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生魔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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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寧低著頭,指尖微微顫抖,整個人像是陷入了無聲的漩渦,動也不動。
    屋子裏靜得出奇。
    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站在那裏。
    前世的記憶像潮水般反複衝刷著他的意識,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回放。
    那些血腥與痛苦,那些掙紮與絕望,如同噩夢般將他吞沒。
    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頭發緊,像是有什麽沉重的東西卡在嗓子眼,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一次次試圖開口,卻又一次次低下頭。
    每一次鼓起的勇氣,都被記憶中那道陰影悄然打碎。
    【別說。你說了,他們就會轉身離開。】
    【你不是他們的同類,從來都不是。】
    他仿佛不是站在書房,而是獨自一人,正在與那個影子死死搏鬥。
    周書辭眉頭輕皺,剛想開口,卻被阮白抬手攔住。
    “別催他。”她淡聲說,“他現在不是不想說,是……很難說。”
    果然,半晌之後,蕭寧的嘴唇終於動了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其實……”
    他咬了咬牙,指尖死死地扣進掌心。
    “我其實……不是普通人。”
    那聲音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微顫著帶著一絲發澀的沙啞。
    他呼吸急促,像是下一句話就要壓垮他所有的意誌。
    周初然正想說話,卻被阮白輕輕抱住,示意她別出聲。
    過了很久,蕭寧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心,肩膀一震,猛地抬起頭,小聲,卻異常清晰地說道:
    “我……是天生魔軀。”
    話音一落,空氣頓時像是被凍結了。
    那幾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瞬間,像是將他最後一層偽裝徹底剝開。
    他臉上的紅暈褪得幹幹淨淨,整個人像是燃燒完最後一點勇氣後的餘燼,站在那裏,脊背挺直,卻微微發抖。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他見過別人聽到“魔修”時的眼神。
    他見過妹妹的魂魄,對他哭的樣子。
    他害怕周書辭不要他,害怕阮白嫌棄他,更害怕——從此,再也沒有人願意相信他。
    但他還是說了。
    因為這是他的命,是他必須麵對的真相。
    無論接下來的回答是什麽,他都準備承受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不是自己選擇的。”
    “我從小就是這樣,一出生,身體裏就有魔氣。”
    “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知道,這東西……很危險。”
    【危險?嗬……你明明知道我可以救你,可以保護你,可以讓你不再被欺負。】
    【你試圖壓製我,隻是讓自己更痛而已。】
    他睜開眼,眼裏浮起一絲紅光,但隨即被他死死壓了回去,像是藏著風暴的平靜湖麵。
    “我以為,隻要我不說,不用,它就不會傷人。”
    【不會傷人?與其被人識破,不如主動掌控。你知道怎麽做。】
    “可現在,我不想再躲了。”
    “如果你們要趕我走,我……也不會怪你們。”
    他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情緒都被壓在了那句沉沉的“不會怪你們”裏,像是在替自己判決。
    然後他垂下頭,等著命運落錘。
    【愚蠢。你永遠不會被接納的。哪怕你跪下,他們也不會真正信任你。】
    【你注定是個怪胎,是注定被棄的存在。】
    但那一瞬間,周初然的聲音突然響起,像是穿透了那片內心混沌的薄霧。
    “哇!天生魔軀哇!!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哦!!”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羨慕和敬仰毫不掩飾。
    趴在她身邊的煤球也罕見地睜開了眼睛,墨綠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線中微微發亮,隻眯出一條縫,掃了蕭寧一眼,然後慢悠悠地“喵”了一聲。
    還不賴。)
    【裝的!!他們隻是在安慰你,不願太難堪而已!!別信他們!!你該聽我的!!】
    可那一刻,蕭寧沒有回應心魔。
    他隻是安靜地站著,肩膀微微一震。
    阮白望著站在原地幾乎縮成一團的少年,眼神忽然柔和了下來,目光落在他略微僵硬的肩膀上,心裏仿佛被輕輕戳了一下。
    她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了。
    這個孩子——從黑市回來後的某一天起,就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眼神變了,動作也變了。
    過去的蕭寧雖然有些內向、寡言,但好歹還會因為被誇一句就羞紅了臉、結結巴巴地找不到詞。
    那時候的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哪怕身世艱難,眼底也還有光。
    可現在的他,卻常常沉默不語,那雙本該帶著少年鋒芒的眼睛裏,總藏著一股過於沉重的警覺——
    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防著什麽,又像是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麵對危險。
    他走路的腳步極輕,像是不想驚擾別人,也像是不願被誰察覺;
    落座時總是坐得筆直,不倚椅背、不靠牆角,始終維持著一種緊繃而克製的姿態,像是潛意識裏不允許自己“鬆懈”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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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時先看人臉色,再開口,哪怕隻是簡單地回答一句“是”,也要先確認身邊沒人不悅,才敢發聲。
    那不是天性溫順,也不是自律到極致——
    而是一種深植入骨的本能性防禦反應。
    阮白是學心理的,她太熟悉這種狀態了。
    這意味著,在不為人知的某個時間、某個場合,這個孩子經曆過劇烈的情緒創傷。
    可能是一次背叛,一次控製的崩塌,亦或是一次足以改變命運的生死瀕臨。
    可是問題是,自從黑市回來後,蕭寧就一直待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他訓練、吃飯、學習,每天的行蹤清清楚楚,沒有一絲異常。
    他又是在哪裏,經曆了那些無人知曉的事?
    阮白一時想不通,眉心輕蹙,卻終究隻能在心底輕歎一聲:
    “可憐的孩子。”
    他把這些都藏得太好了,藏進笑容裏,藏進認真訓練的動作裏,甚至藏進對她和周書辭的恭敬和信任裏。
    仿佛隻要裝得夠好,就沒有人會發現他其實早已傷痕累累。
    而如今,就在他說出“天生魔軀”這四個字的那一刻,那層包裝得天衣無縫的外殼,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
    阮白沒有驚訝,更沒有回避。
    她隻是看著他,眼底反而泛起了一點難得的、亮晶晶的光。
    那不是憐憫。
    是驚喜。
    是好奇。
    是某種靈魂深處的熱烈回應。
    像是看見了一株在荒原裏孤獨生長、卻依舊筆直挺拔的植物,在風雪中倔強地冒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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