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禹在懷王麵前不敢扯謊，甚至不敢解釋，他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堂堂世子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老老實實。
    “孩兒冒失，知道錯了。”
    “哼，你已不惑之年，做事卻還是如此莽撞。遙想當初，武侯率領秦家勇甲扞衛蒼寒北地，守得一方安寧，不論如何，這一樁功績都是不可磨滅的。”
    “是，父王教訓的是。”皇甫禹應道。
    懷王皇甫擎雲臉色微沉，又道：“十七小友的事，本王也有所聽聞，他也是從小受了奸人利用，這才有了後來的一些事發生，說到底，他也是一個受害者，可憐人。可恨的是那國師韓天鐸，為了一己私利，暗地裏培養黑暗勢力，這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說話間，皇甫擎雲長歎一聲：“哎，十七小友也不過隻是一個縮影罷了，像是這種被從小迫害利用的無辜孩童，天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惡至極。”
    夜十七靜靜的看著懷王，默默的聽著。
    這一場表演，可謂是精彩至極了。
    若是以往，夜十七可能看不透這其中的端倪，但是現在，他已經不會被三言兩語所誆騙，更不會被一場有意的表演左右了自己的情緒。
    不過他心中不禁暗讚一聲，懷王就是懷王。
    在皇甫皇族那麽多王爺裏，他能夠成為帝尊最為得力的手臂，的確有他的道理。
    三三兩兩幾句話，表達了許多的意思。
    看上去，是在訓斥皇甫禹方才的事，實際上這些話全都是給夜十七聽的，而且都有其用意所在。
    首先肯定了武侯秦武對蒼寒帝國的功績，便可以打消夜十七對他的防備和敵意，至於後邊的事，是一概不提。
    這樣一來，夜十七這個所謂的秦家餘孽的身份就不再重要，起碼看起來，懷王並不在乎。
    其次便是夜十七這個身份。
    懷王非但沒有像世俗那般看待，反而表現出對夜十七遭遇的同情，同樣是為了減弱夜十七心中的防備，甚至讓他對懷王產生一定的好感，這樣當然更有利於下邊的交談。
    更厲害的是，順帶著將矛盾轉移到韓天鐸的身上。
    要知道，此次懷王和夜十七見麵，為的就是一個立場問題，說白了，懷王要讓夜十七站在皇族的一邊，去對付韓天鐸。
    剛好，借著這個機會，一邊同情夜十七的遭遇，一邊加劇夜十七對韓天鐸的恨意。
    一番話說的可謂是麵麵俱到，一石多鳥。
    實際上，夜十七更願意和皇甫禹這種人接觸，而不是懷王這種。
    皇甫禹雖然是世子，但是顯然城府不深，這種人不是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莫看他橫眉瞪目，氣勢洶洶的樣子，對付起來卻並不困難。
    而懷王這種，可就不那麽好對付了。
    因為你永遠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麽，也許他此刻已經起了殺心，臉上卻依舊流露出笑意，讓你看不出異常的笑。
    也許他心裏已經將你恨之入骨，嘴上卻可以用最真誠的語言來褒揚你。
    沒這點本事，也不可能在權勢紛爭混亂的朝堂皇族之中立足。
    所以，夜十七根本摸不清懷王的狀況。
    索性，他便以靜製動，靜觀其變，讓懷王也搞不清他的念頭。
    “還不向小友賠禮？”懷王冷著臉道。
    皇甫禹頓時愣了愣，他知道懷王會訓斥他，卻沒想到竟然會讓他對一個夜幽殺手認錯。
    一直低著頭的皇甫禹猛然抬頭看向懷王。
    “父王，他……”
    話音未落，皇甫禹忽見懷王此刻的臉色和神情，後邊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皇甫禹苦著一張臉，轉頭看了眼夜十七，又低著頭偷瞄了眼懷王，幾息之後，他才象征性的半轉身，對著夜十七拱手，隨口道：“十七小友，方才多有得罪了。”
    由始至終，夜十七根本沒看他一眼。
    即便他所謂的認錯道歉，夜十七也不曾動一下眉角。
    這種絕對的忽視，令皇甫禹心裏窩火，隻怕心中早有殺了夜十七的心，怎奈此刻卻隻能忍著，甚至不敢流露出來。
    幸好這寺內除了懷王之外，沒有其他自己人看到。
    直到皇甫禹認錯後，懷王的目光才重新看向了夜十七，與此同時，他臉上的神情瞬間轉變，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帶有幾分威嚴的平淡。
    “小兒處事不周，小友就不必往心裏去了。”
    夜十七淡然道：“過去的事，我從不多想。”嘴裏說著，心中盤算，我有什麽好往心裏去的，死的又不是我的人，反倒是你們，可真是心胸開闊，一員跟隨了你多年的幹將，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喪了命，在你看來，似乎連死了條狗都不如。
    “好，哈哈哈，爽快……本王就喜歡你的這個性格。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多謝王爺。”
    夜十七也不矯情，旋即走到另一把椅子處落座，枯鬼和小怪立於他的身後。
    夜十七落座後，懷王看向夜十七，稍稍皺眉：“這個……本王是應該稱你為……”
    話音未落，夜十七頓時道：“王爺叫我十七就好。”
    “嗯，好，”說話間，懷王目光仔細打量了夜十七一番，幾息之後，他手撚須髯緩緩點頭：“嗯……像，還真是像，十七小友和武侯當年頗為神似，尤其是武侯年輕時，更為相像。”
    夜十七心裏明白，跟懷王這種老狐狸，最好就是直來直去，繞起彎子來，自己肯定不是他對手。
    於是，夜十七沒接懷王的話茬，直言道：“王爺，你我今日能夠一見實屬不易，而且當今局勢，怕是也瞬息萬變，以晚輩來看，不如直接一些，如何？”
    這種語氣的言辭，對一個親王而言，略有不敬，皇甫禹站在懷王身後，臉色十分難看，但懷王卻毫不在意，起碼看起來是這樣。
    “好，本王也喜歡快言快語。既然如此，本王就直說了。近些年來，蒼寒帝國周邊勢力多有躁動，牽製了帝國大部分力量，恰在此刻，那國師韓天鐸竟有謀反之意，可謂是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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