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氣氛剛剛緩和下來，阮白卻忽然又開了口，聲音不緊不慢：
    “對了，小寧兒，我問你件事。”
    “你是不是……經常覺得，有人跟你說話？”
    蕭寧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她為什麽這麽問。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眼神閃了閃。
    “就是……”阮白換了個說法，語氣柔和了些，“那種別人聽不見、但你聽得很清楚的聲音。”
    “有時候在腦子裏，有時候在夢裏。”
    “也不是真的說話，隻是……一種存在感。”
    “它一直跟你說你不行，說你不該存在，說你注定會失控。”
    “有時勸你放棄，有時又煽動你發瘋，對吧？”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幾乎是輕聲細語，但每一個字卻像針一樣戳中了心口。
    蕭寧睜大眼睛，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了一層。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有……有的。”
    “它……是個很壞的存在。”
    “它……不是我。”他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它總想控製我……想奪舍我。”
    那一刻，他的眼神是真的帶上了些恐懼——
    不是裝的，也不是孩子氣的幻想，而是經曆了無數掙紮後，被壓抑著、封存在理智背後的恐懼。
    【？？？】
    【你怎麽知道！！】
    而阮白聽到“奪舍”兩個字時卻眼睛一亮，整個人都坐直了些，像個聽到獵奇課題的科研工作者。
    “哦？”
    她挑了挑眉，眼裏閃過一絲亮晶晶的光，語氣裏甚至帶上了隱約的興奮：
    “有意思了。”
    明明隻是根據蕭寧的眼神波動、說話習慣、動作細節分析出的精神分裂潛在症狀，沒想到……說不定還真有“那個東西”？！
    一個持續存在的聲音，一個寄宿在少年意識深處的“壞念頭”？最終居然會奪舍？！
    這——聽起來已經不是精神分裂症範疇了。
    等等。
    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有“心魔”這種東西？！
    那現代那些臨床上的“精神分裂患者”……他們所說的“幻聽”“幻覺”，真的隻是神經元錯亂？
    還是說，那些“聲音”，其實也是真的？！
    她越想越覺得驚奇，手指都忍不住輕輕點了點沙發扶手。
    簡直比聽見一個疑難雜症現場發病還讓人興奮！
    ——這是活教材！是真實案例！是修仙界獨家心理樣本！
    周書辭站在原地，看著她眼睛都快發光了的表情，默默別開頭，仿佛已經習慣了。
    周初然瞥了一眼媽媽，又看了看縮成一團的蕭寧，小小聲地嘀咕：
    “媽媽又開始了。”
    煤球趴在她腳邊，睜眼瞟了阮白一眼。
    “喵。”
    這女人……病得不輕。）
    ……
    “會診，必須會診！！”
    聽完蕭寧的描述後，阮白眼睛一亮，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說道。
    “咳咳，這是為了孩子將來的修煉。”
    她努力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清了清嗓子，
    “隻有更深入地了解，才能製定出最合適的修煉路徑與心法結構。”
    “而且，也是為了他的心理健康！”
    她補充，語氣義正詞嚴，
    “我們得搞清楚這個‘心魔’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是精神投影、意識寄生，還是某種具象化魔氣殘留？”
    “必須立刻、馬上、現在、就地會診！”
    不過說到一半，她還是有點良心，側頭看了看一旁還在茫然的小孩，語氣緩了緩：
    “小寧兒，你願意讓我們幫你看看嗎？不強迫，如果你不願意……”
    蕭寧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我……願意。”
    反正這個心魔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得到允許後，阮白毫不耽擱，立刻掏出通訊靈玉，手指飛快在符麵上點了幾下，直接連線——
    她的婆婆——溫雪梅。
    符光剛一亮起，另一端就“滴”地秒接了。
    “什麽？？？天生魔軀？！活體？！”
    溫雪梅的聲音幾乎炸裂，原本溫柔穩重的語調瞬間飛出天際。
    “還有心魔？能講話？還能奪舍？！”
    “……小白，我愛死你了！！你是我這輩子最棒的女兒！！！”
    通話還沒結束，她那邊已經開始打包工具，符光中隱隱能看見她給診室掛上了“今日休業”的牌子，整個人馬不停蹄往這邊趕。
    “我馬上就到！！你們誰都不許碰他腦子！！”
    五分鍾後，城主府書房的大門猛地被推開。
    溫雪梅一襲白袍，風塵仆仆衝進來，腳步穩健，氣場全開，頭發還亂著，藥香未散，像極了深夜被叫醒趕來搶救的主刀醫師。
    她一進屋，眼神如雷達般一掃，全場定格，隨後高聲喝道：
    “——病例在哪兒？”
    她腳步一頓，精準鎖定那個正局促站在角落、眼圈還有點紅的小孩。
    “是你？”
    她眼睛一亮。
    “聽說你是‘天生魔軀’？體內有常駐心魔？還能聽到它講話？有沒有幻聽？有沒有主動思維幹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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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步步逼近，幾乎把臉湊到蕭寧麵前，語速像機關槍：
    “你能分清哪句話是你自己想的，哪句話是它給你的暗示嗎？情緒有被操控傾向嗎？有沒有發生過人格交替？有沒有內在人格之間的對抗機製？”
    “最重要的是！！”她握拳，眼裏閃著奇異光芒——
    “你覺得它……能不能分離出來？？？”
    “我、我們能不能——解剖研究一下？”
    “從結構上看，它到底算是精神共生體，還是意識寄生型模型？！”
    屋裏其他人：“……”
    周書辭扶額深呼吸，終於說了句人話。
    “你們就不能先問問孩子怕不怕嗎……”
    “我……我沒事的……”
    蕭寧顫顫巍巍的說，就是從未被如此關注過，此刻有些緊張。
    “哦，對不起，蕭寧小朋友。”
    溫雪梅反應過來，連忙道歉。
    “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你放心。”
    而一旁的阮白，早已經迫不及待。
    “我在想——它既然能‘說話’，那可能就是一種持續性的意識波動。”
    “也許……本質上就是某種類型的——高頻共鳴型能量震蕩！”
    溫雪梅瞬間接話：“如果真是能量形態的心魔，隻要穩定頻率，我們或許可以用反向能量波進行提取！”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得找老周爸爸）！”
    ……
    十分鍾後，周建林一臉懵地出現在書房，手裏還端著一杯靈茶，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自家老婆和兒媳雙雙圍住。
    “老周，你以前那個電磁頻譜探針呢？”
    “那個低頻識別裝置的靈能接口能調頻不？我們這邊有一個共鳴型未知精神體要做分離實驗！”
    “再把你那個納米聲波幹擾陣帶上，我們可能還要幹擾它意識頻段！！”
    周建林：“……啊？？？”
    “不是，你們到底在搞什麽？”
    “心魔。”阮白簡潔明了。
    “……你們要幹啥？”他下意識捂住腦袋。
    “分離！定位！研究！”溫雪梅眼神發亮，“不動你腦子。”
    “是動你孫徒的。”阮白補刀。
    此時此刻，角落裏的蕭寧默默縮了縮肩膀。
    而在他意識深處，一個聲音終於顫抖地炸了出來：
    【你不要過來啊！！】
    【……不對，你們！！都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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