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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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靈兒禦劍飛出數百丈後,突然感到劍身失去控製,仙人的念力支撐如潮水般退去。
"怎麽回事?"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在急速墜落。
下方,仙人踉蹌著接住震顫不已的長劍。
就在此時,星宮方向突然射來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束,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為之扭曲。
"當心!"仙人舉劍格擋,劍身迸發出刺目金光。
"轟——"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小小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她的靈體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
無數記憶碎片如雪花般四散飛濺。
在最後的視野裏,她看見仙人吐血墜向波濤洶湧的無盡海,用最後的力量將長劍插入海邊山崖。
彌留之際,仙人將一縷殘魂封入劍身,同時將一個執念如烙鐵般印進每個劍靈碎片:
"毀滅星宮!"
夢境突然扭曲變形,林天然和小小看見靈兒的身體如瓷器般崩解。
有的碎片落在礁石嶙峋的海岸,有的沉入幽藍海底,更多的則被無形之力牽引著飛向劍塚。
每個碎片都帶著那個滾燙的烙印,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誌同道合者。
"原來如此!"林天然瞳孔驟縮,突然明悟,"第七層的入口不是實體,而是一道精神烙印——對星宮的刻骨殺意!"
他猛地睜開眼睛,識海中的念力如怒濤般奔湧而出。
六年積攢的仇恨在此刻盡數釋放,化作實質般的殺意席卷整個空間。
距離最近的一柄八品飛劍突然發出刺目血光,劍身上的古老紋路如活物般蠕動,最終化作一條猩紅光路指向虛空某處。
光路盡頭,青銅門戶在扭曲的空氣中緩緩浮現。
門環上的饕餮紋張著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一切。
"第七層......"
林天然呼吸急促,喉結上下滾動。
他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靴底踏在光路上發出金石相擊之聲。
踏入青銅門戶的瞬間,熟悉的鬆木清香撲麵而來。
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劇震——
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院落,那株歪脖子鬆依然倔強地生長在青石階旁,樹幹上深淺不一的刻痕記錄著他從垂髫到束發的成長軌跡。
青石板上斑駁的劍痕在朝陽下泛著微光,每一道他都如數家珍。
左側第三塊石板上那道最深的裂痕,是他十二歲那年練習"驚鴻劍訣"時失手劈出的,為此還被父親罰抄了三遍劍譜。
這裏竟然是天火宗劍峰半山腰的"聽劍居"——
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這......怎麽可能?是幻境嗎?"
他的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著,觸碰石板上冰涼的露水。
遠處山澗的潺潺水聲,風中鬆針摩擦的沙響,甚至石縫裏苔蘚濕潤的觸感,都真實得令人心碎。
"吱呀——"
洞府石門突然開啟的聲音驚得他渾身一顫。
一個熟悉的身影摸索著邁過門檻。
素白衣裙被晨風吹得微微飄動,鬆鬆挽起的發髻間插著那支熟悉的木簪。
那是母親雲芝!
但她的眼睛......
林天然如遭雷擊。母親曾經如秋水般明亮的雙眸如今蒙著層灰翳,眼瞼紅腫得幾乎透明。
她右手向前虛探,左腳邁過門檻時被凸起的石板絆得踉蹌了一下。
"娘"字卡在喉嚨裏,林天然突然害怕驚破這場幻夢。
他故意清了清嗓門:"這位前輩......"
雲芝猛地僵住,空洞的眼睛慌亂轉動:"誰?"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再不複記憶中清泉般的溫潤。
洞府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當那個挺拔的身影衝出來時,林天然呼吸一窒——
是父親!
林震南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鬢角全白如霜,但劍眉下的雙目依然銳利如電。
當他目光落在林天然臉上時,時間仿佛突然凝固。
"天......天然?"父親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古銅色的臉龐瞬間血色盡褪,"真的是你?"
林天然這才驚覺,自己在誅殺趙寶後竟忘了改變形貌。
這個幻境竟連如此細微的破綻都能捕捉?
"咚!"
林天然雙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石階,六年積壓的思念如洪水般衝垮了理智的堤壩。
"爹!娘!是孩兒回來了!"
如果這是夢,他寧願永不醒來。
雲芝渾身劇顫,枯瘦的手指死死掐進丈夫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皮肉。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仿佛害怕一開口,眼前的身影就會如晨霧般消散。
"震南……"她的嗓音沙啞得不成調,"我是不是……又在做夢了?"
林震南的虎目赤紅,喉結劇烈滾動,他死死盯著林天然的臉,像是要把每一寸輪廓都刻進眼底。
六年了,他的兒子長高了,可那雙眼睛——
那雙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的眼睛,絕不會錯。
"是真的!"他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我們的天然……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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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然再也忍不住,猛地撲上前,一把抱住父母。
雲芝的雙手顫抖著撫上他的臉,指尖冰涼,卻帶著記憶裏熟悉的淡香。
她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眉骨、鼻梁、下巴,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幻覺。
"我的兒……"她的眼淚滾燙,砸在他的手背上,"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林震南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攥住兒子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確信眼前的人不是幻影。
他的掌心滾燙,帶著常年握劍的粗糲,可此刻卻在微微發抖。
"爹……"林天然的聲音哽咽,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孩兒……回來了。"
林震南猛地將他拉入懷中,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這六年的空缺全部補回來。
他的呼吸沉重,帶著壓抑的顫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雲芝緊緊攥著兒子的衣袖,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
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可她的指尖卻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著他的輪廓,像是要把他的樣子重新刻進心裏。
"瘦了……"她喃喃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在外麵……吃了很多苦吧?"
林天然搖頭,想說沒有,可喉嚨卻哽得發疼。
他隻能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感受著她指節上熟悉的薄繭——那是她曾經常年撫琴留下的痕跡。
"娘的眼睛……"他的聲音低啞,幾乎不敢問出口。
林震南深吸一口氣,嗓音低沉:"你出事之後,她哭了整整三個月,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林天然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幾乎窒息。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卻抵不過心裏的痛。
"對不起……"他低聲道,嗓音嘶啞,"是孩兒不孝……"
雲芝搖頭,摸索著捧住他的臉,指尖輕輕擦去他眼角的濕意:"別說傻話……你能回來,比什麽都好。"
林震南重重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這六年積壓的鬱結全部吐出。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終於恢複了些許沉穩:"進屋說。"
林天然扶著母親,一步一步踏上石階。
雲芝的左腳微微踉蹌了一下,他立刻穩穩托住她的手臂,就像小時候她牽著他學步時那樣。
"這台階……"他低聲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點鬆動。"
雲芝的嘴角微微揚起,眼淚卻落得更凶:"你還記得……"
"記得。"他輕聲道,"家裏的每一塊石頭,每一道劍痕,孩兒都記得。"
林震南走在前麵,背影依舊挺拔如劍,可鬢角的白發卻在晨光中刺眼得讓人心酸。
他推開木門,熟悉的鬆木香撲麵而來,屋內的一切都和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
案幾上的茶具、牆上的字畫、甚至角落裏那盞永遠點不亮的青銅燈。
"這裏……"林天然環顧四周,聲音微微發顫,"和家裏一模一樣。"
林震南點頭,嗓音低沉:"五年多了,我一點點還原出來的。"他頓了頓,"這個空間有些特殊,除了活物,什麽都能重現。"
林天然正欲細問,林震南擺了擺手,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沉聲道:"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說。"
雲芝緊緊攥著兒子的手,生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
林天然反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像是在無聲地告訴她——
這一次,他不會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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