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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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孟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著熟悉的床幔竟有些發怔,這幾日忙著酒樓和藥材行的事都宿在外頭,猛地一回來,反倒有些不適應。
    她抱著被子坐起身來,寒潮盡褪的五月,連早晨都沒什麽冷意了,於是起床的速度快了不少,她先是從衣櫥裏挑了套杏色衣裙換上,對鏡梳洗時又忍不住歎了兩聲氣。
    昨天誤會了沈青和,說了好些傷人的話,睡前攪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現在睡醒了還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她一邊梳頭一邊想著,要不要去沈家解釋一下?可又有些放不下麵子。
    “罷了罷了。”她將玉簪往發髻上一插,對著鏡中的自己說道,“一碼歸一碼,既是我的不是,總該說個明白。”這般想著,心裏反倒輕鬆了幾分,總不能為著這點事,弄得自己心神不寧的。
    於是梳妝完畢後,孟昭就推門出了房間。
    與此同時,沈家書房內,沈青和正伏案疾書,他知道孟昭這幾天辛苦,今日估計要睡個懶覺,所以也不著急,待寫完字後,又拿起一冊書看了起來。
    書房內檀香嫋嫋,他卻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眼望向窗外,待到早膳用畢,茶已續過兩回,仍不見有人來報,沈青和終於按捺不住,擱下書卷喚來阿福:“孟府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阿福搓著手,麵露難色:“回大人的話,小的方才派人去過了,”他支支吾吾道,“一大早有輛馬車進了孟府,看那車簾上的紋樣,像是,像是蕭氏的馬車。”
    “啪”的一聲,沈青和手中的書卷重重落在案幾上,阿福縮了縮脖子,不敢接話,他家大人估計跟這位姓蕭的公子犯衝,每次聽說蕭家的馬車進了孟府,臉色就要冷上一段時間。
    沈青和眉頭緊皺,倏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孟府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墨,半晌,才沉聲道:"備馬,去淮南。"
    阿福聞言一愣,小心翼翼地提醒:“大人,不是說兩日後才啟程麽?吏部的文書都還沒到呢。”
    "不等了。"沈青和沉聲說道,隨後轉身,走到屋內架子上,取下上麵的那把配劍,走出了屋門。
    孟昭原本盤算著先去沈家道個歉,速去速回也不耽誤用早膳,誰知剛走到前院,就撞見了迎麵而來的蕭宥之,隻得停下腳步。
    看著蕭宥之熟門熟路地在自家庭院裏穿梭,孟昭忍不住扶額,“又是一大早就來,你真把這當自己家了是吧!”
    蕭宥之聞言也不惱,反而笑吟吟地湊上前:“你整日裏忙得也不著家,伯父伯母跟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自然要時常過來陪著。”他說著還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今兒個特意帶了春風樓的水晶蒸餃,還熱乎著呢,快一起嚐嚐。”
    孟昭正要拒絕,孟大山已經從屋子裏出來,“宥之來了?今兒個帶的什麽好東西啊?”
    蕭宥之直接越過孟昭,將手裏的食盒遞了過去,“水晶蒸餃,是筍尖、蓴菜、河豚餡的,鮮脆的很。”
    孟大山拎著食盒進去的時候,不忘招呼道,“昭昭,愣著幹嘛?過來吃飯啊。”孟昭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折身返回。
    飯桌上,看著蕭宥之與自家父母說笑時的熟稔模樣,她忽然意識到,昨日那番話確實沒說錯,確實有人在殷勤討好她爹娘,隻是她認錯了對象罷了。
    早膳過後,孟昭回到書房處理賬務,蕭宥之不請自來地也跟著進了書房,孟昭坐在桌案前專注地翻閱賬本,蕭宥之則在書房裏來回轉悠,一會兒摸摸書架上的擺件,一會兒又湊近牆上的字畫細看。
    孟昭起初隻當他不存在,直到餘光瞥見他伸手拿起案頭的一本賬冊翻看,這才忍不住伸手在桌上敲了敲,“那是我迎客樓的賬本,蕭大掌櫃覺得合適看麽?”
    蕭宥之非但不放下,反而將賬冊在手中轉了個圈,挑眉笑道:“怎麽?當初籌備酒樓時,滿口‘蕭老師’喊得親熱,如今酒樓開起來了,就翻臉不認人?把我當競爭對手了?”
    孟昭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你就說笑了,要想跟春風樓比,迎客樓還差得遠呢。”
    這話說得沒錯,春風樓占盡天時地利,坐落於京城最繁華的街市,四周盡是高門大戶,多年來,無論是達官顯貴的日常飲宴,還是富商巨賈的商業洽談,都已習慣性地選在春風樓。
    這種根深蒂固的偏好,早已成為京城交際場上的不成文規矩,哪裏是她弄些新菜式、搞些噱頭就能輕易改變的?
    蕭宥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這話倒是讓我意外,以你的性子,竟也會認輸?”
    “不是認輸,”孟昭搖搖頭,“是知道路線不同,沒必要把春風樓當對手。”說罷伸手把蕭宥之手裏的那本賬冊抽了回來。
    雖說是在自家府邸,但畢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書房的門並未關上,許韻蓉款步走來,在門口喊道:"昭昭,娘去趟城外的別院,把昨日你說的事情安排下去,晚膳前就回來。"
    孟昭知道她說的是有關華容道提前備貨的事,於是也沒起身,直接朝門外喊道:“好的娘,我今日不出門,晚上等您回來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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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韻蓉剛要轉身,卻見孟大山也跟了過來,有些嫌棄道:“我跟小川一道去就成,你跟著湊什麽熱鬧?宥之還在府上做客呢,你不得在家陪著些?”
    屋內的蕭宥之聽到挑了挑眉,轉身走出房門,“伯母這就跟我見外了,我在您府上就跟在自家一樣自在,哪還需要伯父特意作陪?”
    孟大山搓著手笑道:“可不是嘛,宥之這不是自己人嘛,剛好我在家也沒事,不如給你趕車去。”
    許韻蓉目光在蕭宥之和書房之間轉了個來回,隨後點了點頭,“那行吧,宥之你隨意,有事就吩咐李嬸。”
    “伯母放心。”蕭宥之含笑應道,目送著二老離去的身影,在原地駐足。
    他自幼在大戶人家長大,見慣了高門大戶裏形形色色的夫妻相處之道,那些表麵上相敬如賓的,私下裏怕是連對方的小字都不知道,那些看似恩愛非常的,實則都是妻子低眉順眼,處處唯丈夫馬首是瞻,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體麵罷了。
    更有像他爹娘那般的,一個生性風流,整日裏拈花惹草不知收斂,一個被世俗禮教束縛得死死的,張口閉口都是‘出嫁從夫’,明明心裏委屈得要命,卻還要強撐著笑臉,說什麽‘以夫為天’的話。
    這些年來,他冷眼旁觀著這些所謂的夫妻之道,心中厭惡至極,難不成這世間夫妻,就非得活成這副扭曲模樣不可?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喜歡來孟府,在這裏,他看到的不是做給外人看的體麵,而是實實在在的恩愛,哪怕隻是幾句日常的散碎言語,都讓他覺得心頭熨帖,期盼自己也能有一天,能跟自己心愛之人,把日子過得這般簡單平靜。
    所以,他斷然是不會依了孟昭那番不成親的言論的,不然就要落得跟他父親在外養著的那些女子一般下場?當她們找上門來時,他父親不過輕飄飄一句“記不清了”,就能將人隨意打發了事,連個名分都沒有,哭訴都無處可去。
    孟昭一時也摸不透蕭宥之今日是抽的什麽風,竟在她書房裏枯坐了一上午,她看賬本,他便隨手取了本書安靜地翻看,因著他始終沒出聲打擾,孟昭也就由著他去了,直到午膳時分,蕭家來人尋他,這位大爺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告辭。
    待孟昭看完最後一本賬冊,已經到了下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後又想起昨夜對沈青和的誤會,便起身往沈家去,誰知剛到沈府門前,就遇見匆匆出來的阿福。
    "孟娘子來得不巧,我家大人今早已經啟程去淮南了。"
    "淮南?"孟昭心頭突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可說了是去辦什麽差事?"
    阿福答道:"聽說是秋闈在即,陛下特意派大人去巡查各地科場籌備事宜。"
    孟昭在心中默默盤算著時間線,今年淮南會發生一件大事,她從前讀那本書時,都是從男主角沈青和的視角了解往事,書中沈青和高中狀元,卻因朝中派係傾軋,未能進入翰林院,反而被調往刑部,專司稽查審訊等髒活累活,仕途可謂一片黯淡。
    轉機出現在兩年後,刑部大牢突然押進一批特殊的犯人,為首的竟是赫赫有名的靖南王楚崢,罪名是侵占民田,貪汙賑災銀兩等十餘項大罪。
    按理說這種牽涉皇家之人的大案要案,應當交給三司會審,可聖上接連指派的幾位大臣,不是稱病推脫,就是幹脆辭官歸老,竟無一人敢接手這燙手山芋,這才將人暫時送到刑部大牢。
    其中的緣由,朝野上下心知肚明,這靖南王身份實在太過特殊,不僅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更是開國時期功勳卓著的戰神,戰場之上,更是對當今陛下舍命相救,可謂恩重如山。
    可轉折就發生在先帝駕崩之後,陛下年幼,靖南王又戰功赫赫,朝中漸漸有了擁立新君的暗流,若不是當今長公主臨危受命,與衛國公裏應外合,以雷霆手段穩住局勢,隻怕如今的龍椅上,早就換了個人。
    再深厚的情誼,一旦牽扯到利益之爭,終究會變了味道,更何況是這九五之尊的皇位爭奪?
    表麵上,皇帝對這位功勳卓著又有救命之恩的皇叔格外禮遇,年節厚賞,朝會賜座,甚至特許他持劍上殿,可暗地裏,削其兵權、安插眼線,各種打壓手段層出不窮,幾乎是滿朝皆知。
    更棘手的是,此案暗藏著一個致命的死結,那就是當年先帝登基時,因感慨靖南王的功績,外加在稱帝一事上的主動退讓,曾賜下丹書鐵券,言明丹書鐵券在手,除非是謀逆,無論犯下何等罪名,都可保他不死。
    所以當今陛下登基後,即便用再多的打壓手段,隻要有丹書鐵券還有那些清流朝臣在,就無法真正弄死靖南王。
    可若陛下要是一門心思想弄死靖南王,自然會有忠心耿耿的臣子為他出謀劃策,可當案情奏報呈至禦前時,陛下當場擲書於地,連聲怒斥‘絕無可能’,下令必須要還靖南王一個公道。
    此時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都明白過來了,陛下需要有一個人,給他一個理由,逼他殺了靖南王,這個理由必須天衣無縫,既要繞過丹書鐵券,又要讓陛下不必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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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微妙的是,即便有人絞盡腦汁獻上這等妙計,陛下也絕不會明著獎賞,因為對於一個逼迫自己殺死親叔叔的人,若陛下大加獎賞,豈不讓天下人都看穿陛下涼薄無情的真麵目?
    孟昭記得,當初被派去淮南的的那個官員,明著是巡查各地科場籌備事宜,暗地是為了查詢漕運走私一案,因此案牽扯到靖南王,才又開始逐級上報。
    她記得,那位負責查案的欽差大臣,最終是橫死在了淮南,根本沒能活著回京複命,也正因如此,這審理一事才會落到當時毫無背景、拚盡一切想要往上爬的沈青和手中。
    如今這查案的差事落在沈青和身上,他現如今的處境可謂是危機四伏,孟昭臉色煞白,更是惱恨自己,昨日怎麽就不知道多問兩句。
    且不說她與沈青和之間的私交,單論如今她在外經商,總要有個靠山才能安心,若是沈青和有個三長兩短,她上哪兒再去找這樣一個既有權勢又肯照拂她的人?
    “孟娘子,您怎麽了,”阿福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寬慰道,“是不是擔心兵部老兵的事,您放心,大人走之前,已經打好了招呼,這幾日應該就會有人去尋您。”
    她現在哪裏還顧得了老兵不老兵的事,沈青和現如今官運亨通,何必去冒這種殺身之險?她急忙問道:“你家大人是何時出發的?”
    “大人用過早膳後,不到半個時辰就動身了。”
    那就是說已經走了大半天,這哪裏還趕得上,飛鴿傳書隻能在固定地點接收,派人傳口信又怕走漏風聲,這等機密要事,她實在不敢假手於人,情急之下,她一把提起裙擺就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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