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然的神識在三層中鋪開，如同無形的觸須，仔細探查每一處空間，不放過任何細節。
    一炷香後，他歎了口氣，收回神識。
    "有線索嗎？"姬晶晶關切地問。她從進入【劍塚】後就隱約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沒有。"林天然神色黯然道，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下一層是第四層了，"姬晶晶無奈道，"那裏的劍主堪比人類煉虛強者，以林伯伯化神初期和雲姨金丹中期的修為是斷然無法生存的，看來他們已經……"
    "不會的！他們不會死的！"林天然情緒激動地吼道，聲音在劍塚中回蕩。
    姬晶晶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後退了半步。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側臉——
    那緊繃的下頜線，微紅的眼眶，還有眼中一閃而過的暗芒，都透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為何如此在意林震南夫婦的下落？
    她回憶起那日母親拿出畫卷時他眼中轉瞬即逝的變化，當時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據她所知，林震南夫婦除了時常會來馴獸峰作客，並無其他親朋好友，也無任何弟子。
    她的思緒突然停滯。
    等等，林玄……林天然？
    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劈下。
    她死死盯著眼前青年的眉眼——
    那眉峰蹙起的弧度，那抿緊的唇線，特別是那眼眸中的一抹亮色，與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竟有七分相似！
    但怎麽可能？林天然明明已經死在聖淵秘境中，沐清幾人親眼目睹了他的自爆……
    "你……你是林天然？"她顫抖著問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林天然猛地看向她的眼睛，眼神中的冰冷轉瞬即逝，卻讓姬晶晶有種如墜冰窟之感。
    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六年前那個在天火榜擂台上睥睨群雄的天才少年。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終，林天然緩緩點頭。
    "是我。"他聲音低沉，"對不起，晶晶姐，我不得不隱瞞身份。如果天火宗和星宮知道我沒死……"
    "我明白。"姬晶晶打斷他，眼中已經噙滿淚水。
    她突然向前一步，雙手環住他的腰，臉頰貼上他的脖頸，溫柔地抱住了他。
    林天然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後慢慢放鬆，接受了這個擁抱。
    姬晶晶發間淡淡的靈草香氣，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帶他去馴獸峰時聞到的味道。
    她哽咽道："你不知道……當初聽到你死在聖淵秘境的消息時，我……"
    那些被壓抑多年的情感此刻如決堤之水，再也無法控製。
    她抱得更緊了些，仿佛害怕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再次消失。
    林天然能感覺到她的淚水浸濕了自己的肩膀。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心中五味雜陳。
    他從未想過，除了父母外，還有人會為他的死如此傷心。
    姬晶晶的思緒卻已經飄回了多年前。
    她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雲芝帶著剛滿十四歲的林天然來馴獸峰做客，說是想讓兒子見識一下各種靈獸。
    "晶晶，這是我兒子天然，"雲芝笑著介紹，"他對靈獸很感興趣，你帶他參觀一下好嗎？"
    那時的姬晶晶正處於元嬰穩固期，閉關之餘也會從洞府中出來透透氣。
    她本不想浪費時間陪一個比他小了將近一百歲的少年，但礙於母親的麵子，還是點頭答應了。
    "你想看什麽靈獸？"她公事公辦地問。
    林天然目光灼灼看著她道："我想看雷翼虎！聽說它們能駕馭雷電，是真的嗎？"
    姬晶晶挑了挑眉。
    雷翼虎是五階靈獸，尋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這個少年倒是膽大。
    那天，她不僅帶他看了雷翼虎，還破例讓他摸了摸幼虎的絨毛。
    林天然興奮得滿臉通紅，不停地問各種問題。
    半日的相處，姬晶晶發現這個俊美的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很聰明，對於她所講的馴獸知識一點就通。
    林天然天才少年的名聲她早有耳聞，如今見了真人方覺傳言不虛。
    對於他不停冒出的各種問題，她竟然不覺得厭煩，反而耐心地一一解答。
    從那天起，雲芝經常帶林天然來馴獸峰。
    每次他來，姬晶晶都會"恰好"出關和母親一起迎接他的到來。
    後來，林天然開始在天火宗嶄露頭角，越階打敗同門修士，外出曆練屢建奇功，十七歲時已經是天火宗元嬰境以下第一人。
    姬晶晶在馴獸峰聽到這些消息時，總會不自覺地微笑。
    那日的天火榜決賽，她也去觀賽了。
    十八歲的林天然白衣飄飄，劍法如行雲流水，將一個個對手輕鬆擊敗。
    台下的歡呼人群中，她靜靜佇立，心跳卻比任何時候都快。
    "他真厲害，是不是？"旁邊一個女弟子花癡地說。
    "是啊，"姬晶晶輕聲應和，目光無法從那個身影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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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她，已經無法否認自己對這個少年產生了超越姐弟的情感。
    噩耗傳來——林天然在聖淵秘境中隕落。
    姬晶晶在洞府裏哭了整整三日。
    林天然隕落引發的輿論被宗門強行平息，並責令不得在公開場合議論，千機子和沐清也被保護了起來。
    她去丹峰找沐清，丹峰駁回了她的麵見請求。
    後來她得知千機子去了芒火城曆練，她便也申請了曆練機會。
    在一次外出巡邏時她終於從千機子口中確認了林天然的死訊。
    而現在，林天然竟然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她怎能不激動。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姬晶晶終於鬆開擁抱，抹去眼淚，露出一個帶著淚花的笑容，"這六年，你都經曆了什麽？"
    林天然神色複雜地看著她，他從未想過姬晶晶對自己懷有這樣的感情，在他記憶中，她一直是那個美麗又溫柔的大姐姐。
    "說來話長，"他苦笑道，"千機子幾人隻是奉命行事，主謀卻是……"
    姬晶晶倒吸一口冷氣："果然如此！母親一直懷疑其中有蹊蹺。"
    "星宮之主發現我身懷禁忌靈根後，就下令除掉我。"林天然眼中恨意愈發濃烈，"我在秘境中九死一生，最後不得不奪舍重生……"
    林天然簡要說了自己後來的成長經曆。
    再次以真實身份麵對姬晶晶，他回憶起二人過去的數次會麵，恍若隔世。
    姬晶晶想起極北之地那次相遇，不禁莞爾："命運真是奇妙，如果不是犬魔圍攻，或許我永遠也無法得知你的真實身份。"
    "是啊，"林天然也露出一絲笑意，但很快又變得嚴肅，"晶晶姐，關於我的身份……"
    "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姬晶晶立刻保證。
    小小一直站在旁邊，林天然的講述她聽得真切，此時也是雙眼通紅。
    “主人，想不到你也和小小一樣命苦……”她的醋意已然消散，上前抱住林天然的手臂哽咽道。
    林天然摸了摸她的頭，默默將他摟進懷裏。
    "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繼續尋找林伯伯和雲姨嗎？"姬晶晶打破沉默。
    "回第二層，玩具城的人必定知曉！"林天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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