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之後，慕容紫鶯沉沉的道：“以我對爺爺的了解，倘若一切真如你所言，他一定會去的。”
    夜十七歎道：“哎，但願吧……”
    “可是，此去凶險萬分，那薑太淵必定是做足了準備，而我們本來就很被動，一旦他進入山澗，怕是必死無疑。”
    夜十七轉首看了眼慕容紫鶯，他看得出，慕容紫鶯對慕容青雲的擔憂和關切，畢竟是血親，夜十七能夠理解。
    “紫鶯，這個世界上，有些事不能做，但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
    “我懂，可……”
    夜十七伸出手，在慕容紫鶯的肩頭輕輕拍了拍。
    “放心吧，也許一切，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慕容紫鶯將夜十七的話，全當做是一種安慰。
    “十七，倘若爺爺真的決定要進入山澗之中，我……也會隨他一並前往，但是你……”
    夜十七直接將慕容紫鶯的話打斷：“這種時候，再說這些有什麽意思。放心，我剛才說過了，慕容青雲這一步踏出，的確充滿了凶險，但也未必不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我倒是覺得，唯有他踏出這一步，才是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倘若他就此逃避了，才是真的沒了希望。”
    說完這番話，慕容紫鶯的狀態還是沒有好轉，夜十七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啊……從前可不曾見你如此躊躇。”
    “還說我，現在的你，和從前不也判若兩人麽？這人，不論多大年歲，都要不斷成熟成長的，是會變的。”
    夜十七讚同的點了點頭：“放心吧，外婆應該也在附近。”
    此言一出，慕容紫鶯神色驟然一變。
    “什麽，師父她……”
    由於情急，聲音較大，夜十七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慕容紫鶯這才將聲音壓的極低：“你是說，師父她老人家已經到了嗎？”
    夜十七輕輕點頭：“嗯，應該就在附近，而且，她老人家這一次，應該也不是一個人來的。”
    慕容紫鶯目光緊盯夜十七，似乎是在判斷，夜十七是真的感受到了什麽，還是說這番話來安慰她，但是很快，她便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現如今的她，對夜十七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的，她更了解夜十七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洞悉之術。
    方才不論夜十七說什麽，對慕容紫鶯而言，都隻能是一種勸慰，無法打消她心頭的擔憂。
    但這個消息，卻猶如一顆定心丸。
    雖說即便是聖蓮仙姑到了，也不一定就能扭轉乾坤，但最起碼，他們不再是孤立無援的。
    二人低語交談間，前方，慕容青雲依舊在凝望著不遠處的山澗。
    正如夜十七所猜測的，慕容青雲已經完全明白了薑太淵的用意。
    薑太淵，這一道戰書下的，的確是高明。
    慕容青雲很清楚，自己這一去，怕是十死無生，那山澗之內，啞然就是龍潭虎穴。
    可不去的話，此刻他身後的人，全都看在眼裏。
    雖然每個人都不會說什麽，但在心底裏，對自己的信任和敬重，從今以後勢必會大打折扣，慕容家現在最難的，就是如何重新樹立起威信來，讓各部族看到希望。
    迎戰，死。
    逃避，輸。
    若是一死，對慕容家而言，也許還有轉機。
    倘若逃，慕容家從此，將會一蹶不振。
    於是，漸漸的，慕容青雲的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老夫身為西域三十六部大族長，豈會因為區區的一股殺氣便繞道而行。”
    “爹，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擺明了就是薑太淵設下的埋伏，我們沒必要為了置氣拿性命去賭啊。”慕容龍城忍不住，急道。
    “你給我住口。沒用的東西，休要再多說半句，否則老夫廢了你。”
    慕容青雲頓時怒斥一聲。
    見慕容青雲此刻怒氣衝衝，慕容龍城嚇得急忙後退，頭也不敢抬。
    聽起來，慕容龍城似乎是擔心慕容青雲的安危，實際上，慕容青雲在他的臉上已經看出了恐懼，是他自己怕死而已。
    對這個兒子，慕容青雲心灰意冷。
    再看看其他幾個，雖然表現的不像慕容龍城那般明顯，但也都是一副窩囊樣子。
    若不是你們幾個不成氣候，老夫已經如此年歲，還用得著拚死拚活？慕容青雲心中暗怒。
    “有誰願意跟隨老夫，闖上一闖？”
    慕容青雲回過身來，目光掃量眾人，他的身後此刻，還有數百人之多，其中除了幾位道者之外，大部分都是部族內所謂的精銳，自然還有一些慕容家的嫡係和旁支。
    眾人此刻，都已經明白了這山澗中的凶險。
    慕容青雲這一問，第一時間，竟是沒有一人站出，眾人麵麵相覷，都顯出幾分為難之色。
    幾位道者，修為不弱，他們雖然願意相助慕容青雲，可此刻，他們感受到的氣息足以證明，山澗內存在不止一兩位修為並不弱於他們的強者。
    相助，不等於要賣命，作為道門中人，本就與此事關係不大，所以自然躊躇難定。
    而其餘部族的族長和麾下族人，同樣沒有必要明知絕險還要去拚，能夠依附烏孫族是最好，如果烏孫族最終落寞，他們也會為自己部族的未來留一條出路。
    這兩部分人的猶豫，慕容青雲完全可以理解。
    讓他灰心絕望的是，慕容家的嫡係和旁支，包括他的幾個兒子，此刻都沒有立即站出來。
    一時間，慕容青雲隻覺得心灰意冷。
    他心裏很清楚，慕容家能有今日，並非沒有原因，的確是家族沒落，可能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吧，慕容家輝煌過，而輝煌之下，族人開始變得懶散，失去了鬥誌和勇氣……
    雖然他慕容青雲鐵骨錚錚，又能如何。
    “大族長，我願陪您同去。”恰在此刻，慕容紫鶯看了眼夜十七，見夜十七點頭後，旋即開口，隨之身形閃動，來到了慕容青雲近前。
    夜十七雖然半字不說，但也跟隨在慕容紫鶯的身邊，而邕江和齊洛等人，自然相隨。
    一時間，慕容青雲看向慕容紫鶯，一雙蒼眉不由得微微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