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三天前偷看到父親處決叛徒：彎刀劃出的弧光像月牙泉的水波，血珠濺在黃金狼首腰帶扣上，紅得刺眼。
    刀鋒懸在布滿凍瘡的脖頸上方顫抖，宗望數得清那些皸裂皮膚裏滲出的血絲。
    "懦夫！"父親的靴尖踢在膝窩，宗望踉蹌著撲倒在俘虜背上。
    就在這時，宗望的瞳孔突然散開，轉瞬後又聚攏，六歲孩童的瞳孔裏忽然泛起冷光。
    趙寶很快消化了宗望的記憶，掌中彎刀傳來的血腥氣讓他渾身戰栗——不是恐懼，是狂喜。
    薩滿敲打人皮鼓的節奏突然清晰可辨，就像當年在不朽森林解剖靈獸時聽到的筋脈跳動。
    “這裏是？”那名小小的宋軍戰俘突然抬起頭看向趙寶。
    當看到頭上高懸著的狼頭刀時，眼中充滿不可置信之色，剛要求饒但為時已晚。
    "噗！"
    刀鋒入肉的綿軟觸感完美得令人沉醉。
    趙寶手腕微轉，順著第三頸骨縫隙切入，這是他解剖修士身體煉製靈傀練就的手藝。
    這個小戰俘臨死前的反常舉動被趙寶看在眼裏，卻心照不宣。
    “不知是哪個倒黴鬼，重生去吧！”他覺得有些好笑，這也太巧了點。
    熱血噴濺在貂裘上的瞬間，他聽見身體原主殘留的驚叫化作識海裏的漣漪。
    "好！"耶律德光的狂笑震落帳篷頂的積雪。
    少年任鮮血順著下巴滴落，用狼首腰帶擦拭刀鋒的動作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
    當薩滿將摻著人血的馬奶酒灌進喉嚨時，趙寶在刺鼻的腥氣裏嚐到了草原霸主血脈的甘甜。
    ……
    又回到那一片黑暗中。
    “&……”林天然。
    連續兩次被秒殺，讓他的興奮心情徹底涼了下來。
    “說好的氣運之子呢？尼瑪，這是什麽神仙概率？”他罵道。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試煉者，你再次死亡，是否選擇重生，若放棄重生，視為放棄本次【雷石試煉】。
    “重生！”
    ……
    丹房內飄著苦參味的青煙，林天然第三次恢複意識時，正對上一尊八寶鎏金煉丹爐。
    六歲小道童的短腿還夠不著地，蜷在蒲團上打盹，口水浸濕了繡著八卦紋的衣襟。
    林天然剛接管這具身體就聞到焦糊味，抬頭看見丹爐頂的避火珠已經裂成蛛網狀。
    爐內發出悶響，爐蓋子在顫抖。
    "操！"林天然用童音罵出這句時，爐壁的裂紋正滲出青紫色火焰。
    他好不容易調動這具身體內微弱的煉氣期靈氣，卻發現手指頭太短，根本掐不出完整的避火訣手印。
    丹爐突然浮空三寸，爐底的寒玉磚炸成齏粉。
    林天然連滾帶爬地撲向門口，後頸突然被什麽扯住。
    該死的道童髻卡在了煉丹架！
    他眼睜睜看著爐身浮現八道卦象，乾位率先崩裂，噴出的火星在房梁燒出北鬥七星狀的焦痕。
    "第三次了……"林天然絕望地數著裂紋蔓延的速度。
    第一次遭遇馬匪。
    第二次成了大遼的戰俘。
    這回倒好，直接返璞歸真到修真界炸爐專業戶。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林天然，卒。
    沐清抱著七星草趕到煉丹房時，爆炸的餘煙還未散盡。
    焦黑的房梁上滴著寒玉融化後的水珠，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焦糊味。
    他站在門檻外，望著滿地狼藉，歎了口氣。
    "李墨！你個小兔崽子！"玄塵子的怒喝從身後傳來。
    他進入的這具身體叫李墨，是宋國玄丹閣新收的外門弟子。
    玄塵子提著酒葫蘆踉蹌而來，道袍上還沾著勾欄裏的胭脂，"讓你看著爐子，你倒好，跑去采藥！"
    沐清攥緊了手中的七星草，指節發白。
    他分明記得離開前檢查過離火陣，寒玉磚也都完好無損。
    "師父，我……"
    "你什麽你！"玄塵子酒氣噴在他臉上，"上月炸了洗髓鼎，這月又炸了八寶爐，你是不是要把整個玄丹閣都炸上天？"
    李墨低著頭，看著自己短小的道袍下擺。
    "您的配方……"他忍不住開口。
    "閉嘴！"玄塵子一甩袖子，葫蘆裏的酒水濺了他一臉，"你還敢質疑我的丹方？肯定是你和王乙沒控製好火候！"
    沐清咬著嘴唇，心裏憋著一股悶氣。
    他心道：“讓兩個新入門的六歲道童看丹爐，隻有你這個酒瘋子做的出來！”
    遠處傳來其他弟子的竊竊私語，他聽見有人小聲說："又是他，上個月就是他……"
    玄塵子罵累了，提著酒葫蘆搖搖晃晃地走了。
    李墨站在原地，望著焦黑的丹房，突然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何曾這般憋屈過？
    可如今，卻要在這具六歲的身軀裏，忍受著孩童的無力與委屈。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焦黑的丹爐碎片。
    目前為止，一切都很滿意，都很符合他作為丹師的試煉之路，除了這個倒黴師傅。
    “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炸死，等想個辦法離開這個酒瘋子！”他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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