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然站在一處林間空地上，腳下枯葉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他深吸一口氣，火集鎮熟悉的草木氣息湧入鼻腔，帶著一絲秋日的幹燥。
    在水月庵的時間陣法中，他度過了十五個春秋。
    在【雷石試煉】中，他度過了四十載。
    "如果將所有的時間都加在一起，我已經……離家一個甲子的時間了！"
    而對於林宅中人來說，水月庵的觀慧師太帶走小少爺，僅僅是一年前的事。
    四歲半被帶走時，他還是個需要踮腳才能摸到門環的孩童。
    如今歸來，已是二十歲的青年修士。
    林天然將仙傀衣的隱匿效果調解到元嬰境，才邁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林家方向，多了數百道陌生的氣息。
    林天然眉頭微蹙，腳尖輕點，身形如一片落葉般飄上樹梢。
    從這個高度，他能清晰看到自家宅院的全貌——三進院落被一圈身著鎧甲的衛兵嚴密把守，前院甚至搭起了臨時箭樓。
    陽光下，幾麵繡著龍紋的旗幟在微風中輕擺。
    "皇家衛隊？"他心中一動，神識鋪開。
    原來是小姨來了，還有露露表姐，柳公公也在。
    林天然嘴角微揚，沒想到今日歸來竟碰上這等陣仗，正好省了去皇宮的時間。
    他輕盈落地，理了理飄逸的長發，整了整身上月白色長袍。
    在凡人眼中，這份氣度已然超凡脫俗。
    他掐了個隱身訣，身形如一陣清風穿過樹林，眨眼間已站在那棵熟悉的老梧桐樹下。
    樹幹上還刻著他離家前劃下的身高標記，如今那痕跡隻到他腰間。
    林天然伸手撫摸粗糙的樹皮，忽然聽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大黃！別跑那麽快！"
    一個約莫六歲的小女孩追著黃狗從側門跑出，粉裙翻飛如蝶，腦門一閃一閃。
    林天然瞬間認出了小女孩的身份——天火國長公主，表妹露露。
    此時的露露長高了不少，小臉蛋如出水芙蓉般可愛。
    大黃狗突然停下，衝著梧桐樹方向狂吠。
    露露也跟著停下，疑惑地望過來。
    林天然撤去隱身訣，微微一笑。
    "你是誰？"露露歪著頭問，不但不怕，反而好奇地向前走了兩步。
    她盯著林天然的臉看了會兒，突然瞪大眼睛："你……你有點像玄兒弟弟，但他隻有……這麽高！"
    她的小手掌正好與梧桐樹上的痕跡平奇。
    林天然蹲下身，平視著小女孩："露露姐，去年在宮裏，我帶你飛，還記得嗎？"
    露露倒吸一口氣，小臉漲得通紅："真的是你！可你怎麽……怎麽……"她手足無措地比劃著，"變成大人了？"
    "修行者世界與凡間不同。"林天然溫和解釋，伸手輕輕拂去她發間的一片落葉。
    "我就知道玄兒最厲害了！"露露突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脖子，"母後說你是去修仙了，會變得特別特別厲害！"
    大黃湊過來嗅了嗅林天然的衣角，尾巴突然瘋狂搖動，顯然認出了小主人的氣息。
    林天然撓了撓它的耳後，狗兒舒服得直哼哼。
    "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了？"林天然望向主宅方向。
    "母後在和姨娘說話，我一個人無聊。"她撇撇嘴，忽然眼睛一亮，"你可以帶我飛進去嗎？就像上次在宮裏那樣！"
    "這次不行，會嚇到別人的。"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袍，"走吧。"
    露露牽起他的手，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小手完全被包裹在那溫暖的大掌中。
    一年前還能和她手拉手奔跑的小弟弟，如今已是需要仰視的大人了。
    他們繞過主宅來到正門，八名持戟衛兵如雕塑般分立兩側。
    為首的侍衛長見到陌生人立刻橫戟阻攔："站住！此地暫不接待外客。"
    “嗨！大黑子，還不讓開！”露露剛才一直躲在林天然身後，此時興奮得跳出來。
    “露露公主，你怎麽……”被他喚作大黑的侍衛長驚訝得看著她。
    “趕緊的，讓母後和姨娘別聊了，就說我玄兒弟弟回來了！”露露兩眼放光顯得很興奮。
    "請……請稍等。"他匆忙轉身入內。
    不多時，院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月桂提著裙擺奔出門檻，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小翠。
    當她看到門前長身玉立的青年時，猛地刹住腳步，雙手捂住嘴。
    "娘。"林天然向前一步，撩起衣擺跪下，"孩兒回來了。"
    沈月桂跑到近前，突然又不敢上前："你是……玄兒？你怎麽……"
    "水月庵中有時間陣法。"林天然輕聲解釋，"對您而言隻過了一年，我卻已修行十五載。"
    沈月桂低頭端詳林天然的麵孔，片刻後一把將他摟入懷中。
    曾經能整個裹在懷裏的幼子，如今肩膀已比她寬厚許多。
    "老爺！快出來！"她回頭喊道，聲音哽咽，"是玄兒回來了！"
    林員外匆匆從書房趕來，手中還拿著賬本。
    當他看到門口跪著的陌生青年時，賬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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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
    "爹！"林天然磕頭，"孩兒回來了！"
    林員外繞著兒子轉了兩圈，突然大笑出聲："好！好！我兒竟已成翩翩公子！"
    他拍著林天然的肩膀，眼中閃著淚光，"你娘這一年來日日以淚洗麵，如今可算……"
    "胡說什麽！"沈月桂嗔怪地打斷丈夫，卻忍不住又摸了摸兒子的臉，"長開了，更俊了！"
    一陣環佩叮當聲從內院傳來。
    眾人回頭，隻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宮女攙扶下緩步走來。
    她頭戴金鳳步搖，身著正紅色宮裝，正是當朝皇後沈氏。
    "拜見皇後娘娘。"他依禮下拜。
    沈皇後快步上前虛扶："自家人不必多禮。"
    她仔細打量著這個突然長大的侄子，讚歎道："水月庵真是個神奇之處，我和玄兒有今日都是緣起於它。"
    "小姨鳳體安康。"他微微一笑道，"上次見時還是貴妃娘娘，如今氣運加身，更顯尊貴。"
    沈皇後眼中訝色一閃而過。她確實感覺到這侄子與普通凡人不同，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玄兒弟弟會法術！"露露突然插嘴，拽著母親的衣袖，"他上次帶我飛過宮牆！"
    氣氛頓時微妙起來。侍衛們不自覺地按住兵器。
    修真者在凡間總是令人既敬且畏的存在。
    沈皇後很快調整好表情，笑道："既是一家人團聚，不如進屋細說？玄兒離家多時，想必有許多見聞要分享。"
    林員外連忙附和："正是正是！小翠，快去準備玄兒最愛吃的桂花糕！"
    眾人向客廳走去時，林天然注意到母親悄悄抹淚的動作，父親強裝鎮定卻不時偷瞄自己的眼神，還有小翠躲在廊柱後難以置信的打量。
    "天然，"進入客廳，沈月桂拉著他坐下，眼中滿是心疼，"在水月庵...過得可好？"
    林天然握住沈月桂的手。
    那雙曾經能完全包裹住他的溫暖手掌，如今被他輕易握住。
    "很好。"他輕聲回答，忽然想起什麽，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這是"長青丹"，凡人服用可延年益壽。"
    瓶塞打開的瞬間，一股清香彌漫廳堂。
    林天然倒出三顆，讓三人服下。
    三人隻覺一股暖流從喉間擴散至四肢百骸，往日積累的腰酸背痛竟瞬間緩解。
    “效果比宮裏丹師煉製的要好得多！”沈皇後誇讚道。
    林天然一揮衣袖，茶幾上出現一個玉箱，箱子裏全是各色玉瓶，瓶身上注有文字。
    “我托一個道友把凡人能吃的丹藥都煉製了數瓶，你們這次可要收好啦，可別再遭了賊！”林天然打趣道。
    林天然當然是在說笑，現在的林宅可謂固若金湯。
    門口的守衛隻是看得見的保護力量，在這座宅子方圓百裏甚至千裏內，可是有屍陰宗和不朽森林無數雙的眼睛看著的。
    甚至連銀狼王的神識也會偶爾掃過這裏，別說是小毛賊，就是得道高人想搞動作都得給他按趴下。
    當晚的家宴比皇後到來這幾天更為豐盛，林天然陪父母和沈皇後邊喝邊聊，一家人其樂融融。
    席間，林員外滿足得歎了口氣：“可惜今晚林熠不在，要不就圓滿啦！”
    “這有何難？”有些微醺的林天然笑了笑，消失在眾人眼前。
    一柱香後，林天然又出現在座位上，身邊多了個林熠。
    “老大？你回來啦！”林員外揉了揉眼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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