人心，今日芙蓉巷有燈會，若是來得晚了，莫說是馬車，就是人都未必擠得進來。"他故意板著臉，"不早些讓你過來，到時你能瞧見些什麽？"
    原來如此，怪不得自己一路過來，街上人那麽多，孟昭自知理虧，連忙賠著笑臉："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是我有眼不識蕭公子的好意。"她端起茶盞，作勢敬了敬，"多虧蕭公子想得周到，待會兒還望公子多多引薦，尤其是做藥材生意的，若是能拿到好藥材，我定會備上大禮來謝蕭公子的。"
    時間尚早，蕭宥之從多寶閣上取下一副白玉棋盤，邀孟昭對弈，孟昭瞧他執子的手勢嫻熟優雅，便知是個中高手，連連擺手推辭。
    她雖略通圍棋，但自知棋藝平平，她可不想輸，可後來被蕭宥之纏的沒辦法了，還是陪他下了起來，結果自然是連輸兩局。
    眼見蕭宥之還要一顆顆細數勝負，孟昭騰地站起身："還用數麽？你瞧瞧這棋盤上，我還剩下幾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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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宥之輕笑兩聲，"不過是消遣罷了，怎麽還動起氣來？"
    孟昭翻了個白眼，要是連輸兩局的是他，看他還能不能這般氣定神閑，於是生氣的坐了下去，“算了算了，沒意思，不玩了，還不如去瞧別人擺燈。”
    他們身處三樓，視線開闊，此時能瞧見許多攤販已經開始出來做準備了，一個一個花燈被擺了出來，瞧著十分新奇。
    蕭宥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哪裏肯依，於是說道：“別啊，在下兩局吧，要不這樣，我再讓你幾個子，好不好。”
    看他這麽想下棋，孟昭眯了眯眼睛說道："圍棋我確實不精，不過，我倒會下一種特別的棋，叫五子棋，要不要試試？"
    蕭宥之挑眉，"五子棋？倒是沒聽過。"
    "天下棋類何其多，各地有各地的下法，你沒聽過也正常。"她邊說邊在棋盤上比劃，"規則很簡單，隻需將五顆同色棋子連成一線即可，橫豎斜都算數。"
    蕭宥之何等聰慧，一聽便明其理，正要執子，卻見孟昭已搶先拈起一枚黑子，狡黠一笑："我先手。"
    蕭宥之不以為意，看著孟昭將黑子落在天元位置，雖覺得這開局古怪，但還是下意識地貼上一枚白子，孟昭嘴角微翹，第二手便落在白子旁邊，形成夾擊之勢。
    蕭宥之又在白子旁續了一手。孟昭卻不緊不慢，在間隔兩格處落下第三枚黑子，三顆黑子看似毫無關聯，蕭宥之雖覺蹊蹺，卻未深思，繼續擴展白子陣勢。
    直到孟昭第四手落下，將三顆黑子連成"人"字形，蕭宥之執子的手突然一頓。
    他眉頭微蹙，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急忙執白前來堵截，然而為時已晚，孟昭每落一子，都能同時開辟多條活路，不過十幾手，棋盤上已然形成雙活三的殺局。
    此時不用五子連珠，孟昭便已起身大笑，“蕭宥之，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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