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病已除，皇後今夜總覺得睡得不安穩。因為露露公主的失蹤，皇帝暫住沈貴妃那邊。
    她似乎又回到以前孤枕難眠的情形，坤寧宮的夜格外漫長。
    “嗚嗚嗚……”
    她睜開眼睛。
    燭火昏暗，將床頂的帷幔投射到屋頂，形如鬼魅。
    明明是盛夏，今夜怎生如此的冷？她拉過身旁的錦被，裹緊身體，蜷起身子，閉上眼睛。
    “嗚嗚嗚……”
    不是幻聽！她猛得睜開雙眼道：“誰在哭？”聲音因緊張有點尖銳，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玄兒弟弟，我怕，這裏好黑。嗚嗚嗚……”
    “露露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嗚嗚嗚……玄兒弟弟，我想媽媽了。”
    “別哭了露露，從這裏可以上去，看看上麵是哪裏。”
    皇後甄氏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她分明聽見兩個孩童的聲音。
    “是露露和她的表弟！他們不是已經……”甄氏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因為就在她寢室一角的黑暗中，一塊石質地板被頂起，慢慢滑向一邊的地麵上。
    石板終於全部滑到一旁，露出一個方形的洞口。一隻小小的手臂忽然從洞中伸出，拍在一旁的石板上。
    石板被拍得又滑開些許，發出沉悶的聲響。甄氏能夠清楚的看到那手臂上的一道道褐色痕跡，那是幹涸結痂的血液！
    又是一隻手臂伸出，那兩隻手臂慢慢立起，直到與地麵垂直。
    緊接著露出地麵的是一頭長發，如夜色般漆黑的長發。長發下是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
    “是露露公主！”甄氏嬌軀一震，背後的冷汗瞬間打濕衣衫，她此刻因為極度恐懼而四肢僵硬。
    露露已經爬出了洞口，站了起來。她的頭發上沾滿了泥土和花瓣，連衣裙的一半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心口處有一個黑色的斑塊，血液就是從此處流出。
    在她身後，她口中的玄兒弟弟也爬了出來，腹部處一片狼藉，整個下身的褲子都被鮮血浸透。
    他們站在一起，向著燭火處的甄氏看來。
    “不要，不要過來！”甄氏想要喊叫，卻發不出聲音。她繼而發現自己全身動彈不得，想要用力卻無處發力，仿佛全身的骨骼經脈都僵化了。
    “皇後娘娘？”露露歪著頭看著她道。她的眼神空洞無物，沒有焦點。
    “原來園子裏的地洞通往皇後娘娘的寢宮啊！”那個叫玄兒的少年幽幽地說道。
    “是你叫人來殺我們的嗎？”兩個孩子同時開口，仿佛一個人的聲音中同時有男聲和女聲，聽起來尤為瘮人。
    “不是我，不是我，是劉皇叔！你們不要來找我！”甄氏突然能夠發出聲音了，她的聲調已經變了形。
    露露憤憤道：“你們真壞！我和玄兒弟弟都沒有講你們的壞話，你們還來殺我們，我要報仇！”她的麵孔變得扭曲，看上去甚為可怖。
    甄氏縮緊了身子，忽然想到什麽，她忙伸手夠向床頭的一個機括，用盡全身力氣扳下。
    房間內突然大亮，不一會兒寢室外傳來腳步的響動和人聲。
    房門被吱吖一聲推開，幾名值夜的宮女闖了進來。皇後娘娘的眼神如受驚的雌鹿，她大口呼吸著，咳嗽著，就如剛被救起的溺水之人。
    她向剛才那處看去，那裏空空如也，地板早已恢複原狀。隻有她知道，那塊地板之下的洞穴通向哪裏。
    坤寧宮燈火通明，直到天亮。
    ……
    城北王府，清晨，李皇叔坐在書房的金絲楠木太師椅上，雙眼無神看著前方虛空處。
    在他對麵是三日前剛剛造訪的柳公公。他此刻皺著眉頭，似是在思考。
    李皇叔此刻臉色發青，雙眼布滿血絲，眼袋腫起，一看就是幾夜沒睡好覺，他盯著柳公公道：“不管用什麽辦法，讓那兩個小兒魂飛魄散！”
    “此二人陰魂不散，定是有心願未了，王爺可是有什麽隱情未告訴老奴？”柳公公雙眼盯著李皇叔道。
    “你隻需讓他們二人徹底消失，不要再半夜驚擾本王便可！”李皇叔急道，看得出他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柳公公不再多問，思考了片刻後對李皇叔道：“王爺即刻隨我進宮，不過宮牆戒備森嚴，還請您提前打點……”
    “不用這麽麻煩，你隨我來！”李皇叔打斷他的話，站起來走到身後的書架某處。他將書架中的一本線裝書向外一拉，書架平移進了牆體，露出一扇小門，他回頭看了一眼柳公公，示意跟上。
    柳公公跟著他往裏走去。
    二人先是一路下行，走了約莫半炷香，地麵逐漸平坦。前方是一條通道，修的較為簡易，每隔幾丈有一根原木支撐，其上掛著一顆夜明珠。
    柳公公咂了咂嘴，這麽多的夜明珠放在這地道裏，頗為可惜。不過這地道內氣流不暢，油燈不好使用，夜明珠倒是最好的選擇。
    二人在通道內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出現上行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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